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氏的肩膀都嚇得抖了抖,她手裡的絹帕都快變形,看著老太太的眼神裡滿是驚懼。
“老太太.您這是……不相信我?”
沈安雁見她這番作態隻覺可笑,不由譏諷,“顧姨娘若是真的值得相信又何需在這裡說些有的沒的?直接拿帳本來就好,不是麽?”
其實若不是顧氏突然跑到含清院來,沈安雁可能還找不到這麽好的機會去和顧氏算帳。
畢竟這些爛帳大部分都不是顧氏自己弄出來的,多是沈方睿。
可奈何沈方睿是顧氏的親出,又是沈家唯一男脈。
那些喜歡看眼色的下人,看見沈方睿有所求,便也盡可能幫沈方睿周全。
長年累月下來,自然就虧空不少。
但顧氏並未放在心上,在她眼裡,老太太年事已高,沈祁淵名不正言不順,沈安雁又是個黃毛丫頭,所以這帳本只能讓自己牢牢抓在手裡。
只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就連顧氏自己都想不到自己會有敗給一個黃毛丫頭的一天.
沈安雁這番話落下,顧氏沒了理由,隻得默然看著沈安雁把一本本帳本給老太太過目。
沈安雁事先其實早就把有問題的帳目的紙頁做了記號,翻給老太太看的時候也方便了許多,
隨著紙頁的翻動,老太太的面色也陰沉了許多,她原以為只是虧空個一筆兩筆,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麽多。
“顧姨娘,你可有什麽解釋?”
顧氏的臉色僵硬,她能說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那些下人會有那麽聽沈方睿的話嗎?
可是這種話在老太太這裡明顯是解釋不通的。
她眼珠子一轉,慘兮兮的跪倒在地上:“老太太,我……我也沒辦法啊。”
沈方睿一天天的都在忙些什麽沈家人哪能不知道,甚至好幾次都傳到了含清院,只是老太太沒有想到顧氏能這麽縱容沈方睿。
“看樣子,拿走你的管家權根本就是能救了沈家的明智選擇,不然的話總有一天這沈家大宅都能給你神不知鬼不覺的賣了去。”
老太太的話字字戳心,顧氏不喜,卻也不好表現在面上。
她那副慘淒淒的模樣,老太太看在眼裡就來氣,索性閉上眼道:“那顧氏,你可曾想好要怎麽去填補這麽大的漏洞?沈家如今雖說好過了許多,但是銀子方面的事情多少還是得謹慎些,不然的話再多的銀錢都會有被用空的一天,到時候後悔就晚了。”
這些大道理顧氏哪能不懂,可是奈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兒子。
如今問題擺在了面前,她也不得不想法子了,突然一個念頭上心頭,她猶豫的看向沈安雁:“聽聞三姑娘鋪子裡的生意營收不錯,而且現在掌家之權又在三姑娘的手上……”
顧氏聰明的沒有把話說完,涉及金額如此之大,老太太不可能會讓她自己想辦法來填補的。
殊不知,老太太眉眼一豎,厲聲道:“顧姨娘你自己闖出來的禍端,你不想著好好填補也就算了,竟然還想著禍害三姑娘手裡的東西?”
“老太太,這怎麽能說是禍害?我這也是為了沈家好,老太太您剛剛也說過了,這些銀錢對沈家來說很重要,如今掌家的權在三姑娘的手裡,三姑娘想著點兒沈家也是很正常的事兒不是麽?”
顧氏到底擅長逞這些口舌之快,一番胡話被她說得是理所當然。
老太太明兒清,自覺拂面,臉色登時難看起來,顯然是被顧氏氣得不行。
沈祁淵站在沈安雁的身後,巍然佇立著,面孔隱匿在黑暗裡,雖讓人瞧不清神情,但是卻有一幅強硬的姿態,連帶著說出的話也無端生冷許多。
“妄言!三姑娘手裡的鋪子是當年魏氏嫁進侯府時候帶進來的嫁妝,和沈家從來沒有任何關系,怎的能有拿那些鋪子貼補沈家的說法?”
顧氏聽見沈祁淵咻咻的鼻息聲,還有他惱怒的呵斥,心中駭然無比,卻仍是強撐反駁他,“這怎能是妄言?三姑娘哪裡不是生長在沈家的?沈家養活她這麽些年,她拿出些東西貼補一下沈家不是很正常?”
顧氏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盤,她很清楚沈家的窟窿有多麽大,單憑小小的賤賣首飾古董,是根本填補不回來。
最能填補的就只能是沈安雁名下的那幾處鋪子了。
若是今天遭她這麽一鬧,沈安雁手裡的鋪子歸了沈家,有朝一日她拿回掌家權的時候,鋪子不也是歸了她?
“三姑娘娘親留下的東西,只有三姑娘自己能做主,顧姨娘你這麽著急做什麽?難不成還有什麽旁的心思?”
一直沉默著的輕玲突然開了口。
顧氏肚中挾怒,面子又掛不住,登時就不再咽聲細氣,指著輕玲的鼻子就怒罵,“區區賤婢,膽敢不分主次!你家主子還未言說,你就來上趕著替你家主子做決定麽?你這般不把主家放在眼裡,就不怕我給你找了人牙子發賣了出去?還是仗著有人撐腰,一向行事乖覺?”
沈安雁唇齒生冷,隻道顧氏至今依然妄想逞口舌之快,不願落旁人半點威風。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
她再不是從前受人敬仰的沈家主事。
而自己亦不再是唯唯諾諾,忍人一線的沈安雁了。
她眯起冷眸看向顧氏,“顧姨娘莫不是忘了,妾從來就不是什麽主子?看樣子沈家多年沒有女主人,讓顧姨娘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都忘了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對於沈安雁來說這些話或許不適合出口,畢竟她剛剛沒了父親,而顧氏又是伴在父親身側的人,多少算得上半個長輩,可是若是放在輕玲身上,就不一樣了。
明明只是個地位高點的奴,什麽時候竟然也能以主子自稱了?
顧氏聽著輕玲的話,覺得刺耳至極,她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卻好像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
顧氏自覺深受奇恥大辱,為搏回顏面,狠狠咬牙,也不顧及什麽,抬手對著輕玲就是一耳光。
“妾身不過以色侍人的奴軀罷了,斷是不敢於沈家嫡女有口舌之爭,只是再如何也比得過輕玲,今日她口出妄言,我自是要替三姑娘你好好的教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