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薑凜沉下臉色，咳了一聲，何小茉便蔫了下去，吐了吐舌頭，跟在他身後，二人一同前往了眠月樓。

  今日的比賽才剛剛開始，場面比昨天還要壯觀，慕名而來的豪紳們都想親眼見識一下，各個州府最出色的姑娘到底是誰。

  子柒一早就聽說有貴客要來，特地準備了雅間和上好的茶葉，幾個人就坐在裡頭品茶閑話，快意瀟灑。

  上官子玉的眼從進門到現在就沒閑著，嘴裡不住的評點著各位姑娘，“你們看那個穿紫衣的姑娘，雖然紫色差了點，但身段絕對是位列前三的……”

  “還有那位正在撫琴的姑娘，神色氣韻都讓人歎服……”

  何小茉湊到他跟前，衝他伸出手擺了擺，“拿來。”

  上官子玉一臉懵，“拿什麽？”

  “銀子啊！”何小茉氣勢洶洶，“我早就說了，這漂亮姑娘可不是白讓你欣賞的，你得掏錢才行！”

  上官子玉自以為受了不平等待遇，拉著薑凜就開始抱怨道，“薑凜，你這是從哪討來的娘子，這麽斤斤計較，一點都不夠朋友。”

  “你居然還說我不夠朋友！”何小茉揚手就要修理他，還沒動手呢，底下就亂哄哄的吵了起來，何小茉抻頭一看，大喊道，“你好了，底下有人鬧場！”

  說著，拔腿就跑了下去，沒想到領頭鬧事的，居然會是自己的大伯，也就是何小雲的親生父親，何武！這號人早就在何小茉的腦子裡消失了，今天怎麽會鬧到這裡來呢？
  “怎麽會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麽！”何小茉想起昔日他差點把自己賣給那個趙員外，怒火就抑製不住的上湧，但眼下眠月樓裡還有許多客人，台上還有正在表演的姑娘，實在不好發作。

  只是先冷冷的質問道，“我們這裡不招待你的這樣的閑雜人等，你快點離開！”

  “哎呦，真是沒想到啊，居然是小茉啊！”何武自從離開了何家，整個人越發像個地痞流氓了，一身的邪氣，眼裡放著淫光，“我今天來呢，是聽說何小雲那個臭丫頭在這裡，你趕緊把她給我叫出來！”

  “你找她有何事。”何小茉沒好氣的問道，“她現在正在準備表演，沒空出來見你。”

  “準備表演？她能準備什麽表演，難不成表演脫衣服嗎？”何武發出一陣狂放的笑聲，“我早就聽說這個臭丫頭去賣身了，真是丟盡了我的臉！而且上次我去問她要銀子，她居然還躲著我，讓人把我趕了出來，今天我一定要見到她！”

  雖然何小茉也不喜歡何小雲這個人，但何武說這樣的話實在也是欺人太甚，當初要不是他把家底都敗光了，何小雲也不會落魄到這個地步，現在他居然大言不慚的站在這裡說這些話。

  “閉嘴！”何小茉一聲怒吼，打斷了他的話，“你這種人，簡直是畜生都不如！何小雲到底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會有你這樣的爹，你這樣當眾羞辱自己的女兒，難道良心上不會不安嗎！”

  “我不安？我為什麽要不安，她是我養大的，現在她能賺錢了，孝敬老子不是應該的嗎！”何武一點都不覺得羞恥，反而非常引以為傲，氣的何小茉渾身直發抖，冷冷的懟道，“抱歉，這裡不歡迎你，趕緊給我出去！不然，我就要喊店夥計，把你轟出去了！”

  “轟我？我是何小雲的親爹，你有什麽資格把我轟出去，我今天非要見到她不可！”說著，這個流氓居然真的坐在了地上，撒潑打滾就是不肯離開。說時遲那時快，薑凜從二樓來了一招天外飛人，直直的落在了他面前。

  “小茉說，讓你離開，聽到了沒有。”果然是薑凜，威武霸氣，震懾力滿分！
  何武一見了他，氣勢馬上弱了下來，從地上拍拍塵土站了起來，還是一副混不吝的表情，“薑凜，這個閑事我勸你還是不要管的好，何小雲是我女兒，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你們的家務事，我不想管，但今天你想在這裡鬧事，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薑凜冷冽的聲音讓周圍的溫度頓時跌至冰點，肉眼可見的何武臉上的肌肉抽動了起來，但他還是不死心的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薑凜吼道，“你想做什麽！我告訴你，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結果話音剛落，手指就被薑凜死死的鉗住，只聽卡巴一聲，何武的臉扭曲在了一起，跪在地上慘叫起來。

  這時，眾人身後一道低沉的女聲傳來，“夠了，你不是想找我嗎，與旁人無關。”大家循聲望去，何小雲正面容慘白的徐徐走來，直到走到何武跟前，冷笑了一聲道，“又是你，上次跑到天香院跟我要錢，今日居然追到這裡來了。”

  “我要是不追到這裡來，你這個臭丫頭會見我嗎？”何武見了自己女兒，那凶狠的樣子又露了出來，“趕緊的，給老子把銀子拿出來，不然，咱倆都別想好過！你是個什麽貨色，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

  “你說你熟讀詩書，還精通歌舞，我呸！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何小雲的身份被人當眾戳穿，周遭的公子哥們都傻了眼，議論聲此起彼伏，“她不是父母雙亡嗎，那這個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難道這個夢雲姑娘，真的在騙我們？”

  面對眾人的質疑和漠然，何小雲臉上青一塊白一塊，難看到了極點，而何武抓住了她的痛點，更加開始大肆渲染起來，痛哭道，“各位各位，你們是不知道啊，這個何小雲，根本就不是什麽大家小姐，她原先跟我住在大豐村，就是個種地的農婦！”

  “別說詩詞了，她連一個大字都不認得！她現在跑到青樓裡賣身，簡直是不忠不孝！”

  跟風的人哪個朝代都不少，尤其這些人都是人傻錢多的閑散人，最是喜歡湊熱鬧，聽了這樣的奇聞軼事，都開始冷嘲熱諷起來，“真是沒想到啊，夢雲姑娘還有這樣的往事，不過你現在這樣，應該算是騙錢吧！”

  “對啊！她就是在騙錢！趕緊把錢退給我們！”

  聲討聲一浪高似一浪，此刻的何小雲像是處在暴風眼的中心，整個人憤怒到了極點，不管不顧的撲了上去，便跟何武扭打了起來。

  “你為什麽要害我！為什麽要來找我！”

  “你這臭丫頭，居然敢打老子！”何武惱羞成怒，揚起巴掌，響亮的拍在了何小雲的臉上，偏巧他拇指上戴著一個扳指，尖銳的邊緣劃破何小雲的臉，一道血痕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何小雲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血珠滾滾落下，瞬間浸紅了衣衫。何小茉趕緊拉著薑凜的手，只見他飛身落在何武面前，一隻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製服了，扭著他的胳膊一腳踢在他膝蓋上。

  “何小茉，薑凜！你們！你們給我等著！老子不會放過你們的！”何武臉上的肌肉扭曲著，猙獰不堪，很快外面進來的幾個夥計就聯手把他丟了出去。

  何小茉走到何小雲身邊，緩緩朝她伸出手，淡淡問道，“你沒事吧，臉上的傷要緊嗎，需不需要給你請個大夫。”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會找大夫的。”何小雲一隻手捂著受傷的臉，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雙眼盛滿了憤怒，咬著壓根沉聲道，“為什麽，為什麽你一定要毀掉我，難道我想擺脫你就這麽難嗎！我辛苦得來的一切，為什麽要被你這樣輕易的毀掉……”

  聽她這番話，何小茉突然有些同情起她來了，原生家庭的悲哀不止現代才有，何小雲有這麽一個親爹，也確實是她的不幸，盡管她現在已經努力想要向上爬，想要去爭取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有些流動在血液裡的東西，還是會將她拖入無邊地獄。還好她早早的遇見了薑凜，將她帶離了那個吸人血的地方，讓她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生活。

  “反正你今天的表演也結束了，先讓丫頭送你回去吧。”說著，何小茉喊來何小雲的貼身丫鬟，目送著她們離開了。再待下去的話，還不知道怎麽收場。

  結果，台下的公子哥開始不滿了，紛紛要求退錢。他們可不管不顧那麽多。

  “何掌櫃，你這算是怎麽回事啊，這不是糊弄我們嗎！”

  “對啊，說是知書達理，其實就是個流氓地痞的女兒！”

  “退錢，退錢！趕緊把銀子退給我們！”

  這些人真的很有意思，是不是溫婉淑女對他們來說根本不重要，他們來眠月樓看比賽，看的不也就是姑娘們的皮囊嗎，他們也根本不在乎這些姑娘讀過幾本書，現在居然開始在乎起姑娘們的靈魂了？一個個都是道貌岸然的家夥。

  何小茉隻覺得啼笑皆非，但又不好當眾戳穿這些人的嘴臉，畢竟都是自己的搖錢樹，得好好哄著他們開心。此刻她才真的體會到那些經紀人的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