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月墨眸微微眯了起來,在他看來,九幽殿著實是個大威脅。
不過,好在,看他們的樣子,他們九幽殿對阿音沒有敵意。
既然不是來殺她們的,東方蕪三人又趕時間,便對地龍和荊芥抱了抱拳,“多謝二位相護,還請二位替我給魂帝帶句謝!”
“好說,好說!”地龍笑得不懷好意。
這個東方蕪,還真是吝嗇,他們哥倆這一路給解決了多少麻煩啊?竟就說兩句謝謝就完事兒了。
不過,就老大對東方蕪的態度,哪用得著他去跟老大說謝謝!
他也想得通,畢竟人家東方蕪又沒求他們護著,是老大、抽了筋,要他們護著的嘛!
從前接手了東方蕪這單生意,損失了好幾撥人,到後面連派出的金牌殺手和十誅,都沒能活著回來,老大震怒,非要親自去收拾了東方蕪。
本來嘛,那一回,老大帶著他們幾個金鑲玉去會東方蕪,就是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三頭六臂,本欲叫他插翅難飛,要把九幽殿丟掉的聲望和場子找回來的。
可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們老大一見了東方蕪,灰溜溜的就逃了,還讓東方蕪在後面死命兒追了好久。
說起這事兒,他都沒臉講!
不過,他天生是個八卦的,就老大對東方蕪那個態度,他就覺得這其中有事兒。
“行,那咱們哥倆就不打擾東方院使趕路了,需要幫忙,記得吹哨子啊!”地龍嬉皮笑臉道。
東方蕪點點頭,衝地龍和荊芥抱拳道:“東方蕪在此,便謝過二位了,後會有期。”
言罷,西宮月跟十三也衝兩人抱了抱拳,“後會有期。”
三人調轉馬頭,絕塵而去。
木樁子似的荊芥,突然開口問道:“老大為何要這般照拂東方蕪?”
地龍一愣,這個木樁子,竟也有好奇的時候,他臉上的笑更燦爛了幾分,“你猜!”
他就不告訴他,好奇死他。
三個日夜不眠不休,東方蕪三人總算趕到了沛城。
天邊驚現一抹魚肚白,日輪漸漸從地平線升起,晨光掩映下的沛城,分外蕭條。
沛城方圓十裡早已沒了百姓的蹤影,馬蹄聲在空曠的管道上,發出踢踏踢踏的馬蹄聲,格外的響亮。
守城的人聽見了馬蹄的聲音是從關內傳來,拄著矛緩緩地站了起來,透過高牆上的凹槽向下探頭,問道:“你們是何人?”
他的聲音綿軟,似乎說話都要耗費很多力氣。
十三縱馬上前了兩步,與他交涉,“我們是來見秦將軍的,把門打開。”
那人一聽,衝他們擺手道:“你們快走吧,北軍揚言三日後便要破城了,將軍此刻沒空見客,你們再不走,在晚就走不掉了。”
三日後,破城?
與西宮月對視一眼,看來舒亦說的沒差,若是他們再晚來兩天,南國的戰神只怕要隕落了。
“小兄弟,在下東方蕪,是你們舒副將請我前來支援的,還請你把城門打開,我要入城。”東方蕪耐下性子跟那小夥子解釋。
一聽她是東方蕪,又是舒亦請來的,那兵丁才道了聲:“額,你們等一下,我這就下來開門。”
三人等了片刻,那城門才緩緩打開。
西宮月皺著眉頭,盯著那扇沉重的門,開個城門都這麽費力,如此戰力,要如何抵禦北國的鐵騎?
三人進了城,那兵丁給他們指了個方向,又費力地將城門關上。
東方蕪回頭的時候,正看到那兵丁面帶饑色,撐著城門使勁地喘著氣。
看來情況比她們想象的還要糟糕!
映入三人眼簾的沛城,是滿目的蕭條,街道上,隨處可見的是斷壁殘垣。昔日的房舍似乎被敵軍的羽箭洗禮過,踏足的地面上堆積著破爛的各種器具的殘肢。
也許被被這些鱗次櫛比的屋舍,驀然坍塌的景象所震撼,紛亂過後的寂靜顯得異常的可怕。一個個碩大的瓦礫,組成了荒蕪的廢墟,沒有了原來的光彩與華麗,只剩下一片空白。
戰爭造成了生靈塗炭,財產被毀,多少百姓背井離鄉。而留下來苦戰的人,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他們該有多無奈啊。
然而,留下來也是徒勞,無限的悲哀在這裡瘋狂的滋長,隨後,填滿心靈的,只有絕望。
東方蕪覺得她的呼吸,此刻,都變得沉重起來。
西宮月輕聲喚她,她才從不住低落的情緒中回過神來,輕聲說道:“我沒事。”
十三皺眉,不言語。
他心裡也很擔心,畢竟他們此來只有三個人,而敵軍可是有十萬之多。
可既然東方蕪做了決定,他便要跟著她,誓死護她周全,他已經把東方蕪的生命安全,當做了他存在的意義。
三人穿過了幾條蕭索的街道,總算來到了那兵丁指的營地。
沛城不大,秦蕭的營地就在沛城,通往關外城門的不遠處,來往的兵丁見到她們三人,眼中都有些好奇。
畢竟,此刻能來沛城的,不是援軍就是朝廷的人,對他們來說,總是個希望。
兵士們一個個手中都抱著石頭,往城門那邊走,想必是在為三日後的北軍破城做準備。
東方蕪還是看過TV的,從前的電視劇裡面,古時候打仗,一放攻城,守城的士兵就會抱起石頭往城下砸,看著就讓人覺得腦門兒疼。
這時,一個五官朗逸,容貌俊朗,一身玄色甲胄的男子,衝那些看呆了她們的士兵吼道:“看什麽看,還不乾活!”
這一吼,那些士兵便乖乖繼續往城門那邊搬運石頭,和一些可用來作戰的東西。
他們的動作緩慢,臉上枯黃,搬起石頭來也跟守城的那個兵丁一般,氣喘籲籲。
那俊朗男子看上去應該是個頭領,隨他面容消瘦,身姿卻挺拔,器宇軒昂,墨發在頭頂梳成一個發髻,套在玉冠之中,被一根玉簪固定住,端端正正的。
“你們是?”他抱拳一禮,問道。
“在下東方蕪,是來找秦蕭,秦將軍的。”東方蕪抱拳回禮。
一聽她是東方蕪,那人眸光一閃,“在下景深,早就聽說過您的大名”接著,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將軍在帳中思索應敵之策,東方院使、兩位請隨我來。”
這人竟然知道她,東方蕪不由得好笑,她已經這麽出名了嗎?
不過,看樣子,此人是個懂禮數的,對他的好感不由得多了一分。
說什麽秦蕭在帳中思索對敵之策,這就是秦蕭的營帳?
不就是一個小客棧嘛!
這個叫做景深的男子,將她們三人帶到了一個兩層的客棧外面,從外面看,客棧的二樓已經瓦柱不全了,跟剛被轟炸過似的。
看來,說營帳只是為了秦蕭面子上過得去,東方蕪咧了咧嘴。
領著她們三人進去,秦蕭正坐在大堂中,看著鋪開的地圖眼神中透出一抹悲涼,仿佛即將與世長辭,又舍不得這祖國大好河山似的。
“將軍······”景深喚了了他一聲。
他的眼睛凝視著那羊皮地圖,似乎沒有聽見。
景深正欲再喚,東方蕪抬手製止了他。
她緩緩走到秦蕭身後,目光所及,是那張羊皮地圖上幾個醒目的小紅圈,她抄起手,冷冷道:“命都快沒了,還有力氣緬懷故土?”
“不如想想,還三日後怎麽退敵。”
“實在些。”
聞言,秦蕭的頭緩緩轉了過來。
這個聲音,這些時日他日思夜想,眼前的她,還是那般,一身簡單的布衣,清華絕塵的容顏,清澈靈透的雙眸,她還是那樣的光華無比。
一身男裝,瀟灑肆意,清逸渺遠而又端直。
看著看著,他的眼中竟熱了起來。
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她了,方才他還在想,此生最遺憾的事情,就是在死前不能再見她一面。
而此刻,她就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怎叫他不激動?
“你······你怎麽來了?”你不知道如今的沛城有多危險嗎,怎麽這個時候,還敢到這裡來呢?
秦蕭的聲音又沙又啞。
“你問這話,不是好笑嗎?”東方蕪吹了吹旁邊的長板凳,一屁股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冷冷地盯著他,“不是你讓舒亦來求我幫我的?”
“我隻讓他去跟你買糧草!”秦蕭的聲音低低沉沉,極具磁性。
東方蕪點點頭,“嗯,沒錯,確實如此!”
“不過,我覺得這買賣不太劃算呢!”
看見她,秦蕭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此刻,不管是北軍攻城也好,還是世界毀滅也好,她在他眼前,她在他身邊,如此,他便在無所求了。
哪怕是明日就死,哪怕是此刻就死,他都可以泰然處之。
“如何不劃算”他笑了笑,眼中的光讓人無法忽視。
“我接了這單生意,就得保證你活著,否則,你如今死了,糧食運來,我又要運回去。”瞥了他一眼,她繼續道:“不僅如此,我還得保證你活著回去,升官而發財。否則,你賒的帳,我去哪兒要錢?”
秦蕭這廝,從來就在她這兒耍賴,他何時真金白銀的給過她?
秦蕭笑:“這一次,若能活著回去,我欠你的,一次,全都還給你,可好!”
他的眼神太灼熱,緊緊地盯著東方蕪。
一旁的西宮月分不住皺眉,走上前來,拉起了東方蕪的手,“好了,阿音,咱們說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