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沈婉兒露出不悅的神情,王氏也不深說,隻拉著她進到內屋去。
她獻寶似的捧出來兩匹錦緞,色澤光亮當真是頂頂好的東西,就連沈婉兒瞧著也有些動心。
“正好,煙紫色做裙子青色的做衣裳,回頭開春了正好穿上,我瞧著你那姐姐也沒有幾件好衣裳穿,打量著料子排版精細些能給你們姐妹倆一人做一套呢,到時候一看便知道你們是姐妹。”
年前沈婉兒跟沈喚兒之間的矛盾王氏看在眼裡,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有心想要做些什麽緩和姐妹倆的關系,這衣裳便是王氏想出來的主意。
“都好,勞師母費心了。”
想到沈喚兒最近的心結,沈婉兒唇角的笑意微微落下,眉目之間露出了幾分愁緒。
見此情形,王氏深歎了口氣,“我雖兒女早夭,可這些年見的人家也多了,姊妹之間吵嘴時常都有,不過幾天便也就過去了,我知道你的性子倔不願輕易低頭,可家裡的事情哪裡就真能爭個高低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日子才好過。”
原本這樣的話不該是王氏開口,只是周大夫在家中時常發愁,沈婉兒當真是個學醫的好料子,若是因為那些家長裡短針頭線腦的事情而耽擱了心情,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故而才有此一說。
“師母放心,我心裡有數的。”
她原本心裡便沒有跟沈喚兒多計較的意思,在沈婉兒的眼中,沈喚兒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小孩子家家鬧脾氣不是尋常事?過不了多久自己也就好了,更何況她自認該說的話已經說了清楚,若是沈喚兒還是想不明白,那她也沒有辦法了。
“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既然你心裡有數,那我也就放心了。”
王氏雖然還有些擔憂,可沈婉兒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她也不好再多言什麽。
兩人閑話了兩句,看著時間差不多了,王氏道:“又拉著你說了這許久的話,趕緊去前頭吧,別讓你師父等急了。”
“誒,我這就去。”沈婉兒微微頷首作別。
“師父方才說,有事兒要與我商量?不只是什麽事情?”
周大夫面色沉重,見她回來了,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跟前來,“你瞧瞧這脈案,可有什麽救治之法?”
最近來醫館看病的人不多,因此周大夫便有心思去研究疑難雜症了,而今他看得是關於癆症的案例,此時的癆症雖然也有救治的可能,但若是尋常人家得了,那就只能回家等死了。
並非不能救,而是治不起。
最要緊的是癆症還極易傳染,一個不小心便是滅門之禍,實在是可怕得很。
“而今癆症之藥多以阿膠沙參等藥細細溫補,雖也有效,可見效甚緩,若是等閑人家怕是傾家蕩產都不一定能治得好病。”
沈婉兒伸頭去看便知道,周大夫憂心的究竟是什麽事情。
“確實是如此,可若是不用這類名貴藥物,無法溫補其身便直接加以治療,怕是病人軀體承受不住。”
如此兩難之境,周大夫實在是一籌莫展。
“師父怎的忽然研究起這事兒了?食為天的帳房之母便得了這癆症,不知是否是來得這兒診治?”
雖然說周大夫的醫德醫術都是頂好的,平日裡也喜歡研究疑難雜症,可他卻並不是會為難自己的人,若是什麽一時之間想不到好辦法的病症,便先放到一邊去,等回頭有頭緒了再細細斟酌。
而今卻這般為難自己,沈婉兒不得不猜測是有這樣的病人了。
“確實是這個緣故,那對母子一聽說要用阿膠等藥,便說什麽都不肯治了,總不能瞧著病人白白喪命,我這心裡實在是不好受得很。”
周大夫眉目之間帶著幾分愁緒,可見是真的因為這件事日夜憂心。
見此情形沈婉兒心裡也有些不好受,她細想了想,忽而道:“其實也並非是沒有別的辦法。”
“你有辦法了?”周大夫忽而眼前一亮,緊盯著沈婉兒,做洗耳恭聽狀。
“其實用阿膠等物不過是為了溫補根本罷了,不知師父可聽說過一句話。”
原本沈婉兒只是想起來了一件事罷了,而今見周大夫這般期盼,心裡頗有些不好意思,被灼灼的目光盯著,即便是她一時間內也不由得坐立難安。
其實她要說的話很簡單,根本就不值得周大夫這般鄭重其事,被這樣看著沈婉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她緩緩道:“藥補不如食補。”
周大夫聞言忽而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可用尋常溫補藥材細細滋補著不一定非要用這等昂貴之藥?是了,我怎的就沒有想到。”
他哈哈大笑著拍著沈婉兒的肩膀,滿是欣慰的道:“果然還是年輕人的腦袋好使啊!”
沈婉兒的話確實是簡單,甚至可以說每一個稍稍懂一點醫術的人都知道,但是他就是從來都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過。
雖然覺得可行,可到底還是要試上一試,若當真有用的話,那位旬大娘也算是有救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當真能挽回那旬大娘的性命,你也算是居功甚偉了。”周大夫滿是欣慰的看向沈婉兒,人到老年能得這樣一個徒弟,也算是一件很有福氣的事情了。
被這般稱讚,沈婉兒心裡有些不好意思,“沒什麽好居功的,這原不是什麽珍奇的法子,師父只要稍稍思索一下便能知曉其中奧妙,我不過是搶先開口了罷了。”
她不過是提醒了周大夫一下罷了,最後究竟要怎麽做還是得看周大夫自己的意思。
雖然沈婉兒自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周大夫卻依然還是十分的高興。
“沈姑娘在嗎?”
師徒二人垂首商量著給旬大娘的診治之法,門口忽而進來一小廝打扮之人,進門便張口問道。
沈婉兒聞言抬起頭來,“你是哪位?”
她好似並未見過這小廝。
看見沈婉兒戴著面紗的模樣,小廝想著出來前主子的吩咐,上前一步對她稽首道:“我家主人見沈姑娘一面,還請姑娘賞臉。”
周大夫見狀不由得蹙眉,“你家主人是誰?”
自從沈婉兒來這醫館時不時的坐堂後,想要見她的人不少,此時來的這小廝不是第一個,因此緣由,周大夫不僅沒有歡喜,反而還有些防備。
那小廝不答,隻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來,“沈姑娘見到此物自然便知。”
這般做派當真是讓沈婉兒心中升起了些許好奇,安撫的看了周大夫一眼,她接過玉佩一瞧,上頭熟悉的花紋讓她心中微震。
“你家主人現在何處?”
見沈婉兒這般反應,小廝便知道自己的活兒是做好了的,含笑回答道:“就在食為天中,還請沈姑娘這便隨小人去罷。”
在食為天那便沒什麽好猶豫的,左右那所謂的主人也不會在她的底盤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來。
“師父,我去去就回。”
看著沈婉兒的反應便知她知道是誰要見她,只是這般做派遣人過來,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憂心那人的身份,周大夫左思右想,究竟還是沒能製止沈婉兒的做派。
“去吧,注意安全。”
食為天上廂房中,兩名如玉公子已等候沈婉兒多時了。
“沈姑娘來了。”
“原來是二位公子要見我。”見到君烯衍和君衡陽,沈婉兒了然而笑。
見她來了,君烯衍趕緊上前給她斟茶,“一路過來累了吧?趕緊來喝杯茶緩緩。”
君衡陽見君烯衍對沈婉兒這般殷勤,眼中露出了然的笑意。
他就說嘛,這小子素來眼高於頂,對哪個姑娘這般推崇過?偏生沈婉兒在他眼中就是不一樣,若說他對這沈姑娘沒有意思,君衡陽是斷斷不會相信的。
被君衡陽的眼神看得渾身都不自在,沈婉兒輕咳了一聲,面色依舊緊繃著如常,看向他輕笑道:“不知公子喚我前來所謂何事?”
都說貴人事忙,這位君公子既然是皇族,那想必更是忙碌,百忙之中還抽空來見她,自是有要事要說了。
君衡陽很滿意沈婉兒的聰慧,可卻還是沒有直截了當的開口說明,“在下好似未曾見過姑娘容顏,不知姑娘可否將面紗取下與在下坦然相見?”
他很好奇,能讓君烯衍傾心的女人,究竟是何等絕世容顏,要知道那戶部侍郎家的女兒蘇善柔已經可以說是難得的清秀佳人了,可卻依然換不來他的回眸一顧,因此沈婉兒的容顏讓君衡陽好奇極了。
“小女子貌若無鹽,若是取下面紗恐會嚇著公子。”沈婉兒垂下眼瞼,態度肉眼可見的冷淡了起來,“若君公子喚我前來只是為了這個,那小女子便先告辭了。”
話音落下她便作勢要走,君烯衍心中暗暗叫糟,連忙起身將人給攔住,“姑娘家的容貌哪裡是我們這些粗豪漢子能隨意看著的?你這要求未免也有些太無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