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同昆吾坐在馬車東側,東方蕪摟著懷中半躺著,昏迷的容西月,坐在西側,佔據了馬車大部分空間。向陽緊盯著東方蕪,他實在太像那個人了。
“東方先生,貴庚?”忍不住她就問了出來。
“二十有二!”東方蕪應一聲。
“噢”聽東方蕪回答,向陽應一聲,心中卻有些失望。
若他是與鳳棲姐姐的後人,年齡卻是對不上的,可他與她真的太像了,想著自家老爹和小叔這二十年過的日子,她想著要不要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
“向姑娘,不是南國人吧?”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白色藥丸,喂進了容西月口中。
此言一出,昆吾眼眸瞬間凌厲,警惕地盯著東方蕪,大手摸上腰間兵器。
向陽有些詫異,東方蕪竟會突然發問,按住了昆吾的手,輕松坦言,“恩,不是,我是東國人,來南國談生意的!”
“東國女子也可做生意?”不是說女子不宜拋頭露面嘛,莫非東國是個例外?
“恩,可以的。在二十年前,東國的民風就比較開化了。女子可以讀書,可以同男子一般學習武藝,經商,亦可拒婚!這是鳳棲郡主帶起來的風氣,當時百姓也很難接受,不過二十年了,百姓不但接受了,國家也變得同從前不一樣了!”向陽跟東方蕪說話,三句不離鳳棲,神色還帶著懷念。
“此女,果真不凡!”她沒想到鳳棲竟能有這般見地。
見東方蕪只是隨意與小主子閑聊,昆吾松開摸在兵器上的手,心中卻未有半分松懈。
先前聽上官錦提起,鳳棲親自帶兵擊退北國人,又聽向陽這般說,不禁對鳳棲佩服起來。在這種時代,這樣的女子著實不凡。既是四國第一美人,又才華出眾,還精通兵法,親自上陣帶兵,足見此女有勇有謀。思想也是非常人所不能及,竟這般開化,帶動了東國風氣。
若不是聽他們說鳳棲是東國郡主,她還真有些懷疑,鳳棲是否同她一般,來到這個世界!
“天下,只有一位鳳棲郡主!”向陽突然感慨,面色緩緩沉了下去。
這一句無疑將鳳棲,推上了一個很崇高的位置,聽語氣,向陽對鳳棲是非常崇敬的。
可惜了,若這女子還在世,東方蕪真想與她結交一翻,她們的某些想法或許會引起共鳴。
不過轉念一想,東國公主跑到南國來談生意?她不會是打算跟著她們一路去京華城吧,這女子看上去清純天真,人畜無害,卻在不經意間就達到了目的,還真有些有些手段!
她身為一國公主,這般小心翼翼來南國,定然不是因為小事,若她在路上出了事,只怕東南兩國之間會起戰事。
可山賊是如何知曉的,在客棧裝作暈迷後,她分明聽見那小二疑惑春娘是東國公主,山賊能有那麽大的膽子劫持東國公主?如此想著,再聯想到上官錦的身份,與山門寨的陸十七,東方蕪倒吸一口涼氣,不敢深想下去。
不管陸十七為了與上官錦鬥法,加入了哪個陣營,這東國公主若是出事,想必對上官錦有害無益,他們是一定要將她平安送到京華城的。
心中驚濤駭浪,面上卻絲毫不顯,摸索著探到容西月腕脈,雖然方才喂他吃下了藥,但他脈象虛無,情況還是很糟。
她還是第一次主動抱他,她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雖然知道或許他對她是虛情假意,還派人暗殺她,可她也不能放任他死在她面前。
若那時,她追丟了那殺手,她一定還在自家小院中,傻傻的等著他回來,憧憬著此後的人生,有他相陪的生活。
自己真的是招黑體質嗎,對秦蕭生出一絲希冀,秦蕭便帶著夏靈秀離開了她;試著接受了容西月,卻發現容西月派人暗殺她。她還能相信誰?
即便上官錦跟他結拜做兄弟,她亦不能全然信任他。只要上官錦不害他,他想跟她做兄弟,她便隨他去。
天黑之前,東方蕪一行人終於趕到了蜀南邊城,在一家正經的客棧安頓下來,東方蕪便讓春娘去準備自己需要的東西,讓鄧長安將容西月背到自己房中。開始替容西月療傷。
上官錦什麽也沒說,回房間沐浴更衣之後,便守在東方蕪房外。
竹青見上官錦這般對待東方蕪,心中很是不平,他東方蕪何德何能,使喚他家主子就算了,主子竟也這般聽他的話。
因為看不見,又不似從前那般對容西月只有單純的情愫,現在她心中已經與容西月生出了隔閡,脫起容西月的衣服,她也沒有別的情緒,隻想將他從死神手中拉回來,從此各走各的路,再不願與他有任何瓜葛。
無法看到穴位,東方蕪喚了唯,強行使用唯的能力,鎖定容西月身上的穴位,銀針準確無誤地扎了進去。
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將他體內亂竄的真氣化解,先前給他喂下的那顆藥,只能暫時壓住他的真氣,可若得不到及時化解,只怕容西月經脈大傷之後,從此不能再動武。
“主人,你這般動用我的能力,身體會透支的。你的眼睛恐怕就沒那麽快恢復了!”唯有些不讚成道。
它只是一個芯片,不懂得什麽感情,它只知道主人是最重要的,主人存在,它便存在,主人不存,它便消失。
為了另一個人,讓自己傷勢拖延,這種事情,它無法理解。
“沒事的,不就是晚幾天複明嘛,我能忍!你照做就是,我無礙的!”東方蕪回道。
“嗯!好吧,主人,我們繼續吧!”
東方蕪點頭,手腕伸向容西月身上,唯發動低頻聲呐探測,將感知到的圖像傳入東方蕪腦中,東方蕪精準下針,扎入容西月天樞穴。
兩個時辰過去,東方蕪才將容西月身上的銀針一根根拔出來,腦中經絡圖消散,自己卻累得滿頭大汗,腹中一陣絞痛。她本就與唯還未完全契合,又受了傷,強行動用唯的力量,身體明顯有些不支,頭腦都昏沉起來。
靜靜地坐在容西月床側圓凳上,她就那麽靜靜地坐著。她又想起之前,他們一起住在小院中的情形,他也總默默地坐在她身邊,不時偷偷看她。
或許,他是對自己有情的,可這情,也阻止不了他想要她的命。權勢地位,金錢美人,畢竟,比她重要的東西太多了,只有她將他所言當了真啊!
半晌,她起唇喃喃地念他的名字,就如同之前自己聽他的話,等著他回來那般。她憧憬著他與她往後的日子,在他離開的那些日子裡,一遍一遍念著他的名字。
“容西月,容西月,容西月”
沉默片刻,似是放下了,輕歎一聲,“是我奢望了!”
說罷她起身,摸索著向屋外走去。
身後床榻上,容西月眉頭緊皺,指尖動了動,卻沒有醒過來。
聽到聲響,上官錦將門從外面推開,對東方蕪笑道:“阿蕪,餓了吧?我給你準備了乾淨衣裳。來,哥帶你回房沐浴,將你這一身汙衣換下,咱們再去吃飯!”
“多謝大哥!”東方蕪報以一笑,爽快道。
“先生,我們公子可好?”春娘準備好了東方蕪所要的一應藥材,緊張的上前詢問。
“他體內真氣已經平息下來,只是他胸有鬱結之氣。你去煮一鍋熱水,將準備的藥材都放進去,讓你家公子好好泡一泡,血吐出來就沒事了!”說完,東方蕪便由著上官錦扶著自己離去。
春娘躊躇萬分,見東方蕪與上官錦越漸親密,情緒湧動間,還是問了出口,“先生可是看不上我家公子一屆商賈?”
“呵!容西月也是這般想的?”東方蕪駐足,轉身面向她。
暗殺她就算了,容西月的下人都這般想她。他的演出倒是很成功,將她塑造成一個攀附權貴的小人,自己卻是癡情人,博取眾人同情,將她推到薄情寡義的一方。
“春娘只是替我家公子鳴不平,公子對先生情誼,春娘看在眼中。先生卻突然對公子這般冷淡,轉投蜀南王懷抱,難道不是瞧不上我家公子乃一屆不入流商賈嗎?”即便是當著上官錦的面,春娘也不懼,徑直將心中所想說出來。
“想不到,他的下人也這般看輕你,他這般表裡不一,演技果真精湛!手下之人亦如是!阿蕪,咱們走,休要再理會她們!”上官錦有些怒,容西月的一個下人都敢指責東方蕪,將他說成是那種攀龍附鳳之人,太看輕東方蕪了。
“嗯!”多說無益,既然他們之間沒有可能了,她何必要去爭吵。應了一聲,她轉回身,由著上官錦扶著往前走。
“公子對先生一直真誠,何來蜀南王所說表裡不一?”春娘以為上官錦想搶走東方蕪,故意詆毀容西月,竟質問起了上官錦。
上官錦與東方蕪卻不理會她,繼續向前走,春娘有些著急,她想替公子說幾句好話,沒想到反將東方蕪越推越遠,情急之下,她衝東方蕪喊道:“先生,許多事公子都身不由己,你與公子之間一定有誤會!你不知道,在公子心中將你看得多重要,若你心中還忘不掉公子,請你給公子一個機會,讓他與你解釋清楚,他一定會將一切都告訴你!”
“巧言令色!面對著阿蕪你們就情深義重,背後卻派人暗殺,這種看中,不要也罷!”上官錦這一次是真怒了,他本就看不慣容西月,仗著張了一張好看的臉,在那惺惺作態模樣,做了還不承認,非追著東方蕪死纏爛打。
“走吧!”爭吵有什麽意義?東方蕪又累又餓,身上還穿著那件滿是血跡,髒汙不堪的灰布衣衫。
她現在什麽都不想理會,她隻想好好洗個澡,再祭祀五髒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