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般護犢子的模樣,君衡陽眼中露出幾分笑意,“好,我是登徒子,你便是謙謙君子。”
被這樣說都沒有生氣,可見君衡陽跟君烯衍的關系確實可以說是非常不錯了。
沈婉兒頓足,眼眸還是微微垂下,不知在想些什麽。
君烯衍見此情形輕哼了一聲道:“難怪沈姑娘要惱,若我是沈姑娘遇見你這樣的登徒子,必是大耳刮子招呼了。”
“如此,那我還得多謝沈姑娘不與我計較。”
說這話他還似模似樣的對沈婉兒稽首作揖表示抱歉。
人家都已經做出了這般謙遜之態,沈婉兒也不好再拿喬,“君公子客氣了,人有好奇之心原是尋常,只是我這面容……確實是不宜見人的,君公子不惱也就是了。”
眼瞧著氣氛又恢復往常,君烯衍這才松下一口氣。
對著這倆脾氣都不好的人,還當當真是累人的很。
幾人左顧右盼著說了兩句閑話,看時候差不多了,沈婉兒這才又開口問道:“不知君公子此時可否為我解惑,此番喚我而來,究竟是所為何事?”
君烯衍擺明了是要維護著沈婉兒的,君衡陽也不好跟他翻了臉,因此也沒有再賣關子,想了想徑直道:
“是為著你上次那一千瓶金瘡藥的好處,你手上製出的藥比軍中軍醫做的好許多,今年邊關少死了不少人,上頭的意思,是要賞賜於你,除此之外還想問問,是否可以金瘡藥和軍中其他常備藥是否可以從你手中長期訂購。”
原來是這件事,沈婉兒面上掛起了疏遠謙遜的笑意,“我已收了銀子,銀貨兩訖談不上什麽功勞,賞賜便罷了,至於長期供應藥物嘛……君公子也知道,我只有一個人,且並不像是軍醫那般常年累月的埋首製藥,所供給的量實在是不夠支撐整個軍營的,未免壞事,還請君公子另請高明吧。”
這些年為了軍中的些許藥材,君衡陽不知找過多少醫術高明的大夫,可即便金瘡藥的藥方被改了又改,效果依然還是那般,經過沈婉兒之手做出的金瘡藥是他所見過所有藥裡頭最好的,若是不能夠長期大量的拿到,對於君衡陽而言實在是一件憾事。
“當真不可?”雖然沈婉兒已經這樣說了,可他卻還是不死心想要掙扎一下,“在原有的價格之上在漲三成,如何?”
這樣一來的話,光是靠製藥,沈婉兒全家都能一生衣食無憂,君衡陽知道沈婉兒家裡的條件並不是太好,打量著她是擔心製藥而斷了別的財路故而有此一說。
可然而沈婉兒卻還是搖頭,“每個月一千瓶便已經是極限了,再多便只能請公子另請高明了。”
她方才在心裡算了算,每個月一千瓶的量以牡丹村而今的種藥量足以消耗,再多便不行了,再者說她手裡還有別的事情,總不能一天到晚隻做金瘡藥等外傷之藥吧?
這跟後世流水線的工人有什麽兩樣?沈婉兒還擔心自己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怕是整個人都要傻掉了。
每個月一千瓶的數量看似很高,可實際上對於軍營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若是邊關一旦有衝突,別說每個月一千瓶了,一天一千瓶都不一定夠!
可沈婉兒卻咬死了不願意再加,這讓君衡陽心中好生無奈。
君烯衍看著僵持不下的兩人,忽然道:“那不知這藥方可否出售?”
若是有了更好的藥方,軍營之中軍醫還是有很多的,這樣軍營之中的外傷藥便可歲歲年年無慮了。
聽見這話君衡陽忽然眼前一亮,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啊,頓時目光灼灼的看向沈婉兒,想要她一口便應下。
“藥方可以賣。”沈婉兒打量著君衡陽應當是皇室中人,要了這藥方應當也只是給軍中用罷了,不會壞了她的生意,既然沒有利益上的衝突,給位高權重的人賣個人情也是好的。
君衡陽見她欲言又止,趕忙道:“銀錢不是問題。”
只要能拿到更好的藥方,哪怕一萬兩銀子一張呢?他又不是出不起,跟每年的軍餉相比這點銀子根本就不算什麽,若是能少死些人他得到的好處可不僅僅是些許銀子這麽簡單。
“不是這事兒,藥方賣給你們沒有問題,可是那金瘡藥可不是有了藥方便能夠做出來的,需要特殊的手藝才行。”
雖然金瘡藥做起來不難,可她製藥的手法跟這個時候的大夫大相徑庭,因此即便是拿到了藥方,君衡陽找的那些大夫也不一定能做出來。
聽完了她的解釋,君衡陽很大氣的一擺手,“這都不是事兒,若沈姑娘有空的話,我回頭便派人到你跟前來學學手法。”
不管有多難,那方子他都是志在必得。
原本聽君烯衍說起沈婉兒的種種神奇,他還覺得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誇大其詞了,真正的見識到沈婉兒的優秀之後他才意識到,君烯衍對於她的誇讚已經十分的收斂了,若是他指不定還會說的更為誇張。
君衡陽忽然便明白了君烯衍為何對沈婉兒另眼相待,就光衝著這份製藥的手藝,就不知道比那蘇善柔要優秀多少,若是君烯衍棄了沈婉兒而選擇蘇善柔,那才真的是太過愚蠢。
“回頭把人送來,我盡力教便是,讓人在城裡候著就是了,我會時常進城來。”
原本君衡陽還想說沈婉兒在哪裡他送來的人便在哪裡,在學手藝之余也能給沈婉兒做個保鏢嘛,對於他而言不是什麽大事兒,緊盯著沈婉兒別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給害了才是重中之重。
可然而君烯衍卻徑直給打斷,“行,按照你的安排來。”
只見君烯衍瘋狂給君衡陽使眼色,他忽然便明白了,若是沈婉兒身邊時常跟著一個青壯年男子的話,實在是多有不便,在村裡說不定還會讓人傳出什麽閑話來,若是壞了沈婉兒的名聲就是大事兒了。
果真還是將她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想得周到,君衡陽促狹的看了君烯衍一眼,沉默算是應了。
“多謝。”沈婉兒感激的微微頷首,“若是沒有旁的事情,我便先告辭了。”
“沈姑娘留步。”君衡陽上前將人給攔下,見沈婉兒不解的神情,他頗為無奈的道:“你還沒有告訴我,想要什麽賞賜?封號、宅邸、亦或者是銀錢,只要你開口,都可以。”
這般大方?
沈婉兒不由得微愣,回過神來之後卻還是輕輕搖頭道:“我說過,已經銀貨兩訖了,我沒什麽功勞也用不著賞賜,告辭。”
話音落下,她轉身揚長而去,隻留給兩人一個瀟灑的背影。
君衡陽見狀不由得砸了咂嘴,饒有興致的對身邊的堂弟道:“你看上的這沈姑娘,不僅有本事而且還有脾氣,看來你以後的日子可當真是難過咯!”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瞎說什麽呢?”君烯衍給了他一錘,沒搭理他的幸災樂禍,扭頭徑直走了。
看方向應當是追著沈婉兒走的,君衡陽見狀不由得搖了搖頭,有些心酸的歎道:“重色輕友啊。”
“婉兒,你等等。”
聽見有人喚她,沈婉兒頓足回眸,見君烯衍前來,站在原地等候。
“有什麽事兒?”
眼看著沈婉兒眉心微蹙,即便看不見面容,也能看出她此時冷若冰霜,君烯衍心中不由得有些慚愧。
他明知道沈婉兒面容有損,可然而卻還是沒有及時將君衡陽要說的話攔下來,說來實在是慚愧至極。
雖然這件事細究起來不能怪他,可君烯衍心中卻還是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
“我……我家裡人想見你一面。”他戰戰兢兢的看向沈婉兒,就擔心她會不應。
此時他跟沈婉兒的年歲都不小了,若是再不定下來,君烯衍是男子若是想要將婚事往後延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可沈婉兒不一樣,即便她不願意,家裡人也斷然不會允許她過了年紀還不嫁人。
因此現在便要抓緊了。
而且最近這段時間蘇善柔纏他纏得越發緊了,總是君烯衍從未給她過希望,可畢竟兩家人日後還是得要見面的,不好將關系鬧得太僵,加上他母親跟二娘有很喜歡蘇善柔,若不是他執意不肯的話,怕這婚事早就要定下來了。
聽見這話,沈婉兒不由得微愣,不知怎的她想起前世看過的肥皂劇,見到君烯衍母親的時候,會不會被甩一臉銀票?
從前即便覺得門不當戶不對,沈婉兒卻也還是執意自欺欺人跟君烯衍並未有多回避,而今君烯衍提出要帶她去見家人,那當真可以說是避無可避了。
“你別怕,我家裡人都很好的,他們斷然不會為難你,你放心就是了。”君烯衍說著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再不濟,還不是有我麽?我會護著你的。”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很顯然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帶沈婉兒回去了。
若是要跟君烯衍在一起的話,跟他回家是沈婉兒遲早要面對的事情,一味地逃避也不是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