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華輝在房中不出，二牛獨自一人來到昨天的餐館，從老板那裡問清小女孩的住址後，就走過去。

  離得遠一些，看到小女孩在門口熟練的洗著衣服，他就放慢了腳步，沒有直接去打擾，而是在離得稍遠一些的地方，靜靜看著。

  看到她洗完，再清洗兩遍，最後掛起晾曬，一臉的愉悅，便緩緩靠近。

  他的腳步聲驚動了小女孩。

  小女孩先是有些畏縮地看著來人，當確定是二牛時，臉上一陣喜意，想要衝過來，沒兩步又走回去，關緊了屋門，這時才小跑著過來，站在二牛身前。

  靠近的刹那，二牛立即從她身上感覺到一種寒意，在接觸到他時，又在徐徐消散。

  年輕的眉頭學著趙成的樣子微蹙，卻想不出什麽來，最終才放開。

  小女孩和他的個頭差了些，離得近了，她需要仰著頭才能看到少年的臉。少年輕輕道：“我來看看你。”

  “嗯，嗯。”小女孩用力點頭，近乎貪婪地呼吸著從少年身上散逸，讓她感覺無比溫暖的氣息。

  這是一種比陽光，還要讓她感覺到溫暖和安心的味道。

  “要不……”二牛有些猶豫，說著，“到你家裡去看看？”

  小女孩一聽這話，剛想要點頭答應，瞬息之間又滿臉驚慌的搖頭，稚嫩的臉上深深的刻著一種對未知的恐懼。

  她不自然的退一步，眼中有著不舍，但還在再退，一直到門前才停下。小小的身體隻佔了大門丁點的空間，卻像道天塹，阻攔著什麽。

  少年的心中有種悸動。

  “好，我不進去。”他攤手著，緩緩退一步。

  小女孩臉上的神色好看了些，但無論少年再說什麽，她都不肯再動，死死守著大門。

  少年沒辦法，只能回去，來到那家餐館，也不點什麽，就在那裡等著。

  老板已經認識他，沒有驅趕，任由他坐在店中。

  到中午，開始有客人進來時，小女孩的身影沒有出去，少年便站起來。

  “我點幾樣菜。”少年說著，看著菜單，想著昨天小女孩吃得比較多的幾樣，便點出來，“就這些了。我不在這裡吃，要帶出去。”   
  老板就記下，最後問，“是不是帶給溫柔吃的？”

  少年點頭，說著，“兩個人吃的，飯還請加裝一些。”

  “沒問題。”老板笑著，“我現在就去給你做，你自己先在這坐一會兒，馬上就好。”

  老板進了後廚，少年坐在原位在等著。

  小女孩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

  沒等多長時間，老板就走出來，提著一大袋子封好的飯盒。飯盒封得很密，但依舊可能聞到淡淡的香味。

  “拿去吧。”老板說著，將飯盒遞了過來。

  少年接過，問著，“多少錢？”

  “不要錢。”老板淡淡說著。

  少年便再一次問著。

  老板聽出他的意思，便道：“我本來每天中午都要給溫柔準備著一份，今天她沒過來，便由你帶過去，這本來就是不收錢的。至於你那份，就算是我請的。”

  少年不肯，堅持著要給錢。

  趙成和他說過這些，他深深記在心裡。

  老板有些為難，這時想到了一個主意，笑著說道：“這樣，今天這頓，就算是我請了。明天你再來時，我收你一半的費用，到第三天，再恢復原價，你看怎麽樣。”
  少年這次沒再拒絕，朝老板道了聲謝後，便走了出去。

  老板看著少年的背影，目光幽幽，不自覺地就笑了出來，這時又有客人進來，來他這裡的都熟客，看到便問，“老板，還是老樣子。你今天遇到什麽事了，笑得這麽開心，是不是撿著錢了。”

  “差遠了。”老板回過神來，道：“我撿到寶了。”

  客人自然不信，隻附和著笑了笑。
  回到小女孩住的地方，她還是縮在大門前。

  陽光以近乎筆直的角度照下來，照亮了她半具身體，還有半具在屋簷下，被陰影所擋。

  少年在早上差不多的位置停下，弄了些響動，驚動了小女孩。少年提起手中的袋子，又指了指一處地方。

  這地方，距離小女孩洗衣服的位置很近，距離大門也很近。

  小女孩猶豫著，最終還是同意了，緩緩地靠過來，二年也沒有說什麽，隻將幾樣菜依次打開，擺成兩排，飯有兩份，不需要分，兩個人就面對面席地而坐，沉默著吃著飯。

  吃完飯，小女孩搶著收拾，二牛就坐著，平靜地看她忙來忙去。

  收拾完，小女孩再次坐下，額頭有些漢，發絲也有些亂，小手指輕輕的攏著，差澀的笑了笑。

  這時候，二牛就不知道該去怎麽應對了，小女孩大致也是如此，至少從表情中就能看出些端倪。

  兩個人都不是精於交際的，有著相似的經歷。

  二牛少時困苦，小女孩現在正經歷著困苦，這樣的生活，導致了他們沉默寡言的性格，一時間氣氛有些差。
  二牛心中有些慌亂，張了張嘴想要說一些來緩解這樣的尷尬，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可以說什麽，只能再度閉上了嘴。

  又過一段時間，兩人就像兩根樁一樣杵著，少年實在熬不過這樣的氣氛，道：“那……我先回去，明天再來。”

  “嗯。”

  小女孩低低的應了一聲，隻這一聲，似乎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回到住處，祁華輝不在，少年便獨自一人，坐著休息。

  腦中回想起之前的表現，頓時覺得臉上發熱，這樣的表現如果讓沈元勳知道，大約會嘲笑他一整天。他自己也為這糟糕的相處感覺有些羞惱。

  心裡想著，揮了揮拳頭。

  這一幕，剛好被祁華輝看到，他端來兩杯水，一杯放在少年面前，自己端著一杯，淺淺的喝上一口，笑著道：“你和小女孩相處的，一定不是很順利。”

  少年驚訝的抬起頭，“你怎麽知道？”

  祁華輝沒回答，繼續說著，“如果沒什麽事，你們兩個在一起，一定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說什麽，是不是很尷尬！”

  少年點頭，“我那時候，一刻都坐不住。其實我覺得她這樣人還不錯，但坐在一起沒話說的時候，有點難受。”

  祁華輝點頭，說著，“這也很正常。你們兩個人都不善交流，性格的原因，怪不到你頭上。當然，隻剛開始是這樣，等你們後面慢慢熟悉起來，就不會了。”

  祁華輝突然一臉壞笑，邪邪道：“那個時候，你可能就不願意回來了。”

  “祁叔叔。”少年惱差成怒，臉上紅紅的一片。

  見此，祁華輝知道不能再說下去，到這種程度就差不多了，只是少年的性子也太害羞了些，隻這麽一點就承受不了。

  還需要再練練，他心裡想著，同時正色問道：“有沒有什麽收獲？”

  “沒有。”二牛也恢復正常，道：“我一說要到她家裡去坐坐，她的反應就完全不同，好像很害怕。”

  二牛回憶，說著，“我感覺，她不是在怕我，而是怕我進去。祁叔叔，你說她這是為什麽？”

  “她的反應，跟我想得差不多。”

  祁華輝緩緩解釋著，“你還小，有些事情看不清，等你大了，就知道這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東西。趙成這次讓你過來，一個是為了保護我，二個也是讓你多經歷一些，你已經跨出第一步，這很好。”

  少年點頭，這些話，他已經聽過一遍，這一次再聽，感覺就不一樣。

  祁華輝接著道：“我們第一次接觸到她，她身上的陰寒很快消失，從這一點就可以確認，和她無關，而是她在別外沾上的。再結合你說的，可以確定就在她的家裡。”

  少年立即道：“我會盡量早些爭取進她家裡。”

  祁華輝笑笑，說著，“不要這麽功利，你要先和她培養感情才是，這小女孩，我覺得還挺不錯的，沈元勳還特意找我問過她。”

  “祁叔叔。”少年不傻，自然聽得出她的調侃，只是年輕人，臉上掛不住，因此聲音又提了一些。

  祁華輝也理解，年輕人嘛，差不多都這樣，誰還沒經過這一步？
  不過也不能一次說太多，惱了可不好，於是又停止，繼續之前說的，“她不讓你進，是保護你。”

  “保護我？”少年驚訝，“我還需要她保護？”

  “她可不知道你的身份。”祁華輝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這一句話，給少年的感覺完全不同。

  小的時候，生活雖不易，但還是有一些老頭替他撐著一片天，之後遇到趙成，是一場完美的轉折，少年覺得自己的生活一直以來都有人護著，非常的幸福，但來自同齡異性的，卻還是第一個。

  一時間，有一種異樣的情緒悄然生長。

  祁華輝察言觀色，輕而易舉就瞧了出來，心裡立即記上，沈元勳對這個一定會非常感興趣，同時也是欣慰的笑著。

  這孩子，也算是長大了。

  “這事我已經聯系過趙成，按照他的說法，大抵是屬於陰魂一類的東西。”祁華輝接著說，“過幾天會有一個人過來，他對這方面擅長一些，等他一到就可以知曉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需要得到小姑娘的信任，進到她家裡才是。”

  他站起來，拍著少年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著，“這麽重要的任務，就完全靠你了。”

  “啊。”少年猛得一聲，恍然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