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監視東方蕪,他們主仆二人,就躲在東方蕪每日必經的,這條林間小路的樹乾上。
竹青都不知公子這是要做什麽!東方蕪又不是女人,至於讓他每日偷看嗎,一個大男人,雖然長得確實人間少有,可畢竟是個男人,有何看頭?
紫衣唇角勾起一抹痞痞的笑容,濃眉微微上挑,眯著那雙桃花眼,好似夜空裡皎潔的上弦月,小麥色的肌膚襯得他整個人更有男性魅力。
此刻他躺在一棵樹乾上,雙臂枕在腦後,口中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將一隻腳翹起,置於另一條腿上,還悠然地抖動著。
“公子,這個東方蕪太危險了,竟這般會籠絡民心。這若是等他壯大起來,他振臂一呼,只怕,很難對付!”竹青的擔心不無道理,畢竟,在他看來東方蕪邪性得很,且不是個省油的燈,很是不好對付。
“你說容西月只是個生意人?”紫衣似乎全然沒有聽到竹青在說什麽,顧自發問。
“嗯,是啊!這個容西月是從西國來的,一直在四國做生意,邀月樓就是他的產業。屬下派人查了這個人,他的生意竟遍布四國,也就是說四國各大城裡,都有他邀月樓的分店!”竹青將查到的消息道出。
“噢,只是個生意成功的商賈?”紫衣有些疑惑,這個商賈有些特別呢!
“公子懷疑什麽?”竹青雖說不是公子體內的蛔蟲,但公子的意思他還是能領會幾分。
“商賈多諂媚,見風使舵,識時務!此前,本公子從未見過這般氣勢凌厲的商賈,不像!”紫衣道。
“可是,不論是王公貴族,或是宗親大臣。四國之中,從未聽說過有容西月這號人物呀,不過是個有幾分骨氣的商人罷了!”竹青覺得公子的擔心是多余的。
“或許吧!”紫衣將口中的草吐了出來,喃喃道。
突然紫衣神色一凝,將食指豎起於唇前,竹青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兩人屏息斂氣,隱於樹木茂密的枝葉中,一絲聲響也再未發出。
不多時,兩人隻覺樹下一陣疾風略過,一道黑影竄入了林間樹上,紫衣與竹青交換了眼神,按兵不動。
兩人正思索著,這等窮鄉僻壤為何會有此等高手出沒時,那小道盡頭有緩慢的蹄聲傳來,不疾不徐。這聲音對於紫衣而言已是無比熟悉,這些天他常隱在暗處觀察此人,而來人正是東方蕪。
此時,東方蕪端坐在小灰灰背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神情黯然,偶有歎息之聲從他唇間溢出!任由小灰灰馱著,不疾不徐地漫步在幽暗的林間,對危險毫無察覺。
小道幽靜非常,若是往日定能聽到些鳥叫蟲鳴。可今日,東方蕪顯然有些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紫衣濃眉微皺,身子卻絲毫未動!
東方蕪素手探入懷中,取出一方純白的手帕,出身的盯著其上那自己娟秀的“月”字。
幽暗中一道冷光乍現,帶著無比冷厲殺氣,向東方蕪面門直襲而來。待東方蕪察覺到這道殺氣時,那冰寒之氣已直刺她胸前,來不及多想,她本能得將身子一側,這一劍避開了她心口要害,卻徑直刺在她左臂上。
東方蕪瞟了一眼手中的手帕,還好,沒有刺中它,又怕自己的血汙了它,迅速將那方手帕揣入懷中。
那人一擊不成,手腕一翻,反手便又是一劍,東方蕪仰面躺在小灰灰背上,那鋒利的劍身擦著她鼻尖而過。她正要起身時,那人收勢又發,快如閃電,竟一劍劈將下來。見情況不妙,東方蕪垂袖一抖,緊握匕首,一腳踢在小灰灰屁股上,叱道:“小灰灰,快跑!”
屁股吃了一腳,小灰灰受了驚,狂奔而去!
那人回旋一踢,東方蕪躬身躲過,幾個華麗的後空翻,退出幾步遠。
廣袖染血,鮮紅的血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在地,將匕首橫在胸前,冷冷地注視著那黑衣人,蹙眉道:“我與閣下並無冤仇,為何殺我?”
“自去九泉之下問閻王吧!”那人手腕一轉,便提劍飛身刺出,劍勢如虹直冠長空。
“公子,咱們要不要下去幫忙?”竹青有些擔憂,不是說東方蕪不會武功嗎,看她拿著匕首左躲右閃,倒是靈活,只是確實不像會什麽高深的武功。再不去幫忙,只怕這東方蕪就要變成一具死屍了。
紫衣抬手示意竹青稍安勿躁,看東方蕪方才反應,他是會一些拳腳的,莫非他是在故意掩藏?
紫衣很想看看,若是東方蕪被逼至絕境是否會顯露些什麽!
竹青見公子不願出手,也隻得按下自己蓬勃的俠義心腸,與紫衣一同作壁上觀。
心下百轉千回,面上卻不顯,想她東方蕪明裡也沒得罪誰,莫非是秦蕭又買了殺手?想到此處,她不由得在心中將他全家都問候一遍,什麽人吶,既然不能跟她過日子,彼此祝福總行吧,至於做這麽絕嗎?
黑衣人這一招用了七成功力,帶出強悍的劍氣,幽林中仿佛刮起了一陣勁風,卷起地上的落葉騰飛空中。
竹青捏緊了拳頭,若這一招刺中了東方蕪,只怕東方蕪真的就活不成了。
卻見東方蕪竟然將雙眼閉上了,莫不是他放棄抵抗了?紫衣心中一震,正欲出手,卻見東方蕪又忽的將雙眸睜開。
詭異的一幕就這樣發生了,那黑衣人帶著七成功力,穿雲破空的一劍,就要刺中東方蕪時,竟被東方蕪以蘭花指輕輕彈開,那人猝不及防被這一彈直退出幾步距離,東方蕪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旋身將手中匕首飛射出去,那匕首仿佛長了眼睛一般,直插那黑衣人胸口。
那黑衣人不可置信的又後退幾步,吐出一口血來,踉蹌著飛身就要逃離,只見東方蕪伸出一掌,憑空一握,那柄匕首竟又飛回了他手中。
一切發生的太快,竹青與紫衣都還未回過神來,那黑衣人便已然捂著胸口飛身而逃了。
不行,不能放他回去,東方蕪知道,若放此人回去了,恐怕接下來她會遭遇更厲害的高手刺殺。見那人向城內逃竄,她收起匕首,消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公子,剛才發生了什麽?我懷疑我的眼睛!”竹青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殺伐果決的東方蕪,真的不會武功?可是他們分明沒有覺查到絲毫的內力波動啊!
“我也想知道,跟上去!”紫衣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翻身而下,跟在了東方蕪身後。
東方蕪不得不佩服那人的毅力,她那一刀可是扎在了他心口,那人竟還能勉力施展輕功,那人一路都避著人多的地方,盡穿小巷子走,不多時他便來到城西一處宅院,翻身越上了高牆。
東方蕪身形一縱,便躍上了房頂,卻見那黑衣人進了一間亮著燭光的屋子,她便飛身趴在了那屋頂上,輕輕揭開一片青瓦,向下看去。
只見那黑衣人捂著胸口,單膝跪在一男子身前,他們好像在說著什麽,東方蕪聽不清,她將耳朵貼在那縫隙處,依舊聽不真切。
幾句對話之後,那男子竟一腳將那人踢了出去,那黑衣人便倒地身亡。或許是屋內聲響有些大,有一人進得房中,那男子人負手而立。
她看清了後來者面相,心中一驚,瞬間屏住了呼吸。
竟然是他!
那走進屋內的人竟是容西月的隨侍福貴,他一身勁裝十分英挺,單膝跪在男子身前,嘴巴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什麽。
東方蕪說不出心中是何種感受,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下方那人,眸中溢滿水霧。
隨後,福貴起身,隨意抓著那死在地上的黑衣人的腳,將人拖了出去,又將門關上。房中那人緩緩轉過身來,他墨發如綢白衣出塵,眉目如畫膚若凝脂,緩步間優美如蘭,風雅超然。
她看清了他的臉,卻淚濕了眼眶。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房頂上下來的,老天就是喜歡捉弄她的吧,她僅僅是對秦蕭生出了一絲希冀,他便要殺她。
她好不容易敞開心扉,將容西月放在心上,他便也要殺了她嗎?
她東方蕪何德何能,讓他們這般對待她?
若是不喜,大可以直白些告訴她便好!
難道她還會死乞白賴地纏著他們不成?
他們身居高位也好,為名門望族也罷,她也並沒有想過要做什麽誥命夫人,要做什麽名門貴婦;她隻想要安安穩穩的生活,有飯吃,有衣穿,有一個人陪著,僅此而已啊!
出了城,失魂落魄地遊蕩在大路上,她突然笑了起來,慘淡無比。
那寂寥又落寞的笑聲,飄在夜風裡,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淒涼。
“我願與君立黃昏,軟語問君粥可溫。”她笑得悲哀,緩緩呢喃,“無人問我粥可溫,無人與我共黃昏,無人告我夜已深,無人與我醉良辰!”
東方蕪眼前一片黑暗,力氣也漸漸流失,踉蹌著走了幾步,身子搖搖欲墜,終於,仿佛失去了所有能支撐她的力量,翩然倒地。
隱在她身後的兩人,此時才顯出身形來。
“公子,他不會是死了吧?”竹青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身子,東方蕪沒有任何反應。
紫衣蹲面色發沉:“先帶他回去!”
不顧竹青滿眼的驚訝。
紫衣將東方蕪橫抱而起,他怎麽這樣輕?
紫衣眉頭微皺,他從未抱過這般輕巧的男子,這般抱著東方蕪,他竟覺得毫不費力。
這樣一個纖細的男子,竟然僅僅用指尖輕輕一彈,就彈開了那蓄了七成功力的一劍,況且是在毫無內力的情況下。
東方蕪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當真是詭異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