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白疑惑。
她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仍是沒有發現楚澈的身影。
不對啊。林惜白越想越納悶。此次宴席是為了慶祝皇子大臣們團聚,楚澈身為太子怎有缺席的道理。
公公捏著嗓子,嗓音尖細洪亮。
一聲“皇上駕到”叫整個騰龍殿鴉雀無聲。
林惜白不禁有些擔心楚澈。
先皇后祭祀典禮將近,楚澈思念母親,恐會情緒低落。林惜白不敢想若是自己親人離世,她該是怎樣的心情。
楚瑾瑜瞧著也不開心,不過有鄭連城陪在她的身邊,林惜白倒是放心。
此時,皇室祠堂裡,楚澈跪在台前,正對著的,便是先皇后的靈牌。
香壇裡的燭火燃了大半。
楚澈一身鴉黑錦袍,青絲由束發高高束起。背影挺直,端了個翩翩少年模樣。
門敞開著的,江若棠未同楚澈打聲招呼,自顧自邁過了門檻。
“宴席我待會兒會去。”
不等江若棠開口,楚澈先行說話。
“我不是在催你。”江若棠輕聲回應,走到楚澈身後站定。
她抬頭,映入眼簾的是靈牌上“承武年第二帝皇后程氏之位”幾個燙金的字。
江若棠不自覺皺起眉頭。
“皇上那兒我已經向他解釋過了,說的是你身子不適,待到好些再去。”江若棠告訴楚澈。“你且安心就是。”
“謝謝。”楚澈應道。
香燭慢慢燃燒殆盡,直到最後一點白色灰塵落入壇裡。
楚澈站起身。
“殿下。”
楚澈要走,江若棠語氣有些著急,忙不迭喊住了他。
“嗯?”楚澈不解,抬眸打量江若棠。
“我上回同你說的事情,你心裡可有打算了?”江若棠問道。
楚澈自然知道她所說的事情是什麽。
“你我自三年前一別,緣分早已磨完了。”楚澈說話直白,既然江若棠問到,他便全盤解釋清楚。“你現在想留在我身邊繼續做我的貼身侍衛也好,亦或是歸於江湖,過自己的日子去也好,全聽你的。”
楚澈給了江若棠兩個選擇,可這兩個選擇,都不是江若棠想要的。
“皇后娘娘生前叮囑過你,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也絕不能丟棄我。”江若棠緊皺眉頭,面露委屈神色。
說罷,她手指向先皇后的靈牌。
“現如今當著皇后娘娘的面,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江若棠質問,仿若絲毫不給楚澈喘氣的機會。
她今日非要在祠堂,同楚澈將此事爭執清楚。
楚澈輕歎了口氣,在這靜謐的房間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說完了嗎?”楚澈緊緊盯著江若棠。
偏偏那雙眼眸波瀾不驚,任江若棠做到這個份上,楚澈還是與尋常無異,看不出半點情緒。
“殿下。”江若棠情緒激動,言語中多了一絲哽咽。“你對我的感情,當真挨不過三年嗎?”
楚澈有些不耐的皺起了眉頭。
“你當我是負心之人好了。”楚澈態度決絕。
江若棠還想說什麽,楚澈已經轉過身去走遠。
她怔怔望著楚澈的背影漸行漸遠。
“阿欠!”
有官家少爺自告奮勇上台表演武藝,林惜白雙手撐著下巴,差點昏睡過去。
比起楚澈,台上那兩個公子哥頂多是在跳廣場舞。
林惜白可是見過好幾次楚澈與人比試時的模樣,風度翩翩、英姿颯爽,尤其他長得還帥,全身上下都是加分項。
嘖嘖,比不得,真比不得。
一個噴嚏,屬實把林惜白整清醒了。
“你著涼了?”林文遠擔心林惜白得緊。“冬日裡天氣冷,你多穿點衣裳。我到時候回了尚書府,就讓人給你再準備些厚被褥,你晚上睡覺可要蓋好了。”
她不過打了個噴嚏,林文遠就操心成這個樣子。林惜白既無奈又感動。
“我知道啦。”林惜白揉了揉鼻子。
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分明是有人在罵她才對。林惜白心裡默默嘀咕。
可宴席都快過了一半了,楚澈還沒來。林惜白望著對面的空位置,不由得愈加擔心起楚澈。
上回她誤闖鳳棲宮,楚澈的反應就那麽激烈。可見先皇后在他心裡地位。
這時江若棠應當在楚澈身邊陪著的吧。
畢竟從前關系交好,楚澈又好幾次救她於水火之中。林惜白左思右想放心不下,借著上茅廁的由頭出了騰龍殿。
外面著實冷,林惜白雙手抱臂,把身上披的披風裹的更緊了。
她心想著先找到楚澈再說。
結果林惜白去到太子的寢宮,做事的宮女卻說楚澈早在一個時辰前出了門。
可楚澈沒來騰龍殿,這一個時辰拿來做什麽了。
林惜白想回去,但已經到了這兒,也不知為何,總想見到楚澈,好似她心裡的石頭才能落下。
楚澈現在應該很難過很難過。
如果我回了二十一世紀,就此與林家別過,那樣的心情我也能理解的吧。
煩死了!
林惜白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她走時倉促,連冬兒都沒有帶上。現下一個人在后宮轉悠,莫名還有點後怕。
鬼使神差,林惜白繞到了鳳棲宮。
左右楚澈的寢宮與鳳棲宮挨得不遠,林惜白算是順道看一眼。
鳳棲宮寂寥無聲,與騰龍殿的熱鬧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宮牆院落都是新修好的,早沒了那年大火的痕跡。
可就是一場大火,帶走了楚國最好的皇后,皇上的愛人,以及楚澈楚瑾瑜的母親。
林惜白踏在鳳棲宮院子裡的石板路上,不由得思緒萬千。
晚風極涼,林惜白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不敢靠近,林惜白擔心楚澈發現了又動怒。隻遠遠掃了一眼,發覺裡面烏黑一片,看不見有人待著,她這才轉身離開。
“啊!”
剛轉身,手腕忽然被人抓住。林惜白嚇了一跳,下意識尖叫出聲。
緊接著林惜白被人提著上了屋簷,等到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禦花園。
林惜白站定,腦子還是暈乎乎的。
她抬頭,待看見來人,林惜白大吃一驚。
“鄭將軍?你怎麽會來鳳棲宮?”
鄭連城神色嚴肅,一臉無奈望向林惜白。
他面目本就生得硬朗,端著的時候,模樣當真有些威嚴。
林惜白瑟瑟的聳了聳脖子,像極了做了壞事被長輩抓現行的孩童。
“我還想問你,怎麽去了鳳棲宮。”鄭連城語氣頗為無奈。“瑾瑜才看了會兒熱鬧,再找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沒影了。她擔心你的安危,叫我出來看看。”
“我……就是出來隨便逛逛。”林惜白大腦飛速運轉,趕緊尋了個理由搪塞鄭連城。
她總不能告訴鄭連城,自己是關心楚澈,想著去鳳棲宮看看楚澈可有在那吧。
不對!鄭連城和楚澈關系好,這事兒十有八九他會講給楚澈。
“鄭將軍,我今天不小心闖入鳳棲宮的事情,你可千萬別告訴任何人。”林惜白趕緊叮囑鄭連城。“你知道的,這是皇宮,隨隨便便做什麽事情都有可能掉腦袋。”
說罷,林惜白尷尬的朝鄭連城笑了笑。
“好。”鄭連城沒有多說,毫不猶豫答應了下來。
兩人一同回騰龍殿,林惜白腳步加快往前走,生怕鄭連城看出她的心思來。鄭連城卻看了後面好幾眼,直到拐過彎去。
“楚澈?!”
林惜白前腳剛踏進大殿,後一刻就看見了楚澈。
楚澈坐在位置上,宛若無事人一樣喝酒。
明明只有一炷香的功夫,之前那位置還是空的。
“怎麽了?”鄭連城察覺林惜白反應異常,隨口問了一聲。
“沒事。”林惜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得,自己費了老大勁,結果人楚澈早就回來了。
江若棠就站在楚澈身側。
兩人郎才女貌,不得不說,看著實在般配。
也是莫名其妙的,林惜白往日看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只會感歎郎才女貌,今天卻說不出的不開心。
好在楚澈沒發生什麽事情,林惜白松了口氣。
台上的貴女正彈奏琵琶,聲音悅耳,十分好聽。
林惜白上大學的時候正巧進過一段時間的音樂社,尤其對古典音樂很是感興趣。今兒個遇到古人彈奏古典音樂,林惜白不一會兒便將楚澈忘在腦後,聽得如癡如醉。
她不禁想到李敏敏。
轉眼間好幾個月過去了,已經無人再提起李家。
新上任的丞相是個容貌清秀的中年男人,看著脾氣就好,與林文遠氣質相似。
林惜白心想著,雖然失去了一個朋友,但兜兜轉轉,也算讓眾人看清了李家的真面孔,做了一件好事。
這不是還有楚瑾瑜嘛。要不是李敏敏,她和楚瑾瑜恐怕現在也是水火不容。
不過正是因為那件事情,林惜白與楚澈關系愈加熟稔。
怎麽又想到楚澈了。
林惜白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一曲終,台上的小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唉,林家小姐近些日子生意做的紅紅火火,在京城中名氣大盛。想必琴棋書畫也難不倒她。今兒個這般熱鬧的場合,怎能不露兩手呢。”
聽到有人提起她,林惜白渾身打了個激靈。
她順著聲音望過去,方才說話的人正是蘭貴人。
林惜白早就發現這女的心眼小,沒想到小成了這樣。
起紅疹的事情當天就解釋清楚了,蘭貴人仍是惦記著這份仇。
“皇上,您覺得妾身提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