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王客氣了!”祁不語說罷,複又坐下。
“哈,哈,沒事兒,吃,吃!”上官錦自說自話,拿過公筷,夾了一大塊牛肉,放入碗中,往冒著熱氣的牛肉上吹了吹,便往嘴裡塞。
是他大意了,此刻他才明白過來東方蕪的意思。
西國一向是以女子為尊的,對女子和男子的態度是全然不同,皇子和公主的待遇完全不在一個級別;據說,西宮慈為了穩固地位,會將自己的皇子送給臣下,或者送給別國皇帝或權臣做男寵,容西月的秘密一旦暴露,只怕好事者會將這消息傳到西國。若他出事,阿蕪便失去了最有利的庇護。風葵看似是風逐最親近最疼愛的公主,那也是對風葵愛護有加,若東方蕪有事,風逐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故此,容西月的身份和地位,才是阿蕪最佳的庇護,他們必須要守護彼此的秘密,才能在這暗潮洶湧的京華城活下來。原來,阿蕪早就看透了這一點,方才在府門外才給他提了個醒兒,還好他提了,如若不然,他又差點害他陷入危機了!
“大哥,你發什麽愣,吃菜啊!這個好吃,給你!”洛煙柔見洛皈塵目光緊鎖在上官錦身上,適時出聲,將他的思緒打斷。
“嗯!”洛皈塵應了一聲,目光卻凝在了洛煙柔的臉上。
他確信,他們這些人一定有什麽秘密,而這個秘密柔兒也一定知曉,只是,他們究竟隱藏了什麽?
先是祁不語和柔兒,然後是秦蕭,他們看到西宮月之後,眼中是驚詫的,再是上官錦,他方才分明就要脫口而出了,卻被東方蕪製止,究竟是什麽秘密,讓這許多人為此守口如瓶!
“大哥,別事兒別一驚一乍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怎麽了呢?”注意到洛皈塵眼底的疑惑,東方蕪不滿地責怪道。
“那還不是因為······”上官錦真是想把容西月的事兒扒拉出來,可一想到東方蕪可能會因此送命,氣勢便弱了幾分,暗自咬著銀牙,侃侃道:“還不是因為,你娶了月公主,如此美嬌娘,讓為兄的好生羨慕!”
“本殿下面還有兩個妹妹,姿容皆屬上乘,本殿看蜀南王如此羨慕我夫妻二人,不若我同南皇說說,讓蜀南王和親西國。以蜀南王的姿容,定能得本殿兩位妹妹寵愛,蜀南王意下如何?”先前一直沉默的西宮月開口道。他聲音低沉,淡淡的,卻很好聽。
“別別別,公主,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上官錦一聽西宮月這話,頓時開始求饒。
他不求饒能行嗎,西國那是男人待的地兒嗎?真要被這狐狸弄到西國去了,不死也得脫層皮,他純潔的肉體和英明也就不複存在了!若不是他的性命跟阿蕪的性命拴在了一起,他才沒這麽好說話。好在他臉皮厚,他求饒還不行嗎?
“那你打斷我們夫妻三人與皇叔敬酒怎麽算?”白了他一眼,東方蕪道。
“我錯了,今夜的酒全算本王的,本王管夠怎麽樣,定要叫你們喝個夠,不醉不歸!”
“這還差不多!”東方蕪面色緩和了些,又對風逐道:“皇叔,他這人就是這麽討厭,咱們別管他,來,我跟月兒和葵兒敬你!”
說著,端著酒碗站了起來,西宮月和風葵見狀也跟著站起身。
“無事,是本王突然到此唐突了些,既是年夜飯,咱們是一家人,便不需這些虛禮了!”
風逐那刀削斧刻的面上,竟顯出一絲笑意來。
“好,那皇叔也不要拘禮,就當自己家一樣,來,喝!”
說罷,四隻酒碗輕輕一碰,東方蕪仰頭便喝幹了慢慢一碗酒。見他這般豪爽,風逐也幹了,風葵和西宮月的飲酒姿勢就要優雅高貴得多,看著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敬了酒,三人複又落座。
祁星落有感而發,歎息一聲,道:“但願如此平靜的日子能一直持續下去!”
“祁禦史所言有理啊,真希望南國能一直平靜下去!”說這話的卻是陳墨。
“兩位大人寬心,有鎮北王在前,攝政王在後,南國百姓定能得安寧!”洛雁接話道。
“虎狼之師,不見利,怕是不會輕易罷手!”洛皈塵眉峰下傾,眸光深邃。
聞言,風逐沉下目光,默默地夾菜喝酒。秦蕭心中鬱鬱,一碗接著一碗的,往肚子裡灌酒。
“大哥,咱們南國怎的對北國人如此忌憚?”見洛皈塵眉峰不展,洛煙柔小聲問他。
她聲音雖小,卻還是被眾人聽了去,洛雁哈哈一笑,“想不到洛姑娘,也關心政事!”
“額,洛大人見笑了,小女子才疏學淺,自是關心不了政事。只是最近,見大哥總愁眉不展,有些在意罷了!”洛煙柔解釋道。
洛皈塵待洛煙柔如兄亦如父,是她最崇敬的人,他的才學和手段,也讓她崇敬有加,她一直覺得沒有什麽事是大哥不能解決的,可最近他總皺著眉頭,又聽到了些風聲,她便擔心他,想他定是遇到了棘手之事,或者心有煩憂!
洛雁:“洛姑娘兄妹二人手足情深,真叫洛某羨慕!”
他這話說的輕松,似是真羨慕,又似是在調侃洛皈塵,真真假假,叫人分辨不清。
“雁來,詔令已下,你打算何時動身?”陳墨突然問道。
“就這兩日了,越快越好!”溫行舟如畫眉目間竟破天荒的,升起一縷愁容。
她是有些日子沒去上朝了,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她怎麽有些聽不懂呢,東方蕪有點兒懵圈兒。
“最近朝中發生什麽事了,怎得你們個個滿面愁容?”就連少有表情的溫行舟臉上竟也添了愁容,這簡直叫她有些在意呢!“溫~公子不是禦醫院副院使嗎,你動身去何處?你走了禦醫院誰管事兒啊!”
溫行舟:“額,昨日皇上下了詔令,派下官去北邊城述職,禦醫院副院使一職,暫由下官叔父代勞!”
東方蕪疑惑:“北邊城?”
南正雍怎麽突然派溫行舟去北邊城呢,北邊城,北國人,虎狼之師?將幾人先前所言聯系起來,她猜測,此事恐怕小不了!
“上月中旬,從北邊城送來了一道加急軍報!”祁星落見她似乎猜測到了些什麽,便直言相告,“北邊城遭到北國軍隊襲擊,眾多南國百姓造到北國人燒殺搶掠,鎮北王帶領南國將士將北國人趕出了城,卻身受重傷!”
東方蕪聽得認真,祁星落語氣漸沉,說道:“北國人本就悍猛,據軍報上說,他們給戰馬打造了鐵甲,戰時便在戰場上橫衝直撞,我南國將士死傷無數······北邊城危矣!”
聞言,東方蕪微微側頭,凝眸盯著沉默不語的風逐,感受到她的視線,風逐抬起頭,視線與她的視線對上。
風逐乃是東國柱國大將軍,據說他這些年一直在抵禦北國的入侵,而他此時竟有這個空閑與她同桌而坐。她放下手中的酒碗,望了一眼身側的風葵,心中的猜測似有了答案!
陳墨長長地呼出一口鬱氣,提過一隻酒壇,扯開泥封就往碗裡倒。
他眉頭深鎖,一連灌了三碗下肚。待他再滿上一碗,待要飲下,那碗,卻被溫行舟按住。
“你別攔著我!”陳墨一臉煩躁,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試圖將他的手挪開。
“如此喝酒,豈不糟蹋了院使大人這些美酒!”溫行舟聲音溫潤,眉宇清和。
“你倒是渾不在意!”只有我這個朋友替你擔心!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也無需說!
“喂,陳尚書,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今夜可是除夕啊,你幹嘛這麽喪氣?”氣氛都被他帶沉了呢!
“你知道什麽?”陳墨對東方蕪本就有成見,聽她如此說,他的情緒瞬間激化,聲調都高了幾分。
屋內靜了下來,眾人都望著一臉鬱色的陳墨,放下了筷子,好奇地打量著他。
“少言,今日你我是客,別越了矩!”溫行舟低聲與陳墨耳語了一句,遂對東方蕪道:“東方院使,少言近日被瑣事煩擾,情緒不善,還望東方院使莫要與他計較!”
“東方蕪,今日我們不是偶然來此的,我知道你在醫術方面有些本事,來此就是想問問你,雁來這腿你能不能治?如果能,不管你要多少銀子,即便是我陳墨的全部身家,我都給你!”他急切的想知道結果,對他來說,陪著笑與東方蕪一同過除夕,實在太過折磨。
“少言!”溫行舟嗔怒。
他們是上門求人,少言這性子實在不適合做這種事,雖然,或許東方蕪能給他一絲希望,但他卻不敢上門去問,因著他更怕失望。這些年他也習慣了,他卻非要拽著他來。東方蕪的性子他也摸到了一些,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少言這般只會激起他的反骨,對他們沒有益處。
“呵,陳尚書,若是不想來,可以離院使府遠些,沒人請你來!你雖是他的上司,但陳尚書別忘了,他是東西兩國公主的駙馬,亦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同時,還是我蜀南王的義弟!就算你不看本王的薄面,也得給太子殿下分薄面吧。既然如此不願,便別在我們一家團聚的時候,影響我們的心情!”這個陳墨看著讓人討厭,不給阿蕪情面,就是不給他上官錦情面。
陳墨側首,不去看任何人,他也知道自己對東方蕪這火氣發的毫無道理。可他一想到東方蕪坐在禦醫院院使的位子上,他的醫術或許比溫雁來還要高明,他明明有這個能力,為何皇上要將身殘的溫雁來推上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