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貴一路無言,趕著馬車一路行的飛快,他隻想快些將這對夫妻送回,就好似東方蕪是那燙手的山芋一般。
東方蕪心情大好,路上還哼起了小曲兒。
這歡快的曲調在秦蕭聽來,卻成了壯烈的悲歌,想他堂堂大將軍,竟跟滿車的物品爭搶空間,可不壯烈嘛,可不悲壯嘛,老悲壯了!
馬車進不得村中小路,隻得停在官道上,沒有容美人的吩咐,福貴也懶得幫這夫妻兩搬東西,東方蕪讓秦蕭把東西一件件磊在她雙臂上,自己分擔了多半東西,秦蕭就拿著那口鍋,和米面糧食。
東方蕪又向福貴道了謝,秦蕭也對他道謝,福貴本就覺得自己沒幫什麽忙,被她們這一道謝,反倒有些尷尬了。
東方蕪卻沒看到,那磊得高高的物品擋住了她的視線,秦蕭眼中也只有東方蕪,與兩人有說有笑往村裡走。
福貴出一口長氣,這才打馬,駕著馬車離開。
東方蕪平時雖懶了些,卻是個能乾的,一回去就將窩兒打理了一遍,將之前兩人蓋的那床滿是補丁的棉被做了褥子,又在上面鋪了新買的一床褥子,剪了一塊布做床單,鋪在上面,將新買的一床棉被放在上面。
秦蕭見此一臉笑意,想來今夜定能與東方蕪暖暖和和的一起睡個好覺。
帶著秦蕭,將買來的小玩意兒給村裡的鄰居分送了去,說是夫妻二人新婚,她相公感謝鄰裡的照顧,專程買來送與他們的,圖個喜慶!
收到禮物的鄰居倒是很高興,然後,東方蕪成親這事兒,便在村裡傳開了,也就不是什麽秘密了。
回到茅屋,秦蕭覺得心情都跟著舒暢了,誰知當天傍晚東方蕪就火速做好了吊床,就在屋內埋了兩根兩米高的粗木樁子,將吊床給掛上去了。
夜裡東方蕪便裹著新買的被子,要在那一遝布上睡,任秦蕭好說歹說,連哄帶騙,她都不為所動。
他說:“那上面怎麽能睡覺呢,簡直聞所未聞!”
東方蕪隻道:“嗯,還是你見識的太少了!”
秦蕭不死心:“娘子,還是來床上睡吧,這裡暖和!”
東方蕪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秦公子莫要忘了,你我只是假夫妻。再說了,等你腿養好,走了之後,我自然就能睡床了。你莫要再吵,我累的很!”
一句話,堵得秦蕭閉了嘴,胸口卻悶得發慌。
東方蕪卻不管他,一個人裹著被子睡得香甜,秦蕭一夜無眠。
床鋪雖軟和了,也暖和了,他卻習慣了她眠在他身側,聽著她熟睡時淺淺的呼吸,靠近一些,便能聞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幽香氣息,這乍然一個人躺在柔軟的床鋪上,他反倒覺得床有些大,心裡空落落的,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一夜好眠,東方蕪精神大好,秦蕭眼下一團青黑。東方蕪就困惑了,這人是不會享福還是怎地?這生活條件改善了,反而給她頂著個熊貓眼,莫非他是個抖M?
東方蕪拿出那個布袋,裡面是從邀月樓打包的飯菜,簡單的熱了一下,兩人一起吃上了。
“還好這天氣冷,菜都還能吃!”東方蕪邊吃邊說。
“食不言,寢不語。”秦蕭冷著一張臉,心情看起來不大好。
東方蕪:“謔!莫非昨夜那聲兒,是鳥叫?”
“”秦蕭無言以對,板著臉繼續吃飯。
東方蕪:“唉,秦蕭,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的,你應該多笑笑!”
秦蕭:“”
“唉,對著你這個木頭真是無趣,還是容美人看起來舒心!”東方蕪感慨。
聽到這個稱呼,秦蕭愣了愣,雖然覺得這樣稱呼那位不是很禮貌,但甚好。
秦蕭道:“娘子今日還要進城?”
東方蕪:“正是趁熱打鐵的時候,當然得去,能掙到銀子的時候,就要盡量多攢些,有備無患嘛!”
秦蕭:“我跟你一起去。”
“嗯,行,但這一回你可千萬別亂跑了,我這小身板可架不住刀砍!”東方蕪正色道。
秦蕭冷峻的面上略顯愧色,道:“娘子在哪,我便在哪!”
東方蕪之所以帶著他,是覺得想他這樣久居人上的公子,定是不會做飯的,若她耽擱到晚上才回,那他不得一直餓著!索性就將他一並帶著吧,只要他不亂跑就成。
收拾好碗筷,東方蕪拿了一套男子衣衫給秦蕭,讓他換上,自己也穿上了昨日新買的那套女子衣裳。
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秦蕭換好衣裳出來,東方蕪隻覺得眼前一亮,他身子挺拔,俊朗地閃閃發光的模樣,晃得她的眼生疼!她一手抱胸一手托腮,圍著秦蕭轉了一圈,“嘖嘖嘖!”
“為夫這般品貌,娘子可還滿意?”秦蕭打趣道。
“美色當前,我便及時欣賞,要說滿意否,這話不該問我!”他們又不是真夫妻,這話他該去問他以後的老婆!
秦蕭深邃的眸瞬間暗沉幾分。
那副拐被秦蕭弄丟了,東方蕪也沒有時間給他重做,便在籬笆上拔出一根竹竿,遞過來給他讓他拄著,扶著他一路往村外走。
遇著鄰居問,她逢人便叫秦蕭相公,秦蕭也頗為有禮的與人寒暄幾句,將這戲做的足足的。
出了村,遠遠地便看得一輛馬車等在官道上,東方蕪一眼便認出了那駕車的人,正是福貴。
見東方蕪扶著秦蕭走近,福貴上前一禮,道:“姑娘,公子命我來接你,請上車吧!”
這聲姑娘聽得秦蕭一陣不爽,她都已經成親了,再叫她姑娘,這很不妥!
“容公子還真是貼心哈!如此,有勞了!”東方蕪一臉喜色。
坐馬車總比坐牛車好吧,牛車雖是敞篷的,卻是四面透風,馬車能擋風,多暖和呀!
秦蕭就沒那麽開心了,他直覺,那個容公子對他娘子不懷好意。
扶著秦蕭上了馬車,她便依舊坐在車架上,秦蕭讓她進車裡坐,她隻道:“外面風景好!”
禿樹枯草有何好看?秦蕭心知東方蕪是不想與他擠在狹小的馬車裡,她避他如蛇蠍,不過有外人在,他也不好發作,隻得忍下。
福貴將馬車趕到了邀月樓後門,東方蕪扶著秦蕭下車進院兒,後院中,容美人負手立於那四四方方的天井中,一身銀色繡雲紋長袍,襯得他本就昕長優雅身姿如詩如畫。
“早啊,容公子!”東方蕪出聲。
只見容美人含笑轉過身來,回以淡淡一笑,“東方先生早!傷勢如何?”
“我家娘子已無大礙,蕭某在此謝過容公子!”
東方蕪正要回答,秦蕭卻會搶答了。
“如此,便好。”容美人面上笑意不改。
東方蕪嘿嘿一笑,對秦蕭道:“相公,你先去前堂,我換一身衣裳便來!”
“嗯!”秦蕭向容美人,“先失陪!”
容美人含笑微微頷首。
來到前堂,秦蕭驚了,想不到小小的邀月樓,這個時辰竟座無虛席,就連堂口,都被圍得水泄不通,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空板凳坐,還是角落裡一個身穿鴨暖青長衫男子見他儀表不凡,卻拄著竹竿兒腿腳多有不便,讓了他半條板凳,他才坐下來。
對那男子拱手道一聲謝,“在下蕭銘,多謝公子!”
那人拱手回禮:“在下祁不語,公子不必客氣!”
見這人相貌不俗,眼光正直,秦蕭問道:“祁公子,這還不到用吃飯的時辰,為何這麽多人?”
祁不語驚訝,“蕭公子竟是不知?”
秦蕭疑惑:“何事?”
祁不語:“這些人都是在此等候東方先生說書的!”
秦蕭:“東方先生?說書?”
秦蕭瞬間想起了東方蕪在孫掌櫃處結帳的事,莫非這祁公子說的東方先生是她?昨日他記得孫掌櫃給她結了一千零九十五兩銀子,這都是說書賺的?這銀子何時這般好賺了?想不到這土竇縣裡的富貴人家,竟這般多!
“是啊!東方先生是有大才之人呐,不僅書說的好,故事中的每個人都被他說的惟妙惟肖,是他賦予了故事中的人以生命,且,昨日那一曲弦音更是奇異非凡,真乃曠世神音!”祁不語說著,面上露出崇敬之色。
“這東方先生,當真這般厲害?”秦蕭不禁懷疑。
他又不確定了,這不是在說他娘子吧!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那個總向他索要報答,把銀子掛在嘴邊,市儈之氣濃厚的東方蕪,與他所說的東方先生對上號。
“蕭公子,這滿堂賓客皆是為東方先生而來,等你見識過先生的才學便會明白,我所言非虛!”祁不語對東方先生信任非常。
“呵!那我倒要見識見識了!”秦蕭也來了興致。
少傾,祁不語突然眸光一亮,激動道:“來了!”
秦蕭聞言,順著祁不語的目光,舉目望去,只見通往後院的那道門上的簾子,被一隻修長骨節分明的大手撩開,緊接著從簾後走出兩人,正是東方蕪與容美人。
兩人俱是俊美非凡,亮的耀眼,頓時堂內便炸開了鍋。
秦蕭深邃的眸子沉了幾分,隻覺得站在東方蕪身側的容美人真是無比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