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沈安雁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還好眼疾手快,故而確實是刺中了一個人。
那人是個面色潮紅的老男人,瞧著像是吃了什麽奇怪的藥,神志已經很不清醒了。興許是因為對沈安雁這種嬌弱的小姑娘力氣的輕視,也興許是因為服了藥之後的反應變慢了,總歸他的手臂猝不及防被沈安雁的簪子狠狠扎了進去。
沈安雁看著對方鮮血橫流的的手臂,在看了看對方的臉色,剛剛一擊即中的興奮很快消弭了,這點傷對於這種神志不清的男人,顯然沒有什麽實際損傷到他的行動力。
沈安雁十分戒備地往後退了退,她現在的情況非常被動。一邊是被捆得嚴實的卞娘,她不能拋下獨自逃生,另一邊是顯然吃了什麽不乾不淨的藥物,變得獸性大發的猥瑣老頭。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保持自己的安全,跟這個老男人先纏鬥著,然而對方絲毫沒有覺得痛的意思,鮮血的流淌好像反而讓對方更加的興奮了。
沈安雁在對方野獸一樣的目光之下打了個寒噤,往旁邊退了兩步,做好了如果對方忽然上前,她就往一側閃避的準備。
果不其然,那人看著沈安雁的眼神充滿了垂涎欲滴,很快便迫不及待地向沈安雁撲去。
沈安雁早有預料,故而險險閃開了,她跑到前頭的圓桌一側,想著有桌子阻礙著,這人抓住自己也會稍微難一點。
卞娘在一旁看著自家姐兒為著自己不惜深陷險境,一時之間驚駭愧疚湧上心來,哭的泣不成聲了,方才沈安雁扎中了那歹徒的金簪因為這場激烈的追逐早就掉落在地上了。
那金簪是沈安雁特意打磨過的,專門用來防身,因而簪子尖像小刀一樣尖利非常。卞娘當時隻想著無論如何一定要趕緊把身上的繩子解開,即便不能幫上自家姐兒的忙,也不能再給她添麻煩了。
卞娘趁著沈安雁吸引了那歹人的注意,便自己往那金簪挪去,她雖然手腳都被綁住了,但是手指還是靈活的,移到那金簪掉落的地方之後,便用手指勾起來那金簪,用那一點鋒芒緩慢地割著自己手腕上的麻繩。
但是那麻繩每一根都手指般粗細,如何能是這麽容易便能割開的,何況那金簪到底並不是真的刀刃,卞娘掌握不好,幾次那鋒刃都不小心劃到了她的手。但是眼下的情形她如何敢怠慢。
眼瞧著幾次三番抓不住沈安雁,那人已經起了脾氣生了惡意,口中凶狠的言語就沒有斷過,聽的卞娘心驚肉跳。
而不僅是對方因為久久抓不到沈安雁而愈加狂躁,就連沈安雁自己的體力也慢慢不濟了。她本來就因為卞娘未歸的事情寢食難安,精神便很不如往日好,而此時又是子時之後,天色已經很晚了,若是往日這時候,她早該在深眠中了。
然而此時沈安雁又累又倦,卻還要時時緊繃著精神去提防著眼前發狂的男人,在這種殊死搏鬥之中絞盡腦汁的躲閃。
最後的結果就是沈安雁越躲越慢,而對方越來越氣急敗壞,卞娘眼看著好幾次沈安雁都差點就要被那歹徒給抓住了。
卞娘如何不急,但越急手便越顫抖不止,她此刻已經顧不得會不會劃傷自己的手腕了,只是大力地割開麻繩,哪怕是手腕也被劃開來一道深深的口子也沒關系。卞娘掙脫開被鮮血浸的殷紅的麻繩,拿出來塞在嘴中的帕子,很快也把腳上的繩子解開。
卞娘抓起桌上沉甸甸的花瓶就砸向了那昏了頭的男人。
登時這屋裡就是一聲哐啷的巨響,沈安雁和那男人都被驚住了。卞娘原以為這下總能把這男人給砸暈過了,然而卻不想這男人心中怒火灼燒,竟是忍著頭上的劇痛,回過頭來掐住了卞娘的脖子。
沈安雁自己被追的時候都沒有這樣驚駭過,此刻卻發出來一聲恐懼至極的尖叫。
卞娘年老體弱,又在剛剛受了驚嚇,手腕還流血受傷,本來就已經傷了心神身體。現在被那生了狂病的男人狠狠捏住脖子,漲得臉都紫了,可是嘴中發出的乾澀的聲音還是在說:“姐兒,快跑。”
沈安雁忍不住哭了出來,往那裡跑呢?這間屋子早被人給鎖住了,今天她們與這個癲狂的男人總要死一個,才能走出這間屋子了。
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撲上去對著那男人的手腕就是狠狠一咬,這一咬可真是下了死力氣。她今晚的驚懼,對這人傷害卞娘的痛恨,都用在這一口上了。
那男人幾乎被沈安雁咬下塊肉來,劇痛之下,便也顧不上掐住卞娘的脖子了,只能松開手來把沈安雁甩了出去。
沈安雁平日裡輕巧靈動在此時都變成了弱勢,被輕飄飄摔到了門口,隻來得及微微護住腦袋,這背脊處就撞上了門框,劇痛從背部傳遍全身,讓沈安雁覺得自己痛到不能動彈。
而那被卞娘砸得滿頭是血的男人卻在此刻已經來到了身邊,那陰沉暴虐的目光就像一把剔骨彎刀一樣,想要把沈安雁凌遲分屍。
沈安雁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是卻明白已經太晚了,即便這個時候站起來,也不能逃脫這個人了。而此刻她和卞娘都身上有傷,她背脊被撞傷,感覺淤血已經充盈了那本就單薄的後背了,卞娘則是被掐的昏了過去,現在還不知道情況。
沈安雁反而覺得卞娘能昏過去也好,反正這個男人的目標是自己,只要一會兒對自己下手了,應當就不會再傷害卞娘了吧。
而自己的遭遇也不會被卞娘看到,引得卞娘產生更深的驚懼。卞娘照顧自己那麽久,已經很麻煩她了,還害她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已經是她的過錯了。
沈安雁縮在門旁的一個角落裡,聽見外面似乎傳來了一點騷亂聲,她不知道是不是沈祁淵要來找她了,但是即便現在過來,恐怕也是來不及了。
沈安雁在絕望裡對上男人殺意橫生的眼睛,已經來不及阻止這個人殺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