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襲素白的衣衫,身上仿佛在發著光,就如慈悲的仙人,屈尊下到凡塵,拯救萬民。
眾人眼中看著她,就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般。
那人面上帶著面紗,她看不清那人容顏。
“西白鳳?”好一個妙人兒。
這名字,東方蕪好像聽說過。
見她眼中疑惑,明遠眼中光芒大勝滿是熱切,迫不及待道:“神醫門門主西白鳳啊!”
東方蕪這才想起來,初到京華城時,她給容西月治傷陷入沉睡。上官錦以為她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她醒來之後,就聽他說要去尋什麽神醫西白鳳來給她醫病。
沒想到,當時沒能見到,這個時候西白鳳竟然自己跑來了。
不過,她倒是聽說過此人,聽說在百姓中口碑不錯。此刻,丹陽城疫病肆虐,西白鳳此時趕來這裡,倒也是個救苦救難的主。
聽說她醫術高超,還是神醫門的門主,算是四國醫學界的權威,不知道她有沒有辦法?
小酒樓外,擠了不少禦醫院的人,這些人都一臉崇拜的看著西白鳳的身影,在病患中緩緩遊走,那炙熱的光芒,讓東方蕪都有些駭然。
就跟粉絲追星似的狂熱。
東方蕪沒去管一臉崇拜的高爽,從酒樓裡退出來,街上一行兵丁,引起了她的注意。
看服飾,這分明是廖慶生駐扎在城外的府兵嘛。
西白鳳的車隊,竟然是廖慶生的府兵送進城的,東方蕪不禁感歎,這西白鳳的來頭還真大。她作為禦史,皇上派來的,廖慶生都敢把她們關在城門裡,也不管她們死活。
而這個西白鳳,竟然面子比南皇都要大,這特麽的,地頭蛇這麽牛B,東方蕪都想罵娘了。
神醫門有那麽牛嗎?
她的芯片唯,可謂是集華夏數千年的醫學知識於一身。唯都沒有辦法,更何況是一個頂多幾代人興起的神醫門。
東方蕪眯了眯眼睛。
如今要研究出能克制病毒的藥物,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廖慶生的府兵又守在城外,若要出去查出病毒流出的源頭,只怕還少不得要跟西白鳳接觸。
她還是先回去,給患者試試剛研究出來的新藥方吧。
回到客棧,明遠還在那小酒樓,瞻仰神醫西白鳳的風采,沒跟她回來。她叫來在後廚忙碌的高爽,將改良後的藥方說給他聽,由他記下來,交給藥房,讓他們按照這個新的藥方熬藥。
完事後,她盯著藥方的人熬了藥,送去給患者服下後,她檢查了患者的狀況。
跟她預想的一樣,這個藥並不能清除患者體內的病毒,只能抑製住它們,讓它們無法繼續複製病毒,攻陷患者體內的其它器官。
不過,目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又為她爭取了不少時間,起碼,下次她從小房間出來的時候,不用看著禦醫院的人,不斷的從那幾個安置著患者的酒樓和妓院中,不斷地抬出屍體。
而在東方蕪熬藥,為患者診治的過程中,高爽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將她整個過程都細細地敲進眼底。
東方蕪看著他那般認真的模樣,忍不住問:“明遠聽說西白鳳來了,眼睛放著光的就去瞻仰偶像了,你怎麽還能一臉淡定地跟在我身後,你就一點兒不激動嗎?”
高爽苦著一張臉,頗有些無奈道:“若是以前我自然是激動的,只是,大人,咱們馬上就要沒米下鍋了。一組的人找遍了城中的空屋子,能找到的糧食實在少得可憐。”
“況且,咱們又有這麽多號人,加上收治的病患,糧食根本就不夠。屬下這兩日頭都大了,這麽多人的生活都壓在我頭上,我哪兒還有心情去瞻仰神醫啊!”
“屬下是看大人您在忙,就想著,不能打擾了大人。等大人一忙完,我才好向您匯報這事兒。”
若是一兩人,高爽倒是能想想辦法,也能糊口,但如今,整個丹青城的病患,基本上都集中在城西的這條街了,這成千上萬人的生活,他是真沒轍。
東方蕪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事兒倒是個問題啊。
思索了片刻,她突然問了一句:“西白鳳他們帶糧食進來了嗎?”
西白鳳帶來的人好像也不少啊,他們都沒糧食了,西白鳳既然帶了那麽多人來,想必這生活上的事一定早有安排吧,畢竟人家可是神醫啊,這種場面見的也不會少,說不定西白鳳能有辦法。
高爽一愣,想了想,道:“屬下看他們的馬車上,多數都是藥材,至於糧食,屬下倒是沒看見。”
“那他們吃什麽?”東方蕪疑惑。
“大人,西白鳳今日才到,他們還沒開火呢!”高爽小心翼翼地瞧了她一眼,答道。
沒想到得到的是這樣的回答,東方蕪愣了愣。
這事兒她也不怎麽有經驗,不過,這麽多人,醫者不吃飽怎麽能工作?
病患不吃飽,怎麽有力量跟病魔作鬥爭?
南皇也是,任命她為禦史也行啊,怎麽連吃的也不給備齊,這讓她怎整?
不過說起來,怎麽說她也是皇上任命的抗疫禦史,與她接洽的應當是丹陽城知府。
這個廖慶生,不配合她工作就算了,竟然還把她們關在這丹青城裡。
東方蕪眉心一擰,聲音清朗道:“你去城門口,告訴廖慶生那些府兵,讓廖慶生把糧食送來。”
高爽似乎也是想到,初來丹青縣時,廖慶生對他們的態度,有些猶疑道:“他會給我送糧食嗎?”
東方蕪搖搖頭,顯然,她也不是很確定。
“總之,你先去問他要。”不給又再說唄。
如今南皇薨逝,南瑾瑜主持朝政,就算她現在寫奏折,八百裡加急送去京華城,只怕也等不來救濟糧。
丹陽山高皇帝遠的,此刻朝堂,只怕早已暗濤洶湧。
而北國軍隊勢頭漸猛,連秦蕭都帶兵出征了,南瑾瑜身邊更加無人幫襯了。
畢竟,南皇又不只一位皇子,二皇子南索人,身後籠絡了不少朝中大臣,也不是個安分的。更何況,還有一個手握兵權的南榮軒在虎視眈眈。
南瑾瑜能不能坐穩皇位還是一回事,根本就無暇顧忌她這邊。
雖然覺得東方蕪這辦法不可取,但高爽還是點點頭,眼下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總之,試試吧,說不定廖慶生會給呢!
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天已經黑了。
東方蕪伸伸懶腰,從小房間出來,坐在門前的台階上,仰頭看著夜空中那彎明月。
萬籟俱寂,她的心也跟著靜謐餓夜,沉靜下來。
她將頭靠在門上,今夜的月色很美,她心裡卻是空蕩蕩的,晚上也沒來得及吃飯,許是這幾日累著了,沒吃什麽,竟也不覺得餓。
看著看著,她的眼睛便緩緩閉上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從夢中驚醒。
不知何時,她身旁竟坐著另一個人,感受到身旁微弱的氣息,她側過頭,往身旁看過去。
一個身著素白衣衫的人坐在她身旁,與她緊挨著。
那人臉上蒙著一塊素雅的布巾,那雙如畫墨眸卻是睜開的。
東方蕪這無意的側目,便看到了那雙墨眸,眼底有不明火焰,似在幽幽暗暗地燃燒著。
她被這樣的眸光盯得心頭一跳,睡意頓時飛了大半。急速將身子往旁邊挪了挪,驚駭地結巴道:“你······你······西白鳳?”
剛睡醒的東方蕪,聲音沙沙地,帶著點兒女兒家的柔弱。
被東方蕪點名,西白鳳收回那灼亮的目光,睫毛低垂,掩住了眸中洶湧的情愫。
“是我!”他淡若春風地應聲。
“你是男子?”聽到他回答,東方蕪一怔。
傳說中,西白鳳好像是個女子吧,怎麽會是個男子?
坐在她身側的人,點點頭。
她雖然與他分開了一點距離,但依然能聞見他身上,那乾淨的淡淡藥草氣息,隱隱帶著一絲清苦。
東方蕪微微抬眸,隱隱能看到他的臉龐。此時他眸光深邃,他也在看著她,目光卻是異常的溫柔而專注。
她的心忽然就吊了起來,若是此前,看他的身影有種莫名的熟悉,那麽此刻這個眼神,她似乎從裡面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西宮月?”東方蕪驚呼了一聲。
西白鳳眸中漾開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抬起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玉如指尖,緩緩地將面上的素雅布巾拉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絕色的俊臉來。
眼前之人,墨發亮澤如水似綢,膚若凝脂眉目如畫,薄唇性感撩人,宛如一朵綻放在月色下的幽蘭,絕塵脫俗。
此人不是西宮月又會是誰?
“是我”他的聲音低低沉沉,很是好聽。
“你怎麽在這裡?”
西宮月眼神複雜地盯著她,沒有說話。
問完這句話,東方蕪覺得自己傻了。既然西宮月是西白鳳,那他在這裡,有什麽奇怪。
奇怪的是,西宮月竟然就是西白鳳!
頓了片刻,西宮月悠悠道:“我們是夫妻,因為你在這裡,所以,我在這裡!”
東方蕪被這話驚得心中一抖。
她沒想到,西宮月人稱小西皇的西國公主,竟然會以西白鳳的身份出現在這裡。
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是都怕死嗎,難道他就不怕?
還是說,他對她的真情,連瘟疫的恐懼都被擊退了?
東方蕪轉過眼,仰起頭看著天上的彎月,微微眯起了眸子,周身漸漸散發著冷寒鋒銳的氣息。
西宮月溫柔地注視著她,輕聲說道:“我的一切,都會讓你慢慢了解。西宮月是我,西白鳳只是別人給的稱謂,從始至終,我都是那個容西月。”
他低沉的聲音中,壓抑著難掩的情愫:“阿音,你還是從前那個阿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