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似也是懶得和她說話，她掀了掀眼皮子，露出一個白眼：“不聽我勸，遲早有一天有你好受的，誰年輕的時候還不是個名動樂坊的美人呢？”

  馮青也懶得理她，就盈盈地起身，婀娜多姿地走下樓去，發間的流蘇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她經過的時候不少人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倒也是個怪人，明明豔麗張狂，卻掛著素色的流蘇。

  老鴇收回了神，冷哼一聲：“姑娘見笑了，我樓裡多少鶯鶯燕燕，也只有這馮青不服管教，也不知道這小狐狸是看上那男子什麽了，竟然甘願等了他四年。”

  “四年，一個女子最好的年華也就這幾年，馮青姑娘倒是個癡情種。”林如嬌說著，心下倒是浮起無數感慨。

  “嗤，我們這群妓子歌女哪來的什麽癡情不渝，有的只是情深不壽，假意虛情罷了。”

  老鴇帶著嘲諷和憐憫看向風情萬種的馮青：“這倒也是，何必呢？”

  “不多說了，我們下去帳房拿錢吧。”

  老鴇從腰間抽出一盒胭脂，放在馮青剛剛坐的位置上。

  林如嬌點了點頭，和沈晉安一同下去。而樓下攬客的馮青卻好像突然感應到什麽，她驀地抬起了頭，步搖珠花發出清脆的嗡鳴。

  胭脂靜靜地躺在欄杆上，馮青怔怔地看著它，目光最終緩緩地轉向林如嬌二人並肩而行的背影。

  好像她透過這些東西看到了從前。

  林如嬌拿著三十六兩出青樓的時候，馮青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姑娘這胭脂不錯，下次常來啊。”

  林如嬌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突然看到馮青眼皮子底下有些淤青，她順口提醒：“姑娘這幾日是不是有點憂思過重沒睡好？”

  馮青纖長的睫毛顫了顫：“你怎麽知道？”

  林如嬌歎了一口氣：“姑娘氣色這藏不住啊。”

  馮青自嘲般笑了起來：“想不到你竟然還會看氣色，我也著實是好笑吧，為了那人一句話癡癡等了他四年。”

  林如嬌試探性地開口問道：“姑娘是想起了故人夜不能寐？”

  “算是吧。”馮青斜斜地倚在門上，花球在她身邊靜靜地被她撥弄，美人侍花的雍容一時間讓周圍熙熙攘攘的人流出現一瞬間凝滯。

  “人生能有幾個四年呢。”

  馮青也不指望林如嬌說什麽安慰人的話，她低低地吐出這幾個字，輕得差點讓人聽不到。

  “姑娘的憂思我不懂，不過姑娘要是再保持這個狀態下去的話，可能故人還沒來，姑娘就先倒了。”

  林如嬌虛虛地扶了一下馮青，馮青順手把身子的重量壓在她身上，馮青不緊不慢地吐出話語：“那姑娘有空否？可能幫我看看？”

  “好。”

  林如嬌陪著馮青回到了她閨房。

  “馮青姑娘這妝容這麽濃豔，想必是為了掩飾氣色的不自然吧？”

  馮青懶懶地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洗了洗臉，暗淡的膚色，憔悴的眉目充分地說明了她的狀態。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真是歲月催人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