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霜這邊已經商量好了計策,沈安雁這兒也不是毫無提防的。
沈祁淵加強了對沈安雁的看護,而沈安雁也減少了活動,在這件事塵埃落定之前,決定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呆在這碧波院裡面求一個平安就是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沈安雁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給沈祁淵你再添麻煩。她心裡知道,沈祁淵為她付出的已經足夠多了。她唯有這輩子都盡心盡力地呆在沈祁淵的身邊輔佐他才能稍稍報償。
然而很多事情不是沈安雁想要避免就能夠避免的。她雖然能自己不出門,但是卻不能讓輕玲和卞娘都不出去。
卞娘平時都是親自經手碧波院的采買之事,這日她尋思著姐兒平日裡愛用的那幾款繡線都快用完了,這種姐兒要常用的東西,她是不放心叫一般小丫鬟去購置的。她們眼光都不濟,去了也是白去一趟。
故而卞娘知會了一聲三姑娘便出了門,沈安雁怕她一個人出去遇著什麽不便,還特意遣了兩個身高體壯的小廝跟著卞娘,說是讓快去快回。
本來也是沒什麽事兒的,卞娘去了那家她常去給姐兒買繡線的鋪子,那掌櫃的已經認識卞娘了,兩人還笑著寒暄了兩句。一切都是那麽的稀松平常,讓卞娘放松了警惕。
卞娘提著繡線出了門的時候,幾個面黃肌瘦的小乞丐湊上來求她施舍些銀錢吃飯。卞娘年紀大了,看不得這些苦難,耳根子也軟,經不住小鬼頭央求,便拿出來一吊錢來散給他們幾個。
然而沒成想這錢剛剛出手,方才還瘦弱可憐的小孩就變了臉色,趁著卞娘不注意,便狠狠敲了卞娘後頸處一下。卞娘年事已高,被敲暈了倒在旁邊。那兩個小廝這才反應過來,過來想把卞娘給扶起來。
然而有心則亂,他們兩個光顧著去看卞娘,便忘了自己身後也有幾個精壯的漢子也走了出來,狠狠的砸暈了他們。
卞娘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一件破落的柴房裡面了。她還頭昏腦漲著,卻已經被塞住了嘴綁了個嚴嚴實實。
卞娘從沒這麽後悔自己的一點善心,誰能想到只是給小乞丐散了點銅錢也能被敲暈了綁到這裡呢。但她更擔心的是自家姐兒會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而深陷險境。
在這個當口她被綁來這裡,想來是衝著三姑娘來的,若是因為自己連累了三姑娘,那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碧波院裡,沈安雁也擔心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她這輩子在意的人並不多,卞娘肯定算是其中,上輩子卞娘就是因為護著自己才身死的,這輩子她不能再看著悲劇重演。
沈安雁的母親去的早,卞娘對於她來說已經相當於是和母親一樣重要的存在了。沈安雁已經想好了,無論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她都得把卞娘安全的帶回來。
然而饒是這樣,沈安雁在接到那張威脅信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那上面寫著一句話:“今日子時,祥瑞巷見,孤身前來,否則就見不到卞娘了。”
這祥瑞巷可是京城有名的青樓楚館所在的地方,叫她去那裡,不論怎麽想都覺得是要坑害她。可是如今子時馬上就要到了,她就算是再忐忑,也必須得去了
她讓輕玲趕緊去找沈祁淵來,自己披上了披風就走了。
然而輕玲到了渥寧閣之後,卻被留守在閣中的容止告知,二爺他被困在宮裡,正和貴霜公主為著和親的事在禦前抗辯呢。
輕玲急的都快哭出來了,她本能的覺得自家姐兒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然而好巧不巧的,沈祁淵又不在,這下還能有誰幫得了自家三姑娘呢。
容止聽了輕玲的話,也意識到這事兒恐怕早有預謀了。於是先讓輕玲陌北帶著一隊人馬往祥瑞巷去找三姑娘,自己騎上快馬往宮門去了。
子時到來的時候,沈安雁站在歌舞升平的祥瑞巷裡,不知道應當繼續往何處去走。她隻覺得這脂粉繁華之地,溫柔沉醉之鄉和她這種大家小姐格格不入。
那些醉鬼從她身邊走過,流露出來的打量和垂涎的眼神讓沈安雁覺得厭惡至極。
她站在巷口沒多久,就有一個相貌平平的家丁走過來問她:“是沈三姑娘嗎?我們主子讓您跟我過去。”
沈安雁隻得跟著他走,邊走邊忍不住問他:“卞娘在哪兒?”
她此刻隻想先看一眼卞娘,她得確保卞娘還安全。
然而帶路的小廝卻並不能說那麽多,隻恭敬道:“三姑娘您到了那兒自然就知道了。”
沈安雁跟著那小廝一路走到一家青樓楚館裡,一進門就聞見了那鋪面而來的脂粉味兒和嗆人的酒氣,其間喧嚷熱鬧,更是吵得從未涉足此地的沈安雁耳朵疼。直到走到了二樓包廂之中才稍稍好了一些,而小廝給她推開了門之後就不再進去。
沈安雁沒有先進門,只是站在門口喊了一聲:“卞娘。”
可是沒有人回應她,她回過頭看那個小廝,小廝隻說:“她應該在裡間,捂住了嘴,自然沒法答應。三姑娘且進去再說吧,不然裡頭那位嬤嬤可是又要受罪了。”
沈安雁聽了這樣的話,不由得擔憂更甚,眼瞧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也只能走進去再說。
然而就在她走進去的那一刻,那扇雕花木門很快關上了,她甚至聽到了外頭上鎖的聲音。
沈安雁心中猛的一顫,知道今日肯定是輕易不能走出去了。然而既然鎖上了,她便也不回頭敲門質問了,隻繼續往前走,走到哪被層層紗簾掩飾住的裡間。
她從自己頭上拔下來一根很尖利的簪子,隱藏在袖中,方才單手掀開了紗簾,先看到的是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卞娘。
她沒有受傷,但是不知道看到了什麽,驚恐萬分地看著她,眼淚已經浸濕了嘴裡咬住的帕子。
沈安雁看著卞娘衝著自己瘋狂的搖頭,卻說不出來一句話,她敏銳的察覺到身後好像有細微的腳步聲。
她那一瞬間反而在驚駭緊張到了盡頭之後感到平靜而且靈敏,她回過頭,對著那個朝她走來的人狠狠地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