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漢子嚇得跪在了地上,爭先恐後向鳳兮磕頭,“我等有眼不識泰山,仙人饒命,饒命啊!”
鳳兮緩緩飄向幾人,微微頷首,紅色的瞳孔叫幾人不敢直視。
壯漢們已經被眼前的詭異景象嚇破了膽。
他們身上的衣裳已經濕透,粘乎乎地粘在身上,發絲被周圍的熱氣炙烤得冒起煙霧,糟亂不堪。
“求求仙人,放過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鳳兮面上的皮膚被火焰煆燒得異常鮮紅,她沉聲道:“螻蟻竟敢欺辱本君,去地獄懺悔吧!”
說完,只見她手臂一揮,方才還跪在她腳下不停磕頭的幾個壯漢,瞬間被火焰燒成黑灰散落在地。
雨漸漸地停了,火焰也緩緩熄滅下去。
鳳兮光著腳站在這片直徑約十丈余的焦土上,被火焰重新塑造過的肌膚瑩白如雪,臉上身上,再也見不著一絲疤痕的蹤跡。
緋紅的發絲漸漸冷卻,顯出墨色瀑布般傾瀉而下,卻長了數尺,在她身後,拖出道華麗弧度。
微微抬了抬手臂,方才還不著寸縷的美好軀體,晃眼間,便被一套紅色羽衣包裹得凹凸有致。
拖著長發,她緩緩走到朱釵掉落的位置,那裡焦黑一片,朱釵連同上面的兩顆白玉珠子,皆被火焰化去了。
“誰,滾出來。”突然,鳳兮微微側首,目光如炬,射向左側一棵大樹茂密的枝葉間。
隨著這一聲厲喝,一股勁氣從她周身瞬間激蕩開去,被這股勁氣一震,直徑十余丈的樹木都被波及到,常青樹的葉子跟闊葉樹入秋一般,洋洋灑灑地掉著葉子。
一坨黛色的東西,瞬間從左側一顆大樹上一頭栽倒下來,落在了地上,啃了一口地皮。
“誒唷,別動手,千萬別動手。”吐出嘴裡的渣子,那人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跳起身,她擺著手,連忙示弱,“是我先在這裡休息,被你們吵醒的,我沒別的意思,哈哈。”
是個女子,頭上粘著幾根樹葉,著一身黛色衣衫,容貌俏麗,很是陌生。
見鳳兮轉過身來瞧她,看清鳳兮身上那一身華美紅色羽衣,她微微一驚,隨即,笑嘻嘻地指了指頭頂,“哈,今天天氣不錯,姑娘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會,嘿。”
說完,女子耳朵微微一動,便聽密林中傳來一陣風動,她微微凝眉,心說,難不成又有人來找死?
就在她腳步微微往後退的時候,兩道黑影落在鳳兮身前單膝跪地,拜道:“姑娘,我等來遲,你沒事吧。”
鳳兮沒有答話,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那黛衣女子身上。
兩人見狀,扭頭朝那女子看去,眸中掠起一層殺意。
她們是一夥兒的?
那女子突然頓住腳步,一步也不敢後退了,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滲透而出。
“沒事,回去吧。”就在那女子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的時候,鳳兮突然出了聲。
沒有去管那女子,鳳兮廣袖一拂,足尖輕輕一點,身子便以移動了數丈遠。還單膝跪地的黑衣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趕忙追了上去。
她的身法很快,跟在她身後的人要追上她的身法,都非常吃力,他們不禁產生了自我懷疑,他們可是號稱九幽殿十誅金鑲玉,在老大的妹子面前,竟然這麽菜。
鳳兮避著村裡人,回到她與夙華熙的那棟小房子,還沒進院子,便聽到裡面傳來元麗文的聲音,“華熙,你要挺住,鳳兮不在了,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的。”
萬惡之人,竟在此蠱惑她的夫君,罪該萬死。
凝眉往院中走了幾步,房門是開著的,透過門框,鳳兮一眼便看到癱坐在地上的夙華熙。
他側對著門,目光呆滯,元麗文蹲在他的身旁,抱著他的身子,將頭靠在他寬闊的肩上,將他緊緊抱著。
鳳兮微微蹙眉,眸中紅光一閃,殺意盡顯。
無恥賤人,她今日,定要叫她化成焦土,任世人踐踏。
她捏緊了手掌正要上前,卻見夙華熙抬起手放在了元麗文背上。
心中微微一痛,捏緊的手緩緩松開了,垂在身側微微顫抖。
呵!愛情。
她怎麽可能擁有那種東西,長睫微微顫動,逼退眸中水汽,鳳兮轉身出了院子,消失在路的盡頭。
夙華熙的手落在元麗文背上,聽到鳳兮出事的消息,他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推開元麗文都讓他感到費勁。
元麗文緊緊將他抱住,本不想傷到她,可她抱得太緊,夙華熙手上多了三成力道,將元麗文推倒在地,站起身冷聲道:“鳳兮不會死。”
沒有設防的元麗文,手臂撞在了桌角上,瞬間,她的手臂又痛又麻,她爬起來,滿面悲傷,“華熙,人都是會死的,你要接受這個事實,我會陪著你的。”
“鳳兮不會死。”夙華熙又重複了一遍。
他做什麽要在這裡,跟她爭論鳳兮的生死,他要立刻去找鳳兮。
剛邁出一步,元麗文突然撲過來,將他緊緊抱住,大哭起來,“華熙,為什麽你要喜歡鳳兮那個醜丫頭,明明我比她漂亮,比她高貴,比她更愛你。這才過去三年,你的眼中就只剩下她一個人,那個醜丫頭何德何能,能讓你對她死心塌地,我不服,這不公平。”
說著,元麗文的眼淚一咕嚕滾落出來,落在夙華熙的粗布衣衫上,將他背部打濕了一片。
“如今她死了,你可以接受我啊,我三年前就喜歡你,你娶我好不好?我母親是西國丞相,位高權重,我又有錢。你跟著我,不會讓你過這麽苦的日子,綾羅綢緞錦衣玉食,你要什麽就有什麽,只要你答應,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元麗文越說越帶勁,“只要你想,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說著,她扳過夙華熙的身子,小手落在自己腰間,輕輕一扯,腰帶便松開來。罩在她身上的粉色衣裙瞬間從她肩頭滑落下去,她抓住夙華熙的手,就要往胸口那團高聳上按。
夙華熙猛然回神,掙脫開被元麗文抓住的手,別過臉去,用夾著冰渣子般冷漠的語氣說道:“高貴?不,你或許對高貴兩個字有誤解。你永遠比不了鳳兮,元小姐請你自重,夙華熙還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說著,夙華熙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子。
村裡糟了難,夙華熙想向村民打聽,那些人將鳳兮帶去了何處,可見著夙華熙,村民便“啪”地將門合上了。
都說村子裡就是因為他們夫妻,才會遭遇流寇,對夙華熙很不待見。
打聽不到消息,夙華熙心急火燎,隻得順著地上的腳印去找尋蛛絲馬跡。
可村子裡的路,每日來往的人不少,留下的腳印很多,委實不好分辨,哪些是流寇的腳印。況且,鳳兮是被架走的,地上剛下過雨,積水將路面浸濕,泥濘的路面坑坑窪窪,更加不好分辨。
況且,路面上許多地方還有枯草根,踩上去,很難留下腳印。
順著小路,夙華熙一路找上了大路,他蹲在地上,用手丈量了一下幾個差不多大小的腳印,依照李嬸子所言,那些漢子身材魁梧,那麽腳印定是差不多的,村裡人多半穿布鞋或草鞋,像這樣鞋底有紋路的靴子是不常有的。
那麽,這些腳印很有可能就是那夥流寇的。
剛站起身,夙華熙肩頭被一隻手從後面拍了拍。
夙華熙轉過頭來,便瞧見了一個身穿黛色衣衫的美麗女子,見著夙華熙,那女子突然就笑了,“看背影我就覺著會是你小子,沒想到,還真叫我給猜著了。”
“阿姐!”夙華熙驚訝地看著她,“你不在族裡待著,怎麽出來了?”
原來,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夙華熙的親姐夙華瓊。
夙華瓊後怕地拍了拍胸口,拉著夙華熙臂膀,便道:“誒唷我的傻弟弟,阿姐方才看見你未婚妻了,快跟我走,阿姐帶你去找她。”
“我不去。”夙華熙甩開她的手,尋著地上的腳印,向前走。
“不去?你這混小子,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咱們整個方外一族都快滅了,你還任性,你不走也得跟我走。”這一次可不能再由著他,夙華瓊兩步跨上去,拉著夙華熙的手就走。
一掌推開夙華瓊,夙華熙旋身與夙華瓊拉開幾步距離,他急道:“阿姐,我已經成婚了,我不會跟棺材裡那個女人成婚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說著,夙華熙足下一點便要飛身離開,他真的很著急,身子才離地兩米,腳踝卻被一隻手掌抓握住。
他想走,夙華瓊卻不讓,徑直將他拖了下來,讓其不能施展輕功。
情急之下,夙華熙向她發出一道掌風,夙華瓊將身子一側,反手朝他胸口襲去,兩人你來我往交起手來。
“快跟阿姐走,你未婚妻身法極快,再不走,怕是追不上了。”夙華瓊也是萬分焦急。
兩人皆使出了五成功力,雙掌在空中一擊,巨大的內勁讓兩人紛紛旋身,退出數米才消解了這一掌的力道。
“我不去,你已經有弟媳了,她叫鳳兮,被流寇抓走了,你再阻止我,你阿弟這輩子都要守寡了,你忍心?”在夙華瓊面前,夙華熙執拗得很。
聞言,正要再出掌的夙華瓊,突然問道:“鳳兮?你說,你的娘子叫鳳兮?”
“阿姐知道她?”阿姐掌管方外一族,鮮少出世,怎麽會認識鳳兮?
夙華瓊收掌,鄙視地望了一眼她這不成器的弟弟,“誒唷我的傻弟弟,當年讓你拿著寶石奉行婚約,你不肯,你傲氣呀?竟連咱們方外一族,歷經數十代祖先,守護了數萬年的主君的名諱都不清楚。”
“阿姐什麽意思?”夙華熙覺得有些懵。
夙華瓊恨鐵不成鋼,“神塚裡,冰棺中躺著的那位,就你以前特別抵觸的那個,你的未婚妻,就叫鳳兮啊。你的小時候,我還帶你去神塚看她的神軀,你還凶我來著,想起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