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霓這邊方才聽到來人話音一落,就忍不住開口笑道:“這就是三妹妹口口聲聲說的清白?”
顧氏還想開口說什麽。
那廂的老太太卻結果香囊打量一番,頃刻之間,拿著龍頭拐重重杵地,看向承澤:“這就是你說的,三姑娘放在匣子裡頭的香囊?”
承澤抬頭一看,遠遠瞧著那香囊與自己所藏無異,心中微喜,忙不迭點頭,道:“正是這枚香囊。”
老太太冷哼一聲,繼而看向世子妃:“世子妃你來瞧瞧,這枚香囊可是你家世子的?”
此時饒是顧氏母女也瞧著有些不對了。
尤其是顧氏眼尖一些,已經看出那香囊之上的某些紋路與自己當初看到的紋路已有不同。
顧氏霎時沉了目光,和沈安霓對望了一眼。
而這邊林楚卿接過來香囊嗅了嗅,又翻來覆去看過一遍,方才青著臉搖頭:“並非是。”
這香已經不是世子的那款香了,何況這上面的紋路也不大一樣。
要說有什麽相同,也就只有製作香囊的布料都用的是織金緞子。
但這也不能就按頭說這便是世子的香囊。
畢竟這京城繁華之地,製個織金香囊也不算是什麽稀奇事兒了。
眼看著便是冤枉了人家沈三小姐,這下不僅林楚卿黑了臉,連帶著方才怒上心頭口出狂言的林淮生也掃了面子。
正當這樁不清不楚莫名其妙的冤案要結了的時候,那邊沈安霓卻實在坐不住了。
“縱然這香囊並非世子所有之物,但三妹妹私藏男子的香囊,難道就是應當的嗎?”
沈安雁聞言笑起來:“二姐姐當真是連世子妃都還沒發話,你倒是屢次三番越俎代庖發難於我。不知曉的還以為,你我不是自家姐妹,倒是仇敵相見,才會惹得你如此眼紅了。”
林楚卿此時也反應過來,恐怕這事兒就是沈安霓攛掇著,想要借她這把刀來殺一殺沈安雁的威風。
這般一想,林楚卿對沈安霓本就不甚好的印象,更是要瞬間跌進谷底裡去。
此時又正看她們沈侯府人自己攀扯,林楚卿便隻默不作聲眼瞧著沈安霓鬧騰。
沈安霓哪裡能接受自己籌謀這麽久的事兒就這樣被拆了招,現下無論如何都要步步緊逼了。
是不是世子的香囊也不重要,只要證明沈安雁與外頭男人不清不楚就行了。
“三妹妹這樣光風霽月的可人兒,何必轉移話題。這香囊即便並非世子的,也是個男人家才會佩戴的香囊,三妹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放在床頭小匣子裡頭,難免不讓人遐想是睹物思什麽人呢?”
沈安霓絲毫沒有注意到老太太和沈祁淵陰沉下來的神色,連珠炮似的說:“我說三妹妹為何要借著為父親守孝的由頭取消和林小公子的婚約呢?原是心中另有所屬了啊。總歸林小公子可是從不愛用香囊的,這物件不會是林小公子的,那又是誰的呢?”
沈安霓聒噪完了,沈安雁才靜靜抬頭,恬淡如水的目光看過來,叫人覺得異常安寧,好像如今身處風暴中心的並不是她自己一樣。
她從沈安霓激憤的神色中看出了佯裝聲勢的心虛。
從林淮生滿臉不快之中看出了毫不信任和自私自利。
從林楚卿平靜的目光之下看到了隱約湧動的幸災樂禍。
最終沈安雁的視線轉向沈祁淵,才看到一絲正常的悲憫和溫柔。
沈安雁心中微微湧動起一些酸澀來,擤了擤鼻子,並不理會沈安霓。
只是轉首看向老太太,“祖母,這香囊並非是外男的物件,乃是我自己繡的。孫女從未做過什麽有辱沈侯府門楣的事情。”
老太太如何不知道,也是長歎一聲點頭。
沈安雁卻是終於委屈起來,若是旁人個個不信她也就罷了,她當做一場舌戰群儒的硬仗來打。
運籌帷幄,決勝於堂前,摒棄那些瑣碎情緒,隻單純調用些心思去求一場勝局,倒也不至於這樣。
可如今一看見沈祁淵的眼神,她便忽然也為自己悲哀起來。
明明是在自己家裡,受人欺負了啊。
這樣一想,她一雙美目之中也不由得泛起波光粼粼,終於泫然欲泣。
“我不知道二姐姐究竟是為什麽要這樣汙蔑於我,我只是繡個香囊罷了,未曾想有一日竟會被二姐姐攛掇著我房裡頭丫鬟一起給我潑這樣的髒水。”
她像是當真委屈極了,淚珠子斷了線似地往下墜,一雙紅彤彤的眼睛誰看了都要心裡緊一緊:“便是咱們姐妹們在自己府裡鬧騰也就罷了,如今世子妃與林家小公子都在,我未失顏面還好,若是失了顏面,沈府難道就能面上增光不成?”
老太太早就覺得沈安霓今日行為舉止都甚為不妥,如今這樣一想更覺得二姐兒當真是跟著顧氏沒學著半點好,淨學著些搬弄是非,連累整個沈府都顏面無光。
老太太溫柔安撫道:“安雁是個乖孩子,不哭了,卞娘還不勸勸你們姐兒。”
說罷便轉過頭去對林楚卿林淮生姐弟冷淡道:“世子妃與林小公子興師問罪也問完了,臨場看戲也戲散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二位貴客不如早些歸家去。老身就不送了。”
林楚卿林淮生亦自知今日是莽撞了,如今沈府不讓他們賠禮道歉已算是好事,便也不說什麽,起身欲走了。
然而誰承想這戲要散了,唱戲的人卻不想歇。
沈安雁方在卞娘勸解下拭了淚,眼尾薄薄一層紅還未散去,正抬眼要謝客,就瞧見那沈安霓滿是執念與怨憎的目光。
瞧著這人竟是一計未成,心思癡了,也不遵循什麽禮法理智了,隻上前來抓住沈安雁的手大聲質問:“既然你說是你繡的,那你又是為誰繡的?”
眾人被沈安霓這樣一聲喝問都驚住了,一時廳堂之中尷尬彌散不去,林氏姐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而老太太與沈祁淵則滿是厭煩怒氣。
顧氏離著老太太最近,被老太太一個眼刀嚇得心裡一哆嗦,心裡直嘀咕自己怎麽生了個蠢笨如斯的女兒,眼下怕是又少不了一頓責罰。
沈安霓一副被魘著了的模樣:“說啊,為誰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