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榮醫館出了這樣的事兒，落兒這幾天掃地都勤快多了。

  慧娘依舊不緊不慢的撥著自己的算盤，玄奇朝回來了，瞧見窗外那道倩影，慢慢走了過去摟著她軟膩的腰肢，“在想什麽？”自從兩個人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他便很喜歡這般親昵。

  慧娘卻隻推開了他，眼睛看著他 ，“在想怎麽整治你那個未婚妻。”

  玄奇朝一陣尷尬。

  他曉得這個事情對慧娘來說不算大事情，相反慧娘十分討厭人叫她活菩薩，她自認為是個生意人，被人捧得高了反倒不舒服。因此旁人說她沽名釣譽，琢磨了慧娘的心思之後，他並未去管。

  “我不計較不代表旁人可以到我頭上作亂，我搶了你，別的我都可以忍耐她，可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兒。”她要再忍下去，說不定下一次葛芳兒換的就是她碗裡的藥了！

  玄奇朝垂著頭，“我知道，你無論想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慧娘問道，“就算我要搞臭你未婚妻的名聲？”

  “我說過，我認定的妻子只有你一個，她與我何乾？”他目光定定看著慧娘，不管將來如何，現在這雙眼裡，確實只有她一個人，慧娘慢慢依過去，“我不想與她為敵，可她這回太過分了……”

  ——

  客棧裡，鄭榮聲收拾東西正準備回老家。

  他也算行醫一輩子了，家中也並不缺什麽銀子，之所以行醫便是因為心存善意，想要為百姓謀福祉，卻沒有想到臨到老了居然出了這麽一樁事，進了福榮醫館，簡直是給他人生上抹了一道揮之不去的汙點。

  而這個時候，慧娘帶著落兒也到了鄭榮聲落腳的地方。

  “鄭大夫是住在這裡嗎？”

  鄭榮聲回頭，便見客棧門外依了一個女子，臉上帶著笑容，身邊還依著另外一個年輕的丫鬟。兩個人並不陌生，便是那沈氏醫館的主仆二人，他冷哼一聲，“怎麽，沈大夫現在是要痛打落水狗嗎？”

  慧娘一笑，“鄭大夫說笑了。無論如何慧娘是晚輩，對您這樣的老先生都應該敬重。您是早就成名的醫生，如今出了福榮醫館這事兒誰都不願意，這件事兒汙遭了您的名聲，您難道不想為自己正名嗎？”

  鄭榮聲愣了一下，“你什麽意思？”

  “你現在就這樣離開京城，旁人提起你不過是福榮醫館一個開假藥的大夫。我只是來問您，願不願意去我們沈氏醫館坐堂。”

  鄭榮聲聽到這兒當即冷冷一笑，“我還道是什麽事兒？你想都別想，就算你醫術尚可，可居然去買那些劣等的藥，我豈能與你為伍？”

  “你這老頭血口噴人，有眼睛都不會看！”落兒氣憤出聲。

  慧娘笑了笑，“鄭大夫，看事情可不能那麽片面，您隻瞧見了運到我家的藥是壞的，可沒瞧見我家用的藥是壞的。何況這麽多日子的，要真用的是壞藥，豈能一個命案都沒出？”老早在鄉下那會兒出過這種事，慧娘對庫房排查就特別嚴。

  就算那小廝換了藥她第一時間也能查出來，若非如此想來那葛芳兒定是要整的她名聲全無。

  鄭榮聲隻狐疑的看著她。

  “也罷，既然你不信，我就帶你去看看真相。”慧娘這般說。

  鄭榮聲更是狐疑。

  “隨我一起走吧。”

  他只能跟著慧娘去，到底心裡還有一絲好奇。

  卻見慧娘帶著落兒一路往前走，連彎道都沒有拐，直接走到了京城辦事的衙門那裡，京城的縣太爺可不是普通地方都的縣太爺，叫京畿府衙門，這回兒她一敲告狀的鼓，沒個喘氣兒的功夫他們便被周遭的捕快圍在了一起。

  各個高喊著威武。

  幾個人被帶進了門，驚堂木一瞧，慧娘同落兒連忙跪下。

  “草民是沈氏醫館的沈慧娘，有冤情要告知大人！”慧娘朗聲道。

  京畿府的長官也也不是個瞎子，前些日子慧娘的名聲雖然有些爛了，可宮裡頭那個牌匾既然沒有收回來，那就說明皇上依然對這個沈大夫是看重的，自然不能得罪，隻例行公事了問了她性命和老家，便讓她起來回話。

  “慧娘要告的便是當朝丞相的嫡女，福榮郡主葛芳兒！”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沈慧娘剛從公堂上站起來，就這一句話嚇得他差點沒摔到桌子底下去。

  開玩笑，這福榮郡主豈是他這種芝麻小官兒敢審問的人。

  可歷來這種事情就不少看熱鬧的人，公堂裡裡外外圍了不少的百姓，一個個吃著瓜子七嘴八舌的問福榮郡主是怎麽了沈氏醫館？要說爛，現在葛芳兒的名聲才是爛，明明是為了辦好事兒才去開的醫館，到鬧死了幾個人。

  旁人不說她心壞，就說她蠢。

  這回又有她的熱鬧可以看，一個個都在外面等著看呢，可不容許隨隨便便就下了堂。被架上去的京畿府長官沒什麽辦法，隻好問了一句，“你狀告郡主何事？本官可告訴你，在本朝以下犯上是大罪，就算郡主真要有錯，可你要是狀告她，是要挨五十個板子的！”

  這確實是律法。

  慧娘曉得，可落兒立馬睜大的眼睛，“憑什麽，都是那郡主使計害人，憑什麽還要打我們東家？”

  “公堂之上不得喧嘩！”

  落兒難受的憋起了嘴，上頭人還在問，“你還是要告嗎？沈慧娘，你可想好了，這五十個板子不是你這種嬌滴滴的姑娘能受得住的！但凡你要挨了這五十棍子，本官才能去讓捕快去請福榮郡主過來！”

  周圍圍觀的百姓莫不對此感歎，到底是貴族，普通百姓怎麽告得？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百姓中空出了一個長道，“那若是本宮讓你去請葛芳兒過來呢？”

  端陽長公主人未到，聲先到，那一身大紅色的公主長袍，隻晃花了人的眼睛。京畿府長官立馬從案上下來，對著她行禮，“下官見過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端陽公主理也不理她，被一側跟著一起的孫郡主扶到了另外一個旁聽的位置上坐下，孫郡主對著跪著的人做了個鬼臉，又看見了堂下的慧娘，“慧娘，你快起來，犯了錯的人都沒跪憑什麽你一個告狀的人要跪，你的身份怎麽可以……”

  端陽公主咳了兩聲，才止住了孫郡主心直口快的話，孫郡主連忙捂住了嘴。

  而這個時候京畿府的長官自然不會在猶豫了，這公主和郡主誰大誰小還不明白?更何況現在是一個公主加一個郡主來給這沈慧娘撐腰，他還就真不明白了，既有這樣的本事，為何偏偏要來為難他一個六七品的芝麻小官。

  無奈之下，他還是派人去了丞相府。

  這會兒葛芳兒早已起來，去給母親劉氏問安。

  因為前些日子出的事惹的丞相不快，好不容易劉氏才重新獲得了掌家權利，兩人這段時間自然是安安分分什麽都沒有鬧出來。可萬沒有想到的是，正吃飯的時候京畿府衙門居然派了人來，說要拿走葛芳兒問話。

  “哪個這麽大膽敢狀告郡主，先打他五十板子再說，還用來我們丞相府？”劉氏不屑道。

  葛芳兒喝著茶，並未把這件事兒當回事。

  京畿府的捕快當然不敢在丞相府鬧事兒，是上也不敢下也不敢。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又出現了幾十個身穿官服的人，卻是宮裡頭的官服，一進了宅子就拿下了葛芳兒，不等劉氏質問便亮出了自己的令牌，“知道福榮郡主身份尊貴，普通人不敢捉拿，長公主特特派我等前來，誰若敢阻攔，大刑伺候！”

  劉氏立馬不敢再上去了，葛芳兒剛被抓住就被堵了嘴，任她想求饒也沒什麽辦法。

  很快一行人就又到了京畿府衙門的大堂之上，一眼便看到了堂下跪著的慧娘，葛芳兒瞪圓了眼睛，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慧娘身為一個庶民，居然敢告自己的狀。慧娘抬頭也瞧見了她，長公主見人到了，她是早跟玄奇朝慧娘商量好的，隻淡淡吩咐了一句，“既然人到了，就開始審吧。”

  這個時候葛芳兒的嘴還被堵著，長公主沒有開口讓放，那些人自然不會放。

  區區一個外姓郡主罷了，在公主面前還真是連個屁都算不上。

  “先拿證人陳六兒！”

  隨著一聲高喝，很快一個長相還算斯文的年輕人被帶上了公堂，縮頭縮腦的，正是原先劉氏派去沈家醫館的人，也是那日汙蔑沈家醫館買了假藥的人。

  一進公堂他便跪在地上，玄奇朝的手段可不是普通公堂人比的了的，好幾日受了折磨，陳六兒現在隻盼著趕緊審完了，“草民交代，草民什麽都交代！是福榮郡主派人想辦法混進沈家的醫館裡，壞了沈大夫的名聲，因為沈大夫每次用藥都要細細檢查，庫房也是每日派人清查，草民根本沒有辦法去換藥，正能想辦法串通送藥的弄了一批次藥，裝成是沈氏醫館所用！”

  此話一處，葛芳兒嗚嗚的要說話，奈何嘴巴被堵著，剛一出頭就被人死死按住了腦袋。

  陳六兒這時候哭的也涕泗橫流，“大人明鑒啊，小人是丞相府的奴才，許多人都知道。郡主若是不承認，您隨意派人去丞相府問一問就知道。小人在丞相府一直兢兢業業的，就聽郡主的話做了這麽一件事兒，頂多是受人指使行騙！這罪名不大，完全不至死啊！”可那些私下扣押他的人，差點沒把他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