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但凡細想下去,她便頭疼欲裂,根本想不出什麽來,何況現在她還身受重傷,需得慢慢來。
但是女子不知道為什麽,心底隱隱有什麽事情在催促著她,叫她快點,讓她心頭煩躁。
女子不禁掀開被衾。
就算不知道自己到底姓甚名誰,但也要清楚自己到底長什麽樣子罷。
如此想著,女子下了床,那床邊擱著的草鞋她看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怎麽穿,摩挲了一陣,才作罷,隻趿著踱到一邊水盆。
借著那晃悠悠的水波終於看清楚自己的長相。
那娥眉蝶睫,瓊鼻朱唇,只要微微蹙一下,便能擰緊任何人的心弦。
女子大概也想不到自己能如此好看,不禁愣了愣,才恍惚過來,“這樣嬌嫩的皮膚,怎麽可能是在這處呆了好幾年?”
女子再次篤定自己的想法,可是她不明白為何那兩個人會欺騙她
正自思想,忽聽橐橐之聲,女子面色一白,慌忙上了床。
那有著無數細小縫隙的門泄進來的金光被黑影遮擋,隨著一聲‘咯吱’,那門緩緩而開,露出王富貴那張憨厚的腦殼。
“媳婦,你睡了嗎?”
女子聽他叫媳婦,心頭一顫,莫名抵抗,但因方才動作劇烈將傷口牽扯住了,是而現在疼得說不出話來。
王富貴見她沒動靜,默了默,才忐忑地走了進來。
“你睡了好幾日了,我怕你餓了,所以給你端了碗粥進來。”
女子聽到一陣窸窣聲,又有瓷器在枕邊擺放的聲音,料想他是走了近來,心頭疑惑眾多,又有諸多質問,但想及現下傷勢不便開口,遂而將計就計便不作聲響,佯裝睡著下去。
王富貴見女子久久不醒,又見那雙羊脂玉樣的手裸露在金光之外,不禁抻手去觸,細膩光滑的手感令王富貴心頭蕩漾,更令他篤定了,就如母親所說,不能讓她走,不然到哪兒去找到這麽好看的女子,就是隔壁村頭所謂最好看的女子在她面前也遜色。
女子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他掌握在手心裡,心頭一陣反感,她不喜歡人碰觸,是而低吟了幾聲,佯裝轉醒。
王富貴果然被她舉動嚇到了,連忙縮回了手,“你,你醒了?”
女子佯裝才醒,雙眼怔忪著點了點頭,“我怎又睡著了。”
說著,女子斜乜向王富貴,“王大哥怎來了?”
王富貴聽到這個稱呼一愣,手上那湯似的粥隨之蕩出粼粼波光,俄頃之後,王富貴才無奈笑道:“我怕你餓了,再說,你昏迷這幾天,我都是這樣在旁邊守著的,就是想著你恐怕會醒來。”
女子唔了一聲,一雙眼睛瞥到床頭,見那正放著王富貴所謂的粥,但清湯寡水,根本見不得米。
她突然想起一碗剔透玉碗盛滿澄澄的粥米,她不禁愣了愣,似乎還能感受到那顆顆飽滿的粥米從她舌頭滑過的美味。
如此想著,她再望那粥,突覺沒了胃口,於是問道:“你之前說我受傷,是在哪座山受的傷?”
王富貴防不得她這麽問,身子顫了顫,“你問這個做啥?”
女子注意到他的動作,唯笑笑,“我問問,畢竟什麽都記不得了,心裡還是有些好奇。”
王富貴趕忙擺手,“還是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免得晚上做噩夢,而且你現在還在養傷,想這些不好,又會頭疼,還是來吃粥罷,或許有的一日就會回想起來也說不定。”
女子覺得王富貴說得有理,故而伸手去端。
王富貴見此,連忙拿了碗過來,一隻手往裡舀了舀,蒸騰的白霧隨著此舉嫋嫋升起,遮擋住女子強烈不適感。
“還是我來罷。”
王富貴撤回手,“我來罷,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而且你還受著傷呢。”
女子皺了皺眉,但一時找不到拒絕了的理由,只能作罷任他喂著,不知是不是粥的口味,還是王富貴的那雙眼睛裡的光太過劇烈,讓女子吃了幾口就作罷。
“吃不下了,一吃胸口就牽著痛。”
王富貴沒有強迫她,想著方才靠近所見的那張雞蛋剝殼一般的皮膚,心神蕩漾,“等會兒再吃罷,你現在也才剛起,不能吃多了,不然會鬧肚子。”
看著女子迷惑的眼神,王富貴又解釋道:“就是吃多了會難受。”
王富貴見女子尚還疑惑的神情,心頭激蕩一陣,隻覺她天真得緊,內心不由得一柔,“你先睡罷,這些沒必要想。”
女子點了點頭,等到王富貴端了瓷盞退出去後,她才終於落了心,沉睡起來。
王富貴才剛剛退出門,就被王老太太拉到一邊,“她又問什麽了嗎?”
王富貴有些無奈,“沒有,娘,.”
王老太太饒有余幸地點點頭,“還好,還好。”
王富貴見到王老太太這個樣子,不禁問道:“娘,你就這麽不放心我?”
王老太太乜他一眼,渾濁的老眼翻出無奈的神色,“要是讓你大哥和那女子說,我保準放一百二十個心,但你不行,你一向老實,哪裡說過啥謊話,那女子稍微問多點,怕是就要穿幫了。”
王富貴蠕了蠕嘴,也沒反駁這話語,只是將手上的那個瓷碗端了端,“我去放碗。”
“我來我來,那地界你男的哪能去?防不得汙遭你!”
王老太太見他作勢往庖廚走去,連忙結果瓷碗,見上面還盛著滿滿的一缽湯,不禁哎呀了一聲,“那個女娃子怎個這麽浪費,好好的一碗粥就喝這麽一兩口,還不如不喝!”
說著王老太太看向王富貴,有些不好氣,“你真是把她慣得,等生米煮成熟飯了,你得好好管教她,讓她懂得不挑食,也要讓她知道伺候你,不要像現在這樣,要你伺候她。我們這村,哪裡見到過男的伺候女的,只有女的伺候男的份,就是懷了孕也是!”
王老太太絮絮叨叨,聽得王富貴有些不耐煩,連忙答應,“我曉得了,曉得了,娘,你去做事罷,我要去劈柴,快冬天了,再不多劈點,沒得錢囤不了米不說,還沒柴,冬天要凍死個去!”
王老太太聽王富貴這麽說,哪裡敢再說什麽,隻點頭趕緊讓他去了,等送走了王富貴,她看著碗裡的那清湯寡粥,又望了一眼那女子所住的茅草米,啐了一聲,“敗家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