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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詭顏笑春風》第一百五十六章:魔高一尺道更深(三)
  當那一聲無比熟悉又親切溫暖的“臭小子”的稱呼聲傳來之時,小晏激動的猛的就站起身來,向門外張望著,滿眼的欣喜若狂。

  然後,又隨著一陣急促又重重的腳步聲,同樣滿眼欣喜若狂的石川便出現在了小晏的視野當中。

  激動的小晏本想迎上前去的,奈何傷腿不便前行,便隻站在原地假意波瀾不驚的看著來人。

  石川則四步化著兩步的快速躥了進來,看見站著的仍無動於衷的小晏,二話不說,先是猛的一拳就捶向了小晏的胸口,口中不滿的嚷嚷著,“臭小子,還是這副不驕不躁的好德行,看見大哥我你就一點都不興奮嗎?”

  好家夥,這一重拳下去,本來就硬撐著站起來的小晏立即向後直直的倒了下去,石川雖然被嚇了一大跳,但畢竟是身手敏捷之人,立時眼明手快的就拽住了他的一隻手臂,又將小晏給扯了回來,堪堪站著。

  望著重新站穩後的小晏,察覺到他的異樣,石川猛的就撩開了他的長袍,自然是看到了後者兩邊大腿上那兩道深深的傷痕。

  而小晏則猛的就重新拉起長袍蓋住了傷口,不滿的嚷嚷著,“喂,石捕頭,你這又是什麽德行呢?一見面就撩人衣裳,不成體統。還有,你這個一見面就捶人的壞習慣怎就一點都沒改呢?愁死人了。”

  若是以往,石川肯定是立時便針鋒相對的懟回去的,可這次卻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絲反應。

  原來,石川見著將近兩年未見的小晏,原本是有多高興便有多高興的。

  可是,見著原本那個谘意灑脫又俊朗的小晏,如今不僅臉色蒼白,還因雙腿受傷嚴重而不能行走,便默想著他這大半年來所受之苦,心疼得差點點就灑下幾滴英雄淚來。

  不過,畢竟男兒有淚不輕彈嘛!
  石川強忍住了淚水,默默地扶著小晏坐了下來。

  乖乖坐下後的小晏望著面色沉重的石川,抬起手也反捶了一下後者,語氣故作輕松,“喂,你這又是什麽表情嘛?剛你不都說了嗎,咱們久別重逢,應該高興才對啊!”

  “別廢話了,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有心情說笑,好好坐著,我這就去找大夫去。”

  這一次,一向粗糙的石川都看出了小晏的故作輕松,糾著眉說完起身就走了出去。

  等石川安排好後又回來之時,小晏則好奇的望著他問,“石捕頭,如今這通緝犯的待遇都這麽好了嗎?居然住在這樣乾淨整潔的牢房裡,不僅有茶有點心,還有大夫。”

  石川給小晏斟滿了熱茶,再附送他一個白眼,“好你個頭啊!誰說你是通緝犯了?你聽清楚了,爺他早就向大理寺說明了前因後果。所以,這大半年來,大家都一直在四處各地找你呢?可實在想不到,你們居然就躲在忠縣內!讓我們大家夥兒好一通找啊。”

  這下輪到小晏不淡定了,他詫異的看著石川,“誰在四處找我?”

  “誰在找你?這還用問嗎?”石川瞪了一眼小晏,數起了手指頭,“溫二小姐帶著十二黑騎,佑南佑北,老豐,顧老尚書,各地捕快,商會,走馬幫,漕幫,綠林,石小川,還有我……”

  看到石川十個指頭都不夠數了,小晏實在是忍不住了,轉過頭滴下了一滴晶瑩的淚珠來。

  他沒有想到,自己失蹤的這半年多裡,居然有這麽多人一直在各地尋找自己。

  原來,除了容兒,石川,還有其他人在關心著自己的生死,還在想盡辦法不辭辛勞的尋找自己。

  而天地廣袤,人海茫茫,要於這千萬人之中找尋一兩個人,無疑於海中撈針,希望是何其渺小的。

  但就算是這樣,他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自己的行動和希望。

  所以,自己才在第一時間逃出來後,才會即時的就被金澤找到。

  而且,小晏注意到,剛石川扳著手指頭數不盡的人中,有好幾個都僅有過數面之緣,而有些人還未曾謀面過呢。

  且不說一見面就非常投契的豐夜郎了,就說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綠林好漢之中的綠林,還有那個從來就未曾見過面的顧老尚書,等等。

  而自己只不過是曾經舉手之勞的幫助過他們,他們便深深的記在了心裡,感恩圖報
  小晏不由得又想起之前桑陰子嘲笑譏諷的話來:她說就算你再打抱不平,行俠仗義,鋤強扶弱,就算是仁義俠名滿天下,最終,生死關頭是沒有人會在意你的。

  如今,事實證明,自己打抱過的不平,行俠仗過的義,鋤強扶過的弱,都在默默地記著這份情義呢?
  關鍵時刻,他們都站了出來,努力盡著自己的一份力量與心意。

  而他們的行為,的確讓小晏感動不已,從而更加堅定著自己的人生信條!
  小晏默默的擦掉了眼淚,抬眼望著石川,忽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來,“石大哥,你怎麽又會碰巧就在忠縣呢?”

  “才不是碰巧呢?原本,我是一路往北邊的找你去的,可在一個多月前,就接到了爺的消息,命我和金澤速來忠縣,且說你極有可能就在忠縣呢?這不,我們才剛到十來日,就找到你了。你說,爺他還真是料事如神呢?”

  “哦……他~的確是料事如神呢!”小晏微微點頭附和著石川的說法。

  而石川則撓了撓頭,余猶未盡,“不過,真的好生奇怪哦,你說爺他是怎麽知道你在這裡的呢?難道說他與你心有靈犀一點通,才感應到了你在忠縣的。”

  這次,是小晏回了一個白眼給石川,撇著嘴,“你會不會用成語,這比喻糟糕透了。”

  “嗯……”石川想了一想,仍舊堅持自己的看法並強調著,“爺同你是心有彼此才至靈犀相通而感應到了你在忠縣的,這比喻並沒有錯啊!”

  “停,越說越過火了,你到底懂不懂什麽才叫做心有靈犀一點通呢?”小晏將手中的茶杯遞給了石川,示意他喝茶堵住嘴,別再亂用成語了。

  一口就飲完了茶的石川忽然靈光閃現,又想起了另一件特別特別重要的事情來,便抬起頭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小晏。

  良久才開口,語氣很是委屈還略帶著嘲諷,“臭小子,哦,不對,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詭面玉郎呢!可不敢再叫你臭小子了。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和你認識了七八年,也做了七八年的好友了,然卻從來就沒有真正的交下過你這個朋友呢,竟對你一無所知,失敬失敬,失敬至極啊。”

  “石大哥,你都知道了!我……”小晏有些苦澀地撓著頭,看著石川失望的眼神,想解釋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因為,並不是他要故意瞞著石川自己的真實身份的,是真的不知該從何說起!
  一個是正直無私又立場分明的官家捕頭,另一個是不按常理,不依法典,隻憑個人好惡又手段凌厲的詭面俠客。

  原本他們的身份立場便是站在對立面的,且有天壤之別,小晏自然是不能推心置腹的同石川暢開言明一切的。

  而這一層,石川當然也是懂得的。

  所以,他雖然有些氣惱小晏對自己的隱瞞,但卻還是知曉並理解他的難處的,又怎會真的忍心責怪他呢。

  所以,一向道理多話又多的小晏呐呐的不知從何給石川解釋之時,石川卻看著小晏的傷腿,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岔開了話題,“你這傷是桑陰子刺的吧?傷得可不輕呢?得趕緊好好醫治,要不然我真怕你以後會變成個瘸子。”

  “誰這麽大膽,敢刺傷我晏大哥的腿,我石小川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到時一定會替你刺回來的。”

  音落人到,一個矯健硬朗,身材高挑,身背長弓的少年氣呼呼的就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石川的弟弟石小川。

  石小川一進門看到臉色蒼白,神情虛弱的小晏之時,便同他哥石川之前一個樣樣,三兩步的就躥到後者身前蹲下身子,關切的看著小晏問,“晏大哥,你沒事吧?”

  小晏則詫異的看著蹲在身前滿眼關切之色的石小川反問其,“你怎麽也來了忠縣?”

  “我出來找您啊,隨便去看看未來大嫂去。”

  對著這位自己無比仰慕又神秘莫測的晏大哥,晏大俠,石小川自然是脫口而出,絲毫不想隱瞞的。

  “啊……”

  石川和小晏同時一聲驚呼後,小晏脫口而出,“你的未來嫂子是誰啊?”

  而石川則立馬就對著石小川猛擠眉弄眼搖頭連帶搖手的,欲製止他繼續再說下去。

  石小川看看一臉疑問驚訝的晏大哥,又直直看著臉露尷尬慌亂的親大哥,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張口就來,“我的未來大嫂就是范家大小姐啊!”

  “哎呀!你話太多了,快出去,走走走,大哥和你晏大哥還有要事相商呢?”

  剛進來才一小會兒就說了三句話的石小川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石川推搡著推出了房門去。

  確定石小川已經走遠後,石川才轉過身來,一臉尬笑的訕訕然看著小晏。

  而後者則一臉的好奇和會心一笑的表情,指著石川,“老實交待,你們是何時好上的?”

  “哎呀!好,我說……”石川一臉置之於死地而後生還帶著些扭捏的表情,“就是一年前你四處去找桑陰子之時,我不是也跟著去找了嗎?找著找著就到了青山縣,然後就碰巧遇到了范小姐,一來二往的,不就在一起了嘛!”

  小晏看著無比扭捏的石川,忍不住一拳頭捶了過去,“好你個石捕頭啊!你才是真正的真人不露相呢?靜悄悄的瞞著所有人就把終身大事給辦了,我誰都不服,就服石大哥您。”
  石川硬生生的挨了小晏一拳,滿臉的無辜和理直氣壯,“嘿嘿……沒辦法,都老大不小的了,該辦就得辦嘛!”

  “石大哥,你做得好,而且做得又快又穩又準,范小姐是個不拘小節的女中翹楚,和豪爽大氣的大哥你般配的很呢!小弟我是真心替你高興呢。”

  “對,我也覺得臨秀她挺好的。”石川抿嘴傲嬌的笑了,豪不掩飾心中的喜悅與讚美之意。

  正說話間,金澤帶著大夫走了進來,並趁著大夫給小晏檢查傷勢之時將石川叫到了一旁,對著他耳語了幾句。

  隨後,看著大夫給小晏的傷口上了藥,又細細的包扎好再囑咐了一番,剛起身走出門外後,石川就迫不及待的湊到小晏跟前,表情很是失望,“沒有抓到桑陰子,又讓她給逃走了。”

  早就知道這個結果的小晏並沒有太在意,隻想了一想,便凝眉一計上心頭,對石川招招手,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聽得石川是頻頻點頭。

  翌日。

  通緝犯貝小晏被抓獲的消息不徑而走,自然很快便傳到了桑陰子的耳中。

  小晏被當作殺人凶手而被通緝,始作俑者本來就是桑陰子。

  如今,小晏被抓獲,桑陰子原本應該很開心才對的。

  可是,此刻的桑陰子卻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的。

  如今,小晏的性命對她來說,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了。

  她想要的,是小晏那神秘莫測又歎為觀止的易容變臉絕技。

  於是,不甘心的桑陰子便像幽靈一般的徘徊流連在府衙地牢周圍。

  她想尋找機會,伺機將小晏救出來。

  或許,後者還會因此感激她而將神技傾囊相授也說不定呢?
  就算他不懂感恩也沒有關系,反正,到時候等他重新落入自己的手中之時,再慢慢的逼問他就是。

  到時候,他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說不說的可由不得他了。

  但前提是,得先將他救出來才有後話呢。
  不過,桑陰子雖然有闖地牢劫人的想法,可數日來,她就只是一直在府衙地牢外隱匿徘徊觀望著,並沒有進一步的實質性的行動。

  看來,她並不敢冒險闖牢,因為她怕,萬一這是個險阱呢?那自己不就羊入虎口,自投羅網,自尋死路了嗎?

  這桑陰子果然不簡單,不止狡猾陰狠,還極其謹慎小心。

  如若她略為大意一些,直闖入地牢去劫人,那她的確是在自投羅網,自尋死路。

  因為,這也正是小晏和石川商量好的計劃,張網以待,正等著桑陰子來闖呢,然後再一舉將其擒拿歸案。

  可惜的是桑陰子卻沒有上當,她只是像幽靈般的遊蕩在地牢周圍,不知道她要尋找的是個什麽樣的時機?
  數日後。

  又是一個無聲而安靜的黃昏時分。

  當石川欣喜的告訴小晏,說溫雪容一行人於午後到達了忠縣之時,小晏卻沒有欣喜若狂,而是看著石川平靜的叮囑道,“改變原計劃,不用等桑陰子來劫獄了,讓容兒他們今晚醜時來救我出去吧!”

  “好呢!”

  石川這次一下就明白了前者的謀劃,答應得飛快,行動也飛快的轉身就走到了門邊,身後的小晏不放心的叮囑他,“石大哥,假如能將桑陰子引出來,你千萬別獨自動手對付她,她輕功不錯,又狡猾異常,一有風吹草動的肯定就會逃走的,為保萬無一失,一定要將她引入埋伏圈才能動手哦。”

  ……

  夜深雲黑月隱星疏風急!
  這樣的一個深夜,注定不可能是個平靜安穩的夜晚。

  醜時一到,萬籟俱寂,人皆沉睡之時,桑陰子正在地牢外徘徊著,忽見幾個黑衣人身手敏捷的潛進了守衛森嚴的地牢之內。

  小半個時辰後,其中一個黑衣人背著一人極快的走了出來,那被背著之人,一看就是個傷勢嚴重,奄奄一息之人。

  他長長的雙腿軟軟的垂著,另兩個人則還在兩側幫忙扶著他。

  而後,這幾個黑衣人同其他三名在外接應的同伴便極快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桑陰子冷冷又得意的一笑,她早知道,如果小晏被捕,那溫雪容是絕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出手相救的。

  而這便是桑陰子要等待和找尋的時機。

  於是,等黑衣人將小晏救出來後,她便由暗處閃了出來,尾隨著前者,伺機而動。

  於是,黑衣人背著小晏快速往前而去。

  他們的身後,遠遠的跟著伺機而動的桑陰子,而桑陰子的身後,不知何時又多了個身影尾隨著她。

  ……

  不遠處的空巷子裡,早也在此等待的溫雪容正望眼欲穿的看著府衙的方向。

  終於,黑夜之中,隱約可見有幾個黑影正向自己飛奔而來,溫雪容便立即迎了上去。

  黑一背著小晏,健步如飛的跑了過來,將小晏輕輕的放到了馬車邊上。

  溫雪容伸手就扶住了小晏,就著時隱時現的微弱的月光,小晏抬起頭來,與前者的盈盈四目相對,這兩年來深藏在心底的思念和牽掛便奔湧而出,難忍淚目,一伸手就緊緊將溫雪容攬進了懷中。

  兩人就這樣溫柔而又熱烈的緊緊相擁著。

  將這兩年來的千般思念,萬種牽掛以及千萬般柔情,都盡付之於這一緊緊的擁抱之中。

  就在兩人緊緊相擁不舍放開彼此之際,忽然馬蹄聲雷動,火把閃爍,數十匹快馬洶湧奔騰而至,將兩人團團圍困在了正中心之處。

  火光照耀之下,一匹白馬穩穩向前幾步,馬上著一襲藍色長袍,黑色披風之人對著圈中朗聲道:“小晏,本王與你多年未見了,這便是您送給本王的見面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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