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長安和范力與東方蕪相處的時間雖不長，但多少也對她了解了一些，知道她不是扭捏的人，也就痛快地收下了銀子。

  趕上蜀南王回封地的大部隊，東方蕪又給村裡的人買了一些東西，讓顧寒一一記下來，回去分給村裡人，鄧長安兩人也就順道，跟著上官錦一起回蜀南！
  十二月中旬，東方蕪的府邸總算是弄好了，因為月底就要成婚，所以皇帝下令讓她回府去住，也有讓她熟悉府邸的意思。

  但東方蕪卻知道，皇帝肯放人，多半還是看在那顆安魂丹的面子上。

  就連功勳卓著，高高在上的攝政王，也派人送了幾回東西來，還留下了話，讓她有什麽困難盡管去找他。

  可她現在最大的困難就是沒錢，沒錢能問攝政王要嗎？可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你跟女支女沒感情，人家會讓你白嫖嗎？別有所圖，還是算了吧！
  雖說院使府比不上太子的東宮，但因為要嫁給她的是兩國公主，她的府邸就被造的跟丞相府差不多大，四進四出，光住房就有十九間，其中還有一個不小的花園，造景別致，獨具一格，儼然就是個大宅門。

  準備好的，也只有她成婚用的東西，她突然覺得，還不如待在南瑾瑜那裡，起碼這吃飯不花錢呐！

  京華城真不是蓋的，物價比起土竇縣高了幾倍，皇上賞的那點兒銀子，這些天也被她花的七七八八，沒剩多少了。

  在這麽下去，還沒成婚，她跟十三就要餓肚子了！
  俗話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簡直是真理啊！沒辦法，她決定還是要重操舊業，畢竟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這一身醫術了！

  帶著十三，跑了幾個醫館，人家都不要坐診大夫，一來，是她的模樣太年輕，也是，這地方，年紀大的醫者比較能讓人信服，活得久，見得多，經驗豐富嘛，這她能理解；二來，她面生，人家怕她弄出了什麽紕漏，別到時候人沒治好，反倒惹禍上身。這她也能理解，畢竟這京華城不是什麽窮鄉僻壤，這地方隨便在街上拉一個人，就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是達官顯貴，再不濟也是朝臣的旁旁旁系親屬，那追溯兩三代上去，幾乎個個是官後代啊！

  摸了摸快要見底的荷包，東方蕪垂頭喪氣，漫無目的的在城中遊走，迎面就遇上了多日不見的祁不語。

  “多日不見，先生怎的這般模樣，可是遇上了難處？”祁不語以為她是在為成婚的事煩惱，畢竟，讓一個女子娶兩個女子為妻，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如何不讓人憂愁！
  “子誠，好久沒見到你了，正好，走，我請你吃飯！”見到祁不語，東方蕪臉上的愁雲瞬間消散，換上一抹興喜的笑容。

  多日不見，偶遇友人，東方蕪自是歡喜，她還記得自己欠了他一頓飯呢！
  看她這般高興，正好他今日也沒有旁的事，便揚了揚唇角，答應了。又看向她身後，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十三，向他禮貌的點了點頭。

  十三有些受寵若驚，面上卻依舊冷靜，抱拳向祁不語拜了一拜，並不言語！
  想來，加上這一次，子誠也就見過十三兩次，上一回還是她出天牢那一回！
  “他叫十三，是我的護衛，也是我的家人！”她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他介紹一下十三的。

  “上次在天牢外見過！”祁不語溫和笑道。

  “子誠好記性，走吧，趕早不如敢巧，這頓飯可是欠了些時日了，總讓我心中難安！”她叉開了話題。

  她不想他與十三多說話，若是他問一些他答不上來的問題，十三難免回去思索，去回顧，在大腦深處追溯記憶斷裂的細枝末節。

  要知道十三可是被她洗腦過的，雖然她挺自信的，不過難保有些意志堅定之人，會衝破桎梏想，起從前的事，那就不妙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沒想到她還記得這回事，一想到她這種性子，大概時刻記得欠人什麽，會讓她抓心撓肺吧！他自當隨了她的心意，解了她的煩擾！
  東方蕪今日著一身灰白布衣，也沒怎麽打扮，挽成丸子頭的發絲在奔波了一上午之後稍顯凌亂，也就不怎麽顯眼。

  找了個小酒樓，三人上了二樓，為了省錢沒有要雅間，就著堂子靠窗的位置坐了，點了幾個特色菜，一壺清酒，兩人便聊開了！
  “子誠，上次皇上壽宴你怎麽沒來？”東方蕪執起酒壺，給祁不語的酒杯斟酒。

  他爹祁不語身兼禦史大夫和廷尉雙職，別的大人都拖家帶口的，讓自家女兒和兒子露臉，祁星落卻是一個人出席的。

  “實不相瞞，在下無意做官，更對名門閨秀毫無興趣。所以，那樣的場合是不適合我去的！”在東方蕪面前，祁不語說的話都是直白又真實的。自從跟東方蕪做了朋友，兩人也不在對方面前稱在下。

  聞言，東方蕪笑笑道：“也是，那樣的大場合，那些貴門公子，不是想在皇上面前露臉，就是想在大家閨秀面前露臉。說白了，就是奔前程去的！”

  斟滿一杯，她又替十三斟滿了酒杯。

  “不過，子誠，你倒是與眾不同啊！人家公子些，擠破了腦袋都想混個一官半職的，你爹位高權重，給你弄個一官半職完全不是什麽難事，你卻不想做官，你怎麽這麽想不開啊？”祁不語總是溫和有禮又有度的，這樣的一個人對東方蕪卻是拿出了朋友的真誠，東方蕪在他面前自然也沒有掩飾，毫不客氣的拿他打趣！
  見酒杯斟滿，十三恭敬地道了一聲：“多謝主子！”

  “叫什麽主子，怪別扭，弄得跟宮鬥劇似的，叫哥！”

  “這”十三本就嚴肅的臉更是糾結了，他苦著一張臉，滿頭黑線。

  “哈哈哈先生，你就別為難十三兄弟了！”祁不語忍不住笑起來。

  “主子，你現下為官，若我再叫你先生，會被旁人瞧不起！”十三破天荒的解釋了一句。

  “那你還不如直接叫院使大人算了！”想不到十三還會這麽為她著想，東方蕪玩心一起，就忍不住逗弄他。誰叫他總是一副嚴肅的模樣，總是冷冰冰的，現在這模樣可是有溫度多了，多可愛！
  “是，院使大人！”十三超認真道。

  “真是被你給打敗了！”白眼一翻，仰頭一口喝幹了杯中佳釀。

  “叫院長！”她恨恨道。

  十三愣了愣，疑惑地盯著祁不語，似乎是在等著祁不語給解釋一下，院長這個新詞匯是個啥意思！
  祁不語想了想才道：“長幼有序，院使為尊，以為長，故亦可稱院長！”

  東方蕪滿意地點了點頭，才給自己酒杯倒酒。

  她笑著舉杯，道：“知我者，子誠也！”

  猜對了！祁不語心中歡喜，舉杯與東方蕪酒杯輕輕一碰，清酒入喉，隻覺這酒都變得甘甜爽烈起來。

  “院長！”十三理解了其中深意，鄭重地喚了一聲，也敬了一杯。

  得了這個新稱號，三人興致勃勃又飲了一輪，話題又回到祁不語身上：“子誠，你還沒說呢，你為什麽不想做官？”

  祁不語道：“農人志在豐收，商賈志在多金，仕者志在騰達，而此種種，皆非我所求！”

  “那你求什麽？”東方蕪脫口而出！

  世人不都求這些嗎，不求這些還能求什麽，東方蕪真是好奇！
  祁不語舉杯邀了他一回，輕抿一口，淡淡吐出兩個字，“自由！”

  “自由，子誠現在不自由嗎？”她問。

  祁不語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黯然，他沒有答話，只是搖搖頭。

  心知他不願提及，或許是涉及到他的隱私，她自然不方便多問，想來，這世間，又有幾人能真正得自由呢？作為朋友，她也只能默默支持他了。

  “子誠，你好像很喜歡青色啊！”東方蕪悄然轉移了話題。

  “先生說笑了，要說喜惡，我大概是不喜歡的，只是習慣了！”他生來就穿這個色的衣裳，這麽多年下來，就成了習慣。

  “不喜歡，就換個顏色穿嘛？”這有什麽，在東方蕪看來，這是很簡單的事情。

  “它就像是我的命運，我恐怕終其一生，也無法擺脫它！”祁不語似是在歎息，音色也淡了幾分。

  “”

  東方蕪一臉黑人問號，顏色能跟他的命運能扯到一起？她看向十三，十三比她還懵逼。

  她忽然想到，子誠好像特別喜歡穿青色的衣衫，莫非青色對他來說，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裡嚼了嚼，祁不語道：“這魚煮的不錯，你嘗嘗！”

  “額，好，我嘗嘗！”思緒被打斷，東方蕪的心思，重新回到一桌子菜肴上。

  嘗了兩塊，她眸光一亮，整個人都明亮起來，“十三你也吃啊，別拘束，子誠不是外人！”

  她又夾了幾塊魚肉放進十三碗裡，“這麽鮮的魚肉，可不是常常能吃到的，快吃快吃！”

  “嗯！”十三自然是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點點頭，也不客氣了。

  祁不語見兩人吃的甚是歡快，不禁搖首輕笑。

  尋思著，這繁華的京華城還能缺鮮魚不成。下一刻，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他稍顯尷尬地捂著腹部，對東方蕪道：“先生，我失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