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鳳兮輕笑了一聲,“我差點以為,狗真能改了吃屎這毛病。”
虧她還差點誤會了元麗文,覺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卻原來,狗她自己從不認為,吃屎是什麽壞毛病。
它不但吃得香,還樂在其中。
這話無疑是在侮辱元麗文,元麗文面上掛著一抹冷笑,她看鳳兮的神色,仿佛是在著一個垂死掙扎的螻蟻,“鳳兮,你這個醜丫頭,還真是陰險呐。趁著我不在華熙身邊,竟將他迷惑,還跟他成了親。當初,若非我離開,華熙又怎麽會被你這個賤人蠱惑,你真該死。”
“哼!”元麗文竟然以為她能得到夙華熙的心,她怕不是在做夢。
看著鳳兮頭上,那隻晃眼的朱釵,元麗文感到不舒服。
她覺著,這隻朱釵戴在鳳兮頭上甚是礙眼,蓮步輕移至鳳兮身前,抬起腳,狠狠一腳踢在鳳兮頭上,絲綢般黑亮的墨發,呼啦一下散落下來,蓋住了她那張滿是疤痕的臉。
礙眼的朱釵,也從鳳兮發間掉了下來。
“你······”鳳兮氣憤不已,她撐起上半身,想要從地上爬起來。踩在她背上的那隻大腳,忽地加重了力道,又將她踩了下去。
爬不起來,她便伸手去夠那朱釵,那隻緞面繡白荷花小鞋,緩緩抬了起來,鳳兮能清晰地看到,那隻小鞋白色的鞋底,髒汙了一片,沾了地面上破敗的枯葉,然後,那鞋底無情地落在那隻朱釵上,將朱釵碾進了泥土裡。
“元麗文,你別太過分了!”眼角滑出一滴淚水,那是夙華熙送她的東西。
元麗文突然發出一陣嬌笑,“過分,更過分的你還不知道呢。”
都是女人,元麗文怎麽能如此對待同胞。
“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就要死了,等你死了,華熙就只是我一個人的了。”
鳳兮咬緊牙關,暗暗四下看了看,身處密林,又被十余個壯漢圍著,連個過路的都沒有,求救肯定是不可能了。元麗文既然今日將她抓來,就是打算要她的命,怎麽可能會讓她有機會逃跑。
尋常的辦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見鳳兮沉默著,沒再掙扎,元麗文心中生出極大的愉悅感,可是,這還不夠,她想要的更多,瞥了一眼鳳兮,她笑道:“鳳兮呀鳳兮,你還真是蠢的可以,有了身孕竟全然不知,是我讓那醫館大夫瞞下此事。如此一來,華熙情緒勢必低落,對你的照顧也會不及往日,我才有機會,將你抓來。怎麽樣,是不是很意外?”
“什麽?”鳳兮愕然,身子不由得一震,她真的有孩子了?
她不積食,真的有孩子。
此時得到這個消息,她卻高興不起來。
元麗文對她露出的神情很是滿意。
看著她驚愕,元麗文心裡很是舒暢。她很享受這種,將快樂建立在鳳兮痛苦之上的感覺。
“不過,你和你的孩子,這輩子都休想再見到華熙了。帶著你的孩子,滾下地獄去吧。”話鋒一轉,元麗文一改面上笑容,露出一抹狠毒,對身旁壯漢道:“將她處理乾淨,我不想再看到她活著出現在我面前。”
說完,元麗文鑽進一旁的轎子裡,被人抬走了。
幾個壯漢站在那裡面面相覷,一人問道:“大哥,元小姐方才那話是怎麽個意思?”
聞言,領頭的那個壯漢摸了摸自己的下頜,陷入沉思。
另一個壯漢見狀,解釋道:“還能有什麽意思,處理乾淨就是毀屍滅跡唄,這種事兒,咱們乾得還少嗎?”
“燒死她?”壯漢中,又冒出了一道聲音。
“廢物,對付一個娘們兒還需要那麽多花招。”領頭的人瞪了幾人一眼,一腳將腳下的鳳兮踢了過去,“剁了,挖個坑埋了吧。”
鳳兮弓著身子,護住自己的肚子,身子翻滾著,滾到了幾個壯漢中間。
她快速從襟內,拿出那掛在脖子上的那把木哨,吹響了。
急促的哨聲,在寂靜的密林中分外刺耳。
九幽殿連夙華熙也十分忌憚,此刻,夙華熙是救不了她了,若這哨聲能被九幽殿的人聽到,興許能救她一命。
“砍死她。”這一陣急促的哨聲讓領頭那人覺得聒噪。
兩個大漢圍上來,對著鳳兮單薄的身子,就是一陣猛踹,有好幾腳踹在了她的頭上。擔心他們傷到她的肚子,她松開了哨子,護住肚子卻不護住自己的腦袋。
腦中一陣震蕩,她暈乎乎地蜷縮在地上,還來不及求饒,兩個大漢手中的刀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好似一隻隨即扔出來的菠蘿,兩個大漢手中刀,瘋狂地在她身上削砍,仿佛這樣,就能增加暴擊一般。
待兩人砍累了,其中一人將長刀從後背上“嗤”地一聲,插了進去,長刀入肉的聲音刺激著眾人的耳膜,站的近的兩個漢子身上,沾滿了鳳兮身上飛濺而起的鮮血。
看著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血肉模糊的瘦弱身軀,兩名大漢轉身對領頭的大哥道:“大哥,解決了。”
那大哥偏頭瞧了一眼地上紅呼呼的一團,著實有些心驚,他皺了皺眉,“埋了吧。”
兩個漢子正要應下,突然,另外一個一直站在旁邊圍觀地漢子突然,“嘿喲”驚呼了一聲。
“鬼叫個啥?”領頭那人也被嚇了一跳,地上那一團看著就夠讓人心驚了,聽到驚呼,他也被嚇到了,頓時暴躁起來。
“火,著火了。”
方才發出驚呼的漢子,突然伸出一隻手來,顯現在眾人面前。
他的手背上,赫然燃起一縷紅色的火焰來,那火焰在他手背上漸漸壯大,瞬間便吞剝了他肥厚的手掌,他突然跳了起來,瘋狂地甩動自己的手,大叫著,“好燙好燙,啊,好燙。”
領頭的大哥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靠他最近的兩個人身上,也突然竄出了一股火焰來,兩人身上的肉被燒得“滋滋”作響,他們驚叫著,倒在地上滾來滾去,大叫著:“大哥救我,大哥······”
這時,陸續有人的衣裳或手臂,燃起火焰。剩下的沒有被火焰燒到的人,皆聚集到他們大哥身邊,身體抖若篩糠,“大哥這太邪門了,怎,怎麽辦?”
領頭的大哥心中也是惶恐難安,他強自鎮定,看著地上濺到血的土地紛紛燃起火焰,目光漸漸移向地上被長刀從背部貫穿的,那血呼啦啦的鳳兮身上。
突然他看見那片血紅微微動了動,脊梁一寒,立刻後退了幾步,顫聲道:“那女人還沒死。”
伴著一道驚雷,暴雨應聲而下。
淋著大雨,那幾個身上著火的漢子,身上的火卻沒有滅掉的跡象,反而越燒越旺。他們在地上滾來滾去,慘叫聲連成一片,在幽暗的密林中仿佛厲鬼哭嚎,聽得幾人心肝膽寒。
然而,還沒等他們的驚懼回落下來,那坨血呼啦啦的消瘦身子,竟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余下的幾人想拔腿就跑,腿上卻仿佛被人抽去了力量,軟趴趴的,讓他們一步也移動不了,只能原地篩糠。
先前施暴時,濺落在地的鮮血全部燃燒起來,火焰迅速蔓延開來,將幾人圍在中間,似一道鎖鏈,將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圍得嚴嚴實實。
在他們因為驚懼而瞪大的眼中,火舌舔上血呼啦啦的女子,插在女子背部那把長刀竟被那火焰一灼,被火焰包裹住的長刀,竟似人一般開始流汗。
幾人看得清楚,那根本不是雨水。
可刀,會流汗嗎?
很快,他們便發現,那刀不是在流汗,而是刀被火焰熔化了。
在暴雨中,刀被火焰融化了!
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擠作一團,先前被灼燒的幾人,呼嚎聲突然消失了,地上,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火焰越燃越急,仿佛旁邊有風箱在鼓動火焰一般,越燃越烈,可他們感受不到一點風。
被火焰包圍著,他們身上的衣裳濕透了,臉上滲出豆大的汗,合著雨水從下頜滑落,滴入地上的一瞬間,發出“嗤”的一聲,瞬間消失。
此時,再看那火焰,幾人隻覺得毛骨悚然。
只見被凶猛火焰包裹著的鳳兮身體裡,不時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響,她站立在那裡,雙腳卻沒有踩在地面上,而更像是被火焰托舉著身子,漂浮在火焰之中。
雨水拍打在她的身上,瞬間化作一團白霧,籠罩在她周身,再擴散至林間。
一片黑暗之中,鳳兮的腦袋裡走馬燈似地閃現過許多畫面,一幀幀,一幅幅,仿佛傾瀉的銀河之水,不停地往她的腦海裡湧灌。
許多聲音在腦海中呼嘯,吵雜聲一波波席卷著她,異常聒噪。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片血肉都在承受著撕裂般地疼痛。
腦海裡的聲音,如洪流泄閘,瞬間洶猛地竄出來:
“姐姐,你去哪兒,小朗要跟你一起去。”
“姐姐······”
······
“鳳棲,真是叫我好找啊!”
“你是我的,你以為你逃得了嗎?瞧瞧,跑了一圈,不是又落在我的手上了。你這張臉太會迷惑人,叫我浪費了二十年的時間。你說,我要怎麽懲罰你這張臉,劃花了,它就不能迷惑男人了吧。”
······
“月兒,去那藥人身上剃塊肉下來,祖父為你調製解藥。”
“是。”
······
“匕首給我。”
“老大,你要做什麽?”
“芯片還殘留在她體內,她的身體被控制了。”
“醒醒,神音,是我啊,我是哥哥,我來救你了,快醒醒!”
“是哥哥不好,哥哥來遲了,讓你受苦了,哥哥這就帶你離開這裡,往後再也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你記憶又受損了?”
“沒關系,想不起來也好,以後哥哥陪著你,咱們再重新創造回憶。”
······
她頭痛欲裂,震怒、憤怒、義憤、盛怒,心痛、憂傷、悲痛,痛苦難當,衝天的火光中,鳳兮緩緩睜開了眼睛。
血紅的雙瞳閃著憤怒的紅色光芒,她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