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鴻晟恨恨地盯著東方蕪,那視線過於炙熱,恨不得將東方蕪戳出幾個窟窿。
他沒想到,東方蕪一個人就能讓他們這般狼狽,丟盔棄甲的保命。這簡直就是東方蕪對他們單方面的虐殺,簡直是喪心病狂,罪不可恕。
北軍對東方蕪是又恨又怕,卻又五可奈何。
北鴻狐眸中流露出驚訝之色,他沒想到,東方蕪竟這般厲害,竟敢一而再的孤身迎戰。更要命的是,她竟然能以一己之力,讓他們的大軍寸步難進。
她無疑是南國的定海神針,南國有她這樣的存在,北國想要剿滅南國,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她真的太可怕了!
北鴻狐卻勾起了一絲笑意來,也幸得有她,這一仗之後,只怕北鴻晟也還要些年,才能坐上北國的皇位了!
猶記出戰時,他的父皇北展圖語重心長的拉著他大哥的手說,若此戰得勝歸來,父皇便退下來,讓大哥北鴻晟坐上皇位,執掌北國。
父皇年事已高,有如此考量,倒也無可厚非。只是,父皇還在,北鴻晟還能容他,若大哥坐上了皇位,只怕他的下場也不會多美妙!
而他的父皇,對他也不過如此!
他好整以暇的目光落在東方蕪身上,嘴角的弧度漸漸加深,讓他整個人多了幾絲邪氣。
他倒要謝謝東方蕪,讓他還能有些利用價值,能再被他們利用些年。
黑壓壓的一群人,趴在地上,還不等他們喘過氣兒,東方蕪那凌厲的眸子染上笑意,眾人只見她將手中的火把一揮,那火把如一顆流星一般,從眾人頭頂劃過,不偏不倚的落在他們昨日剛搭建的營帳上。
北軍的營帳多是毛氈,動物皮為帳,一遇上火,迅速的便燃燒了起來。
來不及拖著疲憊的身軀去救火,火光衝天的營帳後方,便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這群狗日的,太陰險了!”一個副將忍不住叫罵道。
他們本來可以長驅直入的,北國的戰神眼看就要隕落了,這個時候,竟然殺出了個這般邪門兒的東方蕪,北軍上下無不憤憤咬牙。
不待他們爬起來應戰,一群黑壓壓的人,已經朝他們衝了過來,一見北兵舉刀便砍。
身心疲累的北軍,被迫應戰,一時之間,兵器碰撞的聲音,砍殺聲、哀嚎聲,交織在黑夜之中。
突然,東方蕪的肩膀被一隻修長的大掌攬住,她微微狗了勾唇,道:“你來了!”
不用轉身,聞著問道,她便知道來人是西宮月。
西宮月眸光微閃,寵溺一笑,“我讓十三帶著他們回去,不過路過這邊時,看下面敵軍的營帳著火了,都不肯回去了。”
他用示意她往下看,“喏,在那兒呢!”
東方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十三正帶著那一百來號人,衝進了敵軍陣營中,掄起手上的鋤頭、大錘和二錘,就往敵軍身上招呼。
那個勇猛勁兒,讓東方蕪都對他們刮目相看,想不到這個時候,這群被關在沛城的死囚,竟然表現的這般愛國。
不由得感歎,“南國果然腐敗得久了,竟然將這樣一群愛國志士關進了死牢,長此以往南國不保!”
西宮月那雙深若寒潭的眸子,染上笑意,聲音溫潤道:“若繼位的是南瑾瑜,說不定南國將來,會有所不同。”
聞言,東方蕪會以一笑,並未說話。
南瑾瑜如今要坐上皇位,談何容易!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喊殺聲才停歇下來。
秦家軍大獲全勝,北鴻晟和北鴻狐帶著殘部狼狽而逃。這一仗,是這幾月一來,秦家軍打得最酣暢淋漓的一仗,歡慶勝利的士兵們,將秦蕭和景深拖在手中,一邊歡呼,一邊將他們跑向空中。
被拋在空中的秦蕭,也是一臉欣慰,這場勝利無疑大大鼓舞了士氣,更讓秦家軍看到了希望,北國軍隊就算有鐵甲奇兵,可他們並不是不能戰勝。
秦家軍人人面上,都流露出發自內心的喜悅。
“結束了,咱們走吧!”累了一晚上,該回去休息了。
西宮月點點頭,兩人轉身,並肩而行。
被拋向空中的秦蕭,一個偏頭,正好瞧見了東方蕪和西宮月的背影,眸子頓時晦暗了起來。
他讓士兵將他放下來,他便追著兩人的背影而去。
他知道,這一仗,沒有東方蕪和西宮月,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得勝的。
她心裡是有他的,他確定,否則,她怎肯在那般危及的情況下舍命前來相助?除了她心裡還忘不了他,不可能再有別的解釋了。
她說他是看在西宮月的面子上來幫他的,那肯定都是白話,他與西宮月無親無故,為何要看在西宮月的情面上相助於他,這根本就是她的推辭。
他功夫不錯,昨夜又吃了些東西,施展輕功,很快便追上了優哉遊哉回城的二人。
“等等,我有話想跟你說!”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東方蕪。
很想像從前一般,喚她一聲娘子,可他知道,她會炸毛。
從前,是他傷了她,她不願她再提起。
輕笑了一聲,東方蕪轉身道:“秦將軍,有事?”
秦將軍······
從前,她一聲聲的喚他相公,如今,她隻喚他秦將軍了,甚至不肯叫他的名字。
暗自握了握拳,秦蕭道:“我能單獨跟你說幾乎話嗎?”
東方蕪嘴角一抽,“若是戰事,自是可以!”
私事,就免了,她不覺得除了戰事,還能跟他聊別的什麽。
見她完全沒有單獨跟他聊的意願,秦蕭心中有些寒涼,忙道:“是戰事!”
東方蕪點點頭,“既然是戰事,那麽,就在這裡說吧。”
她目光望向身旁的西宮月,目光瞬間柔和不少,“西月也能給些意見,你知道他的身份,當清楚,小西皇可不是誰都能做的!”
本已是有了覺悟,可見東方蕪在他面前如此維護西宮月,秦蕭心裡還是堵得慌,那雙深邃的眸子,陰沉得仿佛要滴出墨來。
“樂意效勞!”西宮月的聲音輕柔,很是好聽。
兩人心照不宣的模樣,看在秦蕭眼中,隻覺得憤憤難平。
“阿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你,你知道嗎?”他心裡的痛,她不懂得。
可是他無法去怪她!
當初,是他忽略了她;她躲了起來,也是他沒有堅持等到她;最後,還是他帶著靈秀離開了他們的那個家。
他作為丈夫,沒有讓她過上一天好日子,他也沒為她做過什麽。甚至,給她的那幾句承諾,在靈秀插進了他們之間之後,都變成了空口白話。
他怪不得誰,是他做錯了,他想挽回她,他想做個有擔當的丈夫,想要把曾經給她的承諾兌現,他想要一個機會!
東方蕪訕訕的笑著,“秦將軍,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夫人還在京華城等你呢!”
“況且,你當著我心上的面,說這個,你覺得合適嗎?”
心上人,三個大字,重重的壓在了秦蕭的頭上,讓他的心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你肯來救我,定是因為心中還放不下我,能否······”
“能否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補償你!”
他說的一番話,發自肺腑,自降身份,將自己看做那個負了心了丈夫,一心想挽回被傷透了心的娘子。
看著這樣的秦蕭,東方蕪皺眉,面上露出冷漠的笑意。
“秦將軍這話,不免說的有些可笑”西宮月知道秦蕭放不下東方蕪,可是,他沒想到,秦蕭臉皮如此之厚。
他失笑道:“當初,阿音還是個鄉野女子,你覺得夏靈秀才是你無法割舍的那一個,舍棄了阿音。今日,你被困沛城,阿音相助於你,以一人之力退敵,光芒萬丈。”
“呵,莫不是,秦將軍以為從前看走了眼,你今日才發覺,阿音才是你割舍不了那一個?”
“若阿音一直在蜀南,只怕秦將軍會跟夏靈秀白頭終老,這一生,也難再見阿音了吧!”
他的聲音輕柔,帶著磁性,非常好聽,卻極具諷刺豪不含糊。
秦蕭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悲傷,“我愛的是你,跟你一起在土村 ,在土竇縣生活的那些日子,是我這一生最輕松,最快樂的時光。我是真的想跟你一起度過余生,可我有苦衷。不得不離開!”
“是我做錯了,可不不可以求你,試著原諒我,我真的······”
“夠了”東方蕪厲聲打斷了他,一臉不悅道:“往事已矣,秦將軍莫要再說了。你也看出來了吧,如今,我心中只有西月。我們兩情相悅,彼此心中已經決定,要攜手度過此生了。”
“你說再多也是枉然,還請秦將軍莫要再說這樣的話,讓我夫君不快!”
她簡直受夠了,說道後面,她分明聽見了秦蕭話語中帶著幾絲乞求。可往事已矣,再也回不去了,且不說,從前她對他只是有好感,在她還並未真的愛上他的時候,他便傷了她的心,絕了她的念想。
如今,她已經愛上了西宮月,秦蕭也跟夏靈秀成了婚,在她心裡,已經跟他劃清了楚河漢界,她跟他是再沒有可能了。
既然他自己做了決定,就算跪著,也要走完余下的路。
她不接受他的哀求!
聽東方蕪喚他做夫君,西宮月心中別提多雀躍了,將東方蕪緊緊地攬進懷中,“咱們走吧,累了一夜,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東方蕪點點頭,由著西宮月攬著她回城。
陽光漸漸從地平線升起,晨光灑在地面上,卻將秦蕭的身影襯得特別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