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兩幅畫聯系起來,東方蕪大概明白了煙柔想跟她說的是什麽了。
第一張,少年鮮衣怒馬,英武神勇。大概就是說秦蕭回去成功複職了吧;而第二張,再明顯不過,就是秦蕭在複職之後與靈秀成親了。
煙柔定是不知她與秦蕭已經和離了吧,他就算娶公主,此刻,也再與她東方蕪沒有一絲瓜葛。她與秦蕭鬧掰那時候,煙柔已經回京華城了,想必煙柔還以為秦蕭不忠呢!想不到,煙柔竟還惦念著自己,東方蕪心中多了一絲慰藉。
見東方蕪面上神色緩和了些,顧寒才問道:“先生,發生了何事?”
“一個京華城的朋友,畫了兩張畫給我,讓我鑒賞鑒賞!”不想多談,她有心要敷衍過去。
她想給洛煙柔回信,那信上卻並未留下地址,她也隻好作罷,就算寫了回信,她也不知道要送到京華城何處!
飯後,顧寒匆匆的回了蕪鎮,東方蕪留在醫館坐診。
今日倒沒有什麽病人上門,她坐在堂中,呆呆地望著安康堂。
不多時,十三出現在醫館,她還以為顧寒出了什麽事,十三卻說是顧寒讓他來保護她的,擔心她一個人會遇到危險。
想來,現下顧寒是她的人,有賭約在,想必屠婦也不會貿然對他出手,放心了些,她便又趴在堂內木桌上,也不搭理阿七與十三,一副無精打采模樣。
東方蕪仿佛陷入了一片迷霧中,她不明白與多事,那時她躲避秦蕭回到竹樓,容西月早看到她時眸中明明欣喜若狂;她被蛇咬了,他一直陪在床邊等她醒來,一連兩天,她依然記得那時他蒼白憔悴的面色;她去采藥被刮傷了腿,她記得那時他說,他想做那個普普通通的容西月。
若不是他溫情以待,何至於融化了她心底堅冰,對他生出情愫?
暗自歎息一聲,容西月果真不簡單,這一手溫水煮青蛙,倒是乾得異常漂亮。是她沒有抵擋住他美色與柔情的誘惑,是她松懈了。
一連幾日,東方蕪心情都非常低落,她只能讓自己忙起來,才能不去想他。
白日裡沒有病人時,她便與顧寒一同布置酒樓,空閑下來,便教顧寒做菜。這裡沒有榨油技術,她隻得買了豬肉將油耗出來炒菜。不過豬油燒素材味道還行,若要煮鍋子什麽的,豬肉就會膩一些。
許娘子和孫嬸子的鋪子也張羅著,那官道已經儼然變成了蕪鎮的街道,東方蕪又豎著鋪了一條青石板路,東邊街道為青龍、西街白虎、南街朱雀、北街為玄武。
東方蕪將手底下的十二個人都安排到蕪鎮,阿大他們六人管理著倉庫,就住在了倉庫那邊。老八、老九、老十,被安排在了鎮子裡管理治安。十一十二則被她安排進了客棧做夥計,如此一來,東方蕪也比較放心些。
蕪鎮漸漸地興起了,崔孝林見東方蕪在這處弄得風生水起,他便來尋東方蕪想要買兩塊地皮,說是建成樓房,往後也在這裡做做生意。
崔孝林此人非常沉穩,不失為一個有智慧的商人,看在之前他幫自己的份上,東方蕪畫了兩塊地皮賣給了他。
趁著空檔,東方蕪又去看了周大娘,周大娘頭上剃掉的頭髮已經長出了一截,風濕也好了許多,已經能下地走動了,見東方蕪上門去看她,母子二人皆是一臉歡喜。
紫衣似乎也不見了,那人大概是被她那一吻給惡心到了,此人身份很是神秘,心思難以捉摸,走了更好,免不得到時候惹毛了他,給自己平添一個對手。
這段時日容西月也再沒出現在她面前,明明他派人來殺自己,她還會時不時念及他的溫柔,她大概是中了名為容西月的毒吧,將手中那方純白手帕攥緊,心中陣陣發涼,抽痛不已。
上回是她大意了才被那黑一身刺傷,她痛定思痛,將唯的功能全面的查看一遍,盡量多熟練自身功能,否則,再遇到危險,她不知道能否安然無恙。
九月,秋風催落葉,盛滿涼愁。
一簇簇小黃、菊盛開在田野上,黃白相間迎霜而立,傲然怒放,隨風搖曳。似乎是特意祭奠東方蕪那可笑的愛情!
翻過土的田地已經撒上了冬麥,秋天的雨絲細密、微涼,煙雨籠罩著村莊,東方蕪懶懶地坐在小灰灰背上,十三趕著驢都在前面,抬眸望望暗沉的天色,她的身心都開始朦朧起來。
還未到南街,那邊卻人聲鼎沸,吵吵嚷嚷的。
“先生,前面過不去!”十三趕著驢,再難前進一步。
“十三,你把小灰灰從後門趕進去,我去看看!”也不知前面發生了什麽事,東方蕪翻身就下了驢背。
“是,先生!”十三恭敬道。
好不容易擠進了人群,東方蕪有些愣住了,那人群之中赫然是一隊衙役,而這一隊衙役是被塗滿廉帶來的,此刻這群人圍住的竟是她的醫館。
阿七竟被那幾個衙役抓了起來。
“東方先生來了!”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
塗滿廉立刻轉過身,便見東方蕪從容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是吹了什麽風,塗大人這是來瞧病?”
“將這個凶犯拿下!”塗滿廉一臉怒氣,大呵一聲。
那幾個衙役便上前,將東方蕪按住,東方蕪一驚,冷聲道:“塗大人,草民究竟犯了何罪?”
“你竟然還有臉問本官,帶走!”塗滿廉眸中盡顯沉痛之色。
“草民不知身犯何罪,大人不妨說個明白!”青天白日塗滿廉就來拿人,想必是恨急了自己,可早不來晚不來,現在才來,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細雨綿綿,打濕了眾人衣衫,東方蕪被擒住單膝跪在地上,身上衣衫早已濕透,寒涼無比。
圍觀的百姓似乎絲毫不覺雨絲寒涼,皆站在雨中小聲議論,有些膽大的也為東方蕪抱不平幾句。
“好,那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塗滿廉怒極,吼道:“本官收到密報,就是這個東方蕪害了我兒塗旦!”
聞言,眾人皆驚。
東方蕪有些愣,他是如何知曉的,塗旦那件事都過去這麽久了。而那件事情只有她和秦蕭知道,其余人都被她弄傻了,為何塗滿廉知道了?密報,誰報的,秦蕭嗎?
她想不出除了秦蕭還有誰知道這件事,她不願相信秦蕭會是這種人,他可是戰神呀!當初她也是為了救他才弄傻了塗旦,秦蕭為何要恩將仇報?
悔不當初,銀牙緊咬,早知道秦蕭是這種人,她當初就該讓他順著河飄走,就不該把他救回來,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塗大人可不要亂說,這總得有個人證物證,你才能拿我吧!”東方蕪鎮定自若道。
“是疑犯本官便能拿你,待本官搜到證據你就等著砍頭吧,帶走!”在這麽多人面前,塗滿廉也就是走個過場,免得這些人說他冤枉了東方蕪。
等他進了大牢,他就不信他撐得住那刑法,即便他不招,他也會讓他招。
說著,那幾人便押著東方蕪與阿七,要將兩人帶走。
“慢著!”東方蕪大喝一聲,道:“你們要抓我,我沒話說,放了阿七,他只是一個小夥計!”
“哼,死到臨頭,你還有閑心關系一個小夥計的生死”塗滿廉面相凶惡,“一起帶走!”
“等等!”東方蕪不願將阿七扯進來,便道:“你放了阿七,我便認罪,若不放,我死也不認!”
“先生,阿七不怕死!”他只是一個小活計,沒有想到東方蕪竟會為了他,放棄自己。
“這裡我說了算,帶走!”塗滿廉見不得他們主仆情深的戲碼,大喝一聲。
十三栓好驢出來的時候,恰好看到塗滿廉帶著人抓走了東方蕪和阿七,心道不好,趕緊就出城去找顧寒。
東方蕪被囚在縣衙大牢中,渾渾噩噩的睡了兩日。
許是前兩日進來之前淋了雨,牢裡壞境也不太好,東方蕪倍感渾身無力,身上也冷颼颼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卻吃不下牢中的殘羹冷炙。
她側身面朝牆壁,蜷縮在雜草上。
她沒想到塗滿廉這般小氣,她都被他抓來了,這廝竟連囚服也不舍得給她一件,當真是摳門!
不過都進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活著走出去,若真是秦蕭做的,他一個戰神想悄無聲息的讓自己死,那恐怕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吧!
塗滿廉也只是將她關進了大牢,並未對她用刑,也不知是為何!既然人家不審她,那她便安心在這裡住著吧!
醒了睡,睡了醒,偶爾,清冷的月光會透過小木窗,灑在她身上,她便更冷。
好在手臂上的傷已經好了,不用再忍著疼,只是會冷一些,她還守得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間傳來模糊的聲音,“你去吧,我在這裡守著,要快些出來,千萬不能被塗大人知道了,否則我這差事就保不住了!”
“唉,好,多謝鄧大哥了!”一人道。
“你快進去吧!”
腳步聲停在東方蕪牢門前,“先生,先生!”
是顧寒的聲音。
東方蕪勉力撐起身子,坐起身來,青絲如瀑披散在她身後。
她轉過身,站起來,緩步走上前。
“你來了!”她甚至沒有喚他的名字,一如往常那般。
顧寒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她對他也不見外。
顧寒眼眶已經濕潤,瞧見她那蒼白的臉色,身形也消瘦了許多,他堅定道:“先生,寒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遇見你,真是我的幸運!”東方蕪歎了一聲,緩緩道。
“先生不知,遇見先生,才是寒的幸運!”顧寒沒有想到,東方蕪竟會說出這番話。
顧寒心中無比動容,淚水止不住的奔流而下,他趕忙用衣袖拭去。
她瞧見顧寒手中提著的食盒,問他:“那是給我送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