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東西,兩人便出了門。
示兒在外面等得焦急,見兩人出來,忙上前詢問自家公子狀況。
東方蕪告訴他,一切都很好,又囑咐了示兒一些照顧溫行舟,需要注意的事項,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小藥瓶給他,讓他一天給他吃一顆。往後七天,她會每日來給他主子傷口換藥。
示兒接過藥瓶子,對東方蕪和西宮月千恩萬謝!
溫行舟住了她的屋子,本想借機擠到西宮月房間去,景深卻適時地跑過來告訴東方蕪,有打掃好的空房間,東方蕪一臉便秘,還得咬牙感謝他。
西宮月倒是一臉平靜,唇緣勾起淺笑,盯著東方蕪的那雙墨染的眸子煙波浩渺,深深地眼潭,翻湧著淺淺的浪。
這般,東方蕪的好事,便被景深給破壞了,噘了噘嘴,心裡罵他多事。
沒過幾日,顧寒便到了,跟上官錦拍的一隊人,帶著十萬旦糧食。
顧寒的到來,掃除了沛城的一片陰霾之色,為沛城增添了生氣,秦家軍個個面黃肌瘦的臉上,綻放出了多日來難得一見的笑容。
糧草得到了補給,秦家軍一個個的似乎都變了模樣,之後,秦蕭撐著北軍無援,又跟北軍打了幾仗。秦家軍個個勇猛不凡,將還未等到援軍的北軍打的連連後退,落荒而逃。
隨後,秦蕭帶著秦家軍又收回了幾座城池。
東方蕪答應要帶溫行舟行軍醫一職,有那麽一回,她看見秦蕭在戰場上殺敵,那鮮衣怒馬英勇不凡,她見他身隨念動,逆著刀光劍影,縱馬撲向敵軍。
她淡淡的望著他,秦蕭的目光凌厲而倨傲,帶著不屑和輕蔑,長劍揮舞,猶如閑庭信步般穿越過敵軍的刀光劍影,穿越紛飛箭雨。
白衫沾染上敵軍的鮮血,猶若流白飛紅。墨發凌亂的飛舞著,深邃的眸子中殺氣凜然,一眼望去,仿佛從地獄中走出的修羅。
早就聽聞四國中有幾個奇人,東風神、西白鳳、南修羅、北鴻狐。
這個南修羅,指的就是秦蕭,今日一見,這修羅之名,果然並非浪得虛名。
秦蕭的秦家軍,實力本就不弱,加之之前她已經大挫了北軍,鐵甲奇兵也損失慘重,如今他們的主帥又負傷,縱使秦家軍折損過半,有了糧草,北軍自然不是秦家軍的對手。
顧寒許久未見東方蕪,總想跟她多說說話,興奮的將蕪鎮和蕪村的變化說給她聽。
顧寒告訴她,莊稼什麽的一切都好,村裡的鄰居們都很想念她,他沒事兒的時候,回去鎮上的學堂教書,吳丁長高了許多,學業也不錯,很受教。
“吳丁?”東方蕪疑惑。
“嗯,立正的孫子呀!”顧寒跟她解釋。
東方蕪這才想起來,她記憶中立正的孫子叫小豆丁的,或許是分開有一段時日了,她竟忘了小豆丁的大名。
不知道她何時才能回去,別等她回去的時候,小豆丁已經長成大人了,那個時候,她再叫他小豆丁,那該多尷尬,總不能叫他大豆丁吧!
“我離開得久了,倒是忘了!”東方蕪失笑。
“沒關系先生,不論你何時回來,顧寒都在你左右,會提醒你的!”顧寒笑。
自從救下顧寒之後,無論什麽時候,他總能讓她看到他的忠誠。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她被迫來到京華城,她的莊稼和一切都交給了顧寒打理,顧寒都給打理的井井有條,不論她讓他做什麽,他也絲毫不含糊,照做了。
他是個知恩圖報的,東方蕪覺得,當初救下他,還是很值得的。
又聽他說,許娘子和孫家嬸子一起在蕪鎮開了一間秀坊,生意可好了,許娘子是個有主意的,她總能弄些女子喜歡的花樣,孫嬸子手快,有經驗,兩個人合作,將秀坊弄得風生水起。
如今,她們的日子也過得好多了。
聽他說起許娘子,她見顧寒臉上顯出幾絲羞澀,幾分自豪,東方蕪淡淡一笑,“你也沒少出主意吧?”
聞言,顧寒一愣,倒是沒想到,自家先生眼睛這般毒,他撓了撓頭,“沒有,都是她們手巧!”
“人這一生啊,難得遇到對的人,若是有朝一日,你遇到了那個對的人,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東方蕪也沒有點破,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
顧寒的眼色黯了黯,隨即露出一抹笑意,“嗯,我知道了先生。”
見他那神情,東方蕪倒是猜到了一二。
許娘子是理正家的兒媳,他的兒子在豆丁很小的時候便被抓去做了壯丁,這一去再無音訊,村裡人隻當許娘子相公是死了,大家心裡都這麽想,不過誰也沒提這回事兒,就看她們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苦了許娘子。
如今,恐怕顧寒的症結正是在這裡,許娘子若是想改嫁,也不會等那幾年了,她守著相公的家,替他侍奉公公,養育小豆丁,只怕還在相公回去呢!
顧寒這事兒,難說······
西宮月心疼東方蕪在戰場和沛城之間來回奔波,日漸清減,便替她去做了軍醫的活兒,溫行舟不方便移動,他便讓她留在沛城,替他換藥也方便些,也能多休息休息。
有人心疼東方蕪自是要受著的,聽話的留在了沛城。
她在沛城,顧寒便也多留了幾日。
十三跟十二見著了面,兩人消失了兩天才又出現在東方蕪面前,看得東方蕪眉頭微挑。
在丹青城的時候,她就懷疑十三是不是已經恢復了記憶,見著了十二,兩個人一起消失了兩天,有些奇怪。
不過,兩人對她和顧寒態度還如從前那般恭敬,她也沒問別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他們不殺她,不給她找麻煩,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眼了。
自從做了手術之後,溫行舟的變化也很大,從前,他那雙眸子總是波瀾不驚的,如今,東方蕪能從他的眸中,看到光亮。
那是一個活著的人,在向往未來的生活,那樣的光亮,很是奪目。
從前溫行舟一身清冷,背影蕭索寂寥,像月華一般,風華無雙。
如今,整個人容光煥發,仿若新生,更加光彩奪目了。
他的氣質跟西宮月和秦蕭完全不同,那是一種靜謐的美,就像月亮灑下的光輝,沉靜又美好,時不時都能看呆她。
她只是純粹的在欣賞他的美,溫行舟卻在她清澈的眸光中沉醉了。
見她看著他發呆,他的耳根子都泛起了微微的駝色,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手上的醫書,怕驚擾了她,打碎那一地旖旎的夢。
就算她不講話,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那裡,他都覺得,這一室的空氣,都變得非一般的清爽香甜。
窗簾時時微起,不時映入幾點翠綠,陽光正好,春色怡人。
顧寒找了她一圈,總算在這裡把她給找到了,房門開著,他還是敲了敲門。
溫行舟放下手中的書,視線望向他。
“溫副院打擾了,我是來尋我家先生的”顧寒歉意的笑笑,一臉謙恭之色。
“怎麽了?”東方蕪愣愣的轉過頭,盯著他。
顧寒不言,東方蕪起身,對溫行舟道:“我先走了!”
溫行舟頷首淺笑。
出得房去,來到無甚人跡之處,顧寒才從懷中摸出了一個信封,交給東方蕪。
一臉疑惑的東方蕪,道:“你知道我不識字的!”
幹嘛要把信給她,不如直接給她念好了。
“這是方才一個乞丐模樣的人塞在我手裡的,我打開看了才知道,是攝政王府捎來的密信”顧寒解釋道。
攝政王?
他不是被秦蕭派人送回京華城了嗎,這個時候給她捎信,莫不是傷勢加重了?
“送信的人呢?”東方蕪覺得應該不會吧。
再怎麽說,京華城還有個老院使溫學武呢,攝政王真是有什麽情況,溫學武不會放著不管的。
“死了”
東方蕪一驚,“死了?”
顧寒道:“那人的衣裳破破爛爛,上面還有血跡,想必這一路來送信,遭遇不少暗做之事。”
“不過,他身上有攝政王府的腰牌。”
“信上說,攝政王病危,請先生你即刻回京華城一趟,與他見上一面,他有事相托!”
這個時候要跟她見上一面,不是為了治病?
東方蕪越發覺得此事蹊蹺,如今,京華城的風向變了,雖有消息傳出來,但實不實的,她無從知曉。
可如今的京華城,就猶如一個泥沼,南正雍還在的時候,她就仗著有兩國公主“疼愛”,得罪了不少人,南榮軒和南索人,那也是得罪過的。
現在回去,這兩人見著她,只怕會將她活剮了吧!
其實,她覺得跟這攝政王老哥沒啥交情,不過這老哥確實也照顧過她,不回去,良心上也過不去。萬一他沒熬過去,涼了,她的良心得譴責她一輩子。
見她面色糾結,顧寒道:“先生,怎麽辦?”
歎息了一聲,東方蕪哭笑不得,道:“還能怎麽辦,這老哥曾經也照顧過我,給我撐過腰,我東方蕪總不能連他臨了的請求也不搭理吧!”
“可是,如今的京華城,凶險異常!”顧寒面上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我知道,這也是這老哥找我的理由吧”
她也很無奈啊,誰不知道南正雍跟南正潯兄弟情深,穿一條褲子的。京華城現如今被蘇氏把持著,南榮軒手握重兵,不出意外,下一任南皇就是他南榮軒了。
又有一個南索人在那裡虎視眈眈。
南正潯心中的人選跟南正雍還能有差嗎?可是他們心中的人選,如今無人擁護,只能明哲保身,他這是要她在做南榮軒的那個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