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蕪這一覺睡了兩個時辰便醒了,見自己身上裹著一件大氅,依舊靠在廊柱上,不由揉了揉脖子,奇怪,這麽靠著脖子也不酸,是這根柱子太舒適了?
坐在她身旁的容美人,見她醒來,笑道:“醒了?”
“嗯,餓醒了,容公子飯否?”東方蕪回他一抹笑顏。
她話語中透著連自己都不易覺察的親近,容美人卻輕易捕捉到了,淺笑道:“不曾,我請客,東方先生可願與我一道?”
聞言,東方蕪一喜,點頭如搗蒜,道:“願意願意!”
容美人那濃稠的化不開的墨眸中,笑意更深。
“唉,容公子,你等等啊,我去叫我相公!”東方蕪說著,歡樂的向後院蹦躂了去。
這老板請客,不吃白不吃嘛,不止要吃,還要多吃!
容美人卻在聽得她那聲相公後,面色冷了幾分,片刻又恢復了他一貫的如畫笑顏,吩咐福貴去準備飯菜,自院後樓梯上了二樓雅間。
秦蕭睡了一覺,精神也好了許多,三人圍坐桌前,東方蕪坐在中間,容美人坐於她右側,秦蕭於左側。
桌上雞鴨魚肉齊全,東方蕪也不再客氣,想來,容美人這人做生意雖說有點狠,對員工卻還是不錯的。她知道他對她還不錯,不是因為她給他賺了那幾千兩銀子,或許是欣賞她的才華,畢竟像她這樣的女子,在這裡確實有些出類拔萃,額,呸,自誇過頭了,是有些另類!
故,免不了勾起這種公子哥的好奇心,她不趁著這股勁兒還在時吃個夠本,等他沒了那勁兒,到那時,估計她就是到他門上要飯也會被轟走。
倒是秦蕭,吃的含蓄的很,東方蕪生怕他怕生,吃不飽,一個勁的道:“相公,容公子請客,你就不要客氣了,這飯也吃得,你快些吃,多吃些!”
秦蕭就有些納悶了,雖說這容公子是老板,這飯菜用來招待一個鄉野村姑,是不是有些奢侈了,她卻說這飯也吃得,還叫他不要客氣,活像她與那容公子是兩口子,他是個外人似的。
秦蕭是沒有見到東方蕪說書的場面,東方蕪第一回到這家茶樓時,他雖然跟在後面,但半道上就被那猥瑣男子綁走了,而今日說書時,他在後院睡得正香,要不是東方蕪去喚他吃飯,他或許還能睡幾個時辰。
秦蕭心中儼然畫起了楚河漢界,在他心中他和東方蕪是夫妻,容美人則什麽都不是,而東方蕪只是與他面上做做樣子。
容美人將東方蕪多夾了幾筷子的菜,都換到了東方蕪面前,東方蕪衝他笑了笑,沒辦法,嘴裡塞滿了,感謝的話說不出口,秦蕭見此,直接將菜夾到東方蕪碗中。
東方蕪微微皺眉,咽下一口菜,狀似關切道:“相公,你別總給我夾菜,你自己吃,我自己夾,別管我!”
其實言下之意就是,我們沒這麽親密,我嫌棄你給我夾菜,你的筷子上有口水,雲雲!
“快吃吧,娘子!”秦蕭笑笑道。
讓一個冷毅的人笑,確實有些為難了,比如秦蕭,好好地一棵崖上青松,愣是讓他化作清風,那笑看起來就有些奇特了。
東方蕪尷尬地笑了笑,暗暗將秦蕭給她夾的菜掀到旁邊,繼續埋頭吃飯,秦蕭對男女情事沒那般細膩心思,隻當東方蕪是不好意思,也不再給她夾菜,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也是,畢竟東方蕪對他好一些,他都能以為那是人家對他有意,東方蕪的意思,秦蕭這個直男是很難理解的,就算他能理解,但在自己心儀的人面前,直男也隻管用自己的方式對她了。
容美人雖一直優雅含笑進食,這兩人之間的任何動作,表情,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墨眸中笑意更甚。
吃完飯,東方蕪便道:“容公子,多謝你請我們夫妻二人吃飯,改日我們請你吃一回,今日我們還有要事,這便告辭了!”
“嗯,賞銀去孫掌櫃那裡結,我觀你相公行路不便,你們便坐我的馬車回去吧!”容美人知道東方蕪最關心銀子,知道她即刻要問出口,當下先聲奪人,順便賣個人情。
果不其然,東方蕪聞言,晶瑩剔透的臉上笑意明媚,她道:“容公子真是個大大的好人,如此,那便多謝啦!”
容美人含笑點頭。
這好飯好菜下了肚,又能拿銀子,東方蕪覺得心情大好,連背上的傷都沒那麽疼了,扶著秦蕭下樓,此時早已過了飯點兒,堂中除了掌櫃夥計就沒別人兒,在孫掌櫃見她來,兩隻晶亮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還跟東方蕪匯報了一下今日賞金總數。
三千六百五十兩,東方蕪聽了這個數目都是一驚,想當初她賺錢多不容易啊,她以為這裡的人都窮,起初她上山砍過柴賣,一捆柴才賣十文錢,也賣過獵物,幾隻小動物才賣了幾十文錢,還賣菜,賣木炭,不過所得都少得可憐。
“原來土竇縣有錢人這麽多啊!”東方蕪不禁感歎。
“姑娘有所不知,這土竇縣有錢的人確實有一些,大戶就那幾家,也不多,不過呢,最近這幾月城裡外來客比較多”孫掌櫃一臉堆笑。
“這是為何?”東方蕪問。
“嗨!大概是四個月前,我們土竇縣傳說,有一乞女在南大街安康堂門前,以一曲曠世神音,引得整城行人駐足聆聽。”
東方蕪驚得無以複加,乞女!南大街!安康堂門前!那不是她嗎?
秦蕭則聽得一臉興味盎然,沒想到這小小的土竇縣還發生過這樣的奇事。
“之後此事便很快傳了出去,竟連京華城的人都知道了,於是土竇縣就開始熱鬧起來了,眾人啊都從各處匯聚到咱們這裡,希望找到那乞女,一聞那曠世神音啊!”孫掌櫃說起八卦來,一張皺巴巴的臉眉飛色舞,八字胡都被他吹起來了。
“呵呵!”東方蕪尷尬一笑,沒想到她就是乞討了一回,竟然變相拉動了土竇縣的GDP呀!
孫掌櫃給了她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九十五兩碎銀,東方蕪這才扶著秦蕭出門,福貴早已趕著馬車在門外等她們二人。
回頭仰望著那塊高懸在門頭的牌匾,東方蕪終於問出了心中疑惑:“相公,這塊匾上面寫的什麽?”
都在這地兒上了兩天班了,卻連門店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也是無奈。
福貴聞言,嘴角抽了抽。
秦蕭一臉寵溺,笑道:“上書,邀月樓,三個字!”
“哦!邀月樓啊!”東方蕪轉回頭,點點頭,算是記下了。
扶著秦蕭上了馬車,自己與福貴坐在車架上,秦蕭也隨了她。
東方蕪並沒有馬上回村兒,而是讓福貴趕車馬車在城裡逛了一圈,東方蕪先去那個當了秦蕭玉佩的當鋪,花了五十兩銀子贖回了那塊玉墜,著實讓她肉疼了一回。
想當初,她當這玉墜的時候才給了她二十兩銀子,這贖回來就翻了一倍還多,幸好這不是賣給了他們,不然估計要再買回來估計要花千兒八百兩了。
她又買了幾套衣衫,一套女子的,其余便都是男子的款式,扯了幾匹便宜的布,買了兩床棉被,兩床褥子,一些生活用品,米面糧食,碗碟,最後還買了一口小些的鐵鍋。
選的都是一般的貨色,竟也花了一百兩銀子,主要是那衣裳和布匹有些貴了,她又多買了些,想著可以換洗,布匹可以做床單,做個吊床,有了被褥,便再也不用跟秦蕭擠在一張床上。
那日她睡醒時,發現被秦蕭抱在懷裡,在她心裡留下了不小的陰影,此後與他再同床,她便要警惕的多。
秦蕭起初還納悶,以為東方蕪是貪戀路邊風景,想她一定沒有坐過這樣華麗的馬車,一時興起要去坐車架,現在他卻不這麽想了。
馬車裡被東方蕪買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秦蕭甚至覺得自己也是被她當物品塞在裡面的,他在一堆物品中完全沒有可動的空間,亦沒有自由,老天!他也想坐車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