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三夜的時間,她與上官錦同生死,共患難,關系竟已經這般近了嗎?她心中是否已經把自己踢出局了,難道要他看著她與別的男人卿卿我我嗎?如同先前她與秦蕭在自己面前那般!
不不,他承受不了,極力穩住情緒。他想,先前就是自己不夠大膽,才看著她與秦蕭感情慢慢深厚,那一切就發生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卻沒有阻止,甚至壓抑著,默默地祝福他們。
若那時自己毫不猶豫向她表明心跡,是否,她便不會因秦蕭傷情!
輕輕喚了一聲,“阿音”
胸中血氣翻湧,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東方蕪皺眉,卻沒有應他。容西月身形搖晃了一下,又穩住了身形,唇角掛著那抹血跡,他的眼中只有被上官錦背在背上的東方蕪,那雙總是滿溢溫柔的如畫墨眸,此刻是噴薄而出的憤怒。
上官錦見容西月過來,原本以為能松口氣了,卻在看清他眸中的憤怒之後,停住了腳步。
他臉色漸漸凝重,眉頭也皺了起來,謹慎地盯著容西月,一言不發。
“阿音,你可還好,可有受傷?”容西月的眼中只有東方蕪一人,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又卑微得讓人心疼。
“多謝容公子掛懷,我並無大礙!”緊皺秀眉,本不想回答的,可那聲音太卑微,東方蕪唇角動了動,還是應了聲。
聽東方蕪如此說道,容西月心中酸澀難言。她叫他容公子,僅僅一個稱呼,便將他與她的距離鑿成鴻溝。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容西月搖搖晃晃地走向她,口中喃喃念著,他伸手,想從上官錦背上將東方蕪接過來,看看她的傷勢。還未走到兩人身前,身子一偏便倒了下去。
他的視線模糊起來,卻始終看向東方蕪這邊。
聽到一聲悶響,東方蕪心中一驚,從上官錦背上跳下來,便向容西月這邊摸索而來,上官錦愣住了,容西月看上去虛弱無比,仿佛隨時會死去一般。
東方蕪眼前一片黑暗,急急往前走去,在空中胡亂摸索,腳下被不知道什麽東西一絆,整個人便撲倒在容西月身上,容西月本就虛弱,被這麽一壓,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東方蕪在容西月身上摸索著,找到他的手腕,按了上去,修眉凝起,“你不要命了嗎,本就身中劇毒,還強行運轉真氣,嫌命長嗎?”
“你的眼睛”容西月聲音虛弱又沙啞。
她眼神空洞,瞳孔沒有焦距。聯想到她方才的動作,又在他身上摸索,容西月才驚覺,她的眼睛似乎看不見了。
不過,他沒有堅持多久,便陷入了黑暗。
東方蕪心情複雜,按著容西月的脈搏,心中天人交戰。
容西月是急火攻心之下,被紊亂的真氣傷了經脈,引發了體內潛伏的劇毒。東方蕪不明白,容西月在急什麽?是擔心她會死,還是擔心她沒死?他在她面前表現的對自己情深義重,可背地裡卻派人來殺她,他到底想做什麽?
莫不是與秦蕭一般,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也有未婚妻?怕她被對方發現,想殺自己滅口,可這顯然說不通。若是這般,他何必一路跟著自己,暗中保護,噓寒問暖。她不明白,容西月到底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麽?
容西月傷的很重,東方蕪卻放下了他的手,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救他!
一道聲音催促著她:快救他啊,再不救,他真的會死的!
可另一道聲音又在告訴她:你傻嗎?他要殺你,救活了他,讓他再派人暗殺你嗎?
“他如何?”上官錦回過神來,蹲在東方蕪身旁。
“很不好,或許會死!”東方蕪神情嚴肅,聲音清冷,夾著複雜的情緒。
“能救嗎?”上官錦問。
他知道東方蕪心裡是放不下容西月的,他只是被容西月的表現傷了心,若是從前,他定然不會這麽問,可容西月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中,容西月對他分明是非常在意的,若這是在容西月的演技,他只能說他演技太精湛。
可即便如此,他不想東方蕪後悔,就算容西月再想暗害他,他上官錦會一直站在東方蕪身後,保護他,不讓他受到絲毫傷害。
“不知道!”淡淡地吐出三個字,東方蕪挺直了腰身,坐在容西月的身體旁邊,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透露著她此刻內心的緊張和壓抑。
“公子”
“公子”
兩個聲音同時傳來,一個是竹青在喚上官錦,聲音中夾雜著興奮。另一道聲音卻是驚呼出聲的,春娘飛快地跑過來,跪在容西月身旁,查看了他的傷勢,卻沒有用手觸碰到容西月身上一片衣襟和毛發,便急對東方蕪道:“先生,你救救公子,你一定要救救公子,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鄧長安是最後到的,他竟連春娘一個女人都跑不過,正惱著,見東方蕪與上官錦都好好的,一掃先前的喪氣,跑過來。
見東方蕪灰布衣衫上血跡斑斑,鄧長安心驚不已, “先生,你怎麽樣?”
東方蕪淡淡搖了搖頭。
再看上官錦,他也是一樣的,渾身血汙,下擺襤褸,甚是狼狽。
“公子,是屬下沒有保護好你,請公子責罰!”見上官錦這般狼狽模樣,竹青心中無比沉重,單膝跪了下去,自請責罰。
上官錦伸手在竹青肩上拍了拍,似是在安慰他,卻聽他道:“是該責罰,這次我替你記著,起來吧!”
“是!”竹青這才松了口氣,比起責罰,他更擔心公子出事。這點責罰算得了什麽,就是公子要他的命,他也毫不猶豫,雙手奉上。
起身,竹青就要責難東方蕪,怒目瞪著他,正要問責,上官錦卻親昵地哥兩好地攬住東方蕪的肩頭,道:“阿蕪,不管容公子是否能救,總之我們先離開此處,找個安全的地方從長計議!”
竹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往日眼前這個總是流裡流氣的主子,此刻竟認真的寵溺著東方蕪,這無疑給竹青帶來了無以複加的震撼,莫非王爺他被攻陷了?
東方蕪他、他他他、他怎麽可以跟王爺他可是個男人啊!竹青的內心是絕望的。
東方蕪點點頭,上官錦將她背了起來。春娘沒想到東方蕪竟這般冷情,他家公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她卻任由自己被另一個男人背著,對她家公子不管不顧。
看著公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樣,春娘有些為公子不值,這樣的人,當真值得公子全心全意付出感情嗎?
東方蕪心中鬱悶,將頭枕在上官錦背上,任上官錦背著她往前走。腦海中漸漸浮現出容西月寬厚的背,那時她去後山采藥傷了腿,容西月也是這樣背著她的,他說他想做那個普普通通的容西月。他說:你能否試著接受,與我在一起?
容西月對她總是小心翼翼的,暗殺之事沒發生之前,他都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似乎在乞求她施舍些情誼給他一般,那般卑微,讓她心疼不已。也正是因為心疼,她才打算試著敞開心扉,讓他走進去。發現殺手跟容西月接頭之後,她的心仿佛被挖了出來,她開始後悔,當初為何要心疼他,以至於將自己置於痛苦之中,無法自拔。
當一個人心裡有你的時候,你就是掉一根頭髮絲他都會心疼,擔心你是否最近勞累;當一個人心裡沒有你的時候,說再多也是無益的。她沒有去跟他吵,也不會去鬧,或許當做什麽都沒有更好,從此隻願與他形同陌路,將一切交給時間淡忘,便不會這般難受。
可他偏要往她跟前湊,每次看到他的臉,她都忍不住心底發寒。這個迫不及待想要跟他重修舊好的人,真如表面上這般癡情嗎?被他一直跟著,她卻不得不堤防起來。
“鄧小哥,勞煩你幫忙扶一下容公子!”上官錦背著東方蕪走出一小段,東方蕪突然轉頭說道。
她的眼睛空空洞洞的,本是跟鄧長安說話,卻沒有準確的看向鄧長安那邊,春娘一直盯著東方蕪的身影,此刻才發現東方蕪的異樣,而鄧長安和竹青也是後知後覺。
“額,好!”鄧長安應一聲,便去背起了容西月。
“竹青,你也去幫忙!”東方蕪還是放不下,他怎麽會任由容西月死在這裡,上官錦心中輕歎,對竹青下了令。
“是”竹青應一聲,跟在鄧長安與春娘身後,做了背容西月的替補。
一行人與范力會合之後,發現向陽三人竟並未離去,而向陽似乎很關心東方蕪,同范力一同焦急等著東方蕪幾人。上官錦怕再惹是非,便下令連夜趕路。
范力只找了一輛馬車,春娘想請上官錦將馬車讓給自己主子,公子目前這情況怎經得住折騰。
條件有限,上官錦將決策權交給了東方蕪,東方蕪卻沒說什麽,直接就道:“先離開這裡,大哥,你將容公子扶上去,向陽姑娘與那位傷重的公子,可與我們同坐馬車。”又對上官錦道:“大哥,你也受了傷,就坐在前面趕馬,春娘與子丹、竹侍衛、范力鄧小哥步行!”
上官錦沒有異議,伸手過來,“好!就這麽定了,來,我扶你上去。”
說著便隔著衣袖握住東方手腕,將她扶上了馬車,竹青隨後將容西月也背了進去。
子丹和昆吾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們主子,向陽回以一抹安心的笑容。扶著昆吾往車上走,昆吾受寵若驚,直想拒絕,但想著小主子隻身與陌生人同車不安全,便硬著頭皮,被向陽扶上了馬車。
春娘雖有些心急,但見東方蕪沒有放著她家公子不管,安心了不少,跟在了馬車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