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的朝堂上掀起了一股流言,九皇子被行刺,身受重傷,能重傷他的此事應該跟王爺脫不了關系。
只是看到皇上的態度之後,所有的大臣都沉默不語。
如果這都看不出來,還有什麽資格可以在朝堂上混?
九皇子在芙蓉苑養傷的日子,一直都留心著外面的動靜。
“主子,薑凜不會真的想要取而代之吧?”
阿言擔心接下來的祭祀會出現問題,若是如此,這麽長時間的努力豈不白費了?
九皇子半躺在床榻上,目光深沉,“你去盯著薑凜的動靜,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回來稟報……”
“是,主子。”
阿言原本想要出去辦事,可是剛剛轉過身來,忽然聽到九皇子的話。
九皇子想到那一天的情形,忍不住開口說道,“阿言,你可怨恨過本殿下?當日說出那樣的話……”
“屬下不敢,能夠為殿下赴湯蹈火,乃是屬下的榮幸。”
阿言素來知道主子的脾氣,怎麽可能會在這時候觸怒主子?
九皇子露齒一笑,“阿言,本殿下知道你心中所想,只是那日的情況危急,如果本殿下不這麽做,只會讓人拿捏住生死,希望你能夠明白這個道理。”
“是,主子。”
阿言聽到這一番解釋,心中的那一點點不暢快也隨之煙消雲散。
看來自己心胸狹隘了,沒想到主子有另外一層的考慮。
此刻的皇上,正在祿春宮陪著太后娘娘用膳。
“母后,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看看?您老是這麽咳嗽,長此以往下去對身體沒有任何好處……”
皇上很是擔心太后的身體,忍不住對太后娘娘說道。
太后娘娘卻不以為然,“哀家都到了這把老骨頭,身體不舒服那是正常的,你們也不用這麽大驚小怪……”
坐在下面的薑凜,沒仔細聽著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心中一直都記掛著何小苿。
她一個人在府上不知怎麽樣,也可能是自己擔心過多了。
皇上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兒子,想起這幾日的傳聞,慢悠悠的開口詢問道,“薑凜,這幾日京城裡的流言,你可聽說了?”
“父皇,既然都是流言了,那就沒有必要理會了。”
薑凜知道外界的傳聞有多麽不堪,不過這些消息也算是事實。
皇上的眉眼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難道你就不在乎別人對你的評論嗎?”
“這有什麽好在乎的,只要父皇跟太后娘娘相信,那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薑凜這句話說的實誠,讓端坐在上面的兩個人開懷大笑起來。
“薑凜,也只有你敢這麽說了,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過,畢竟他也是你名義上的弟弟……”
皇上不免多叮囑了一句,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被人詬病。
要知道這言官的厲害之處,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就能讓人聞風喪膽。
薑凜知道父皇的擔憂,如今自己辦事情也有分寸,不會再像從前那般任性。
自然而然的點了點頭回答道,“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皇上滿意的笑了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過飯,仿佛把那個受傷的人拋諸腦後。
僅僅過了幾日的時間,這些流言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皇上雖然不知道薑凜的手段,能夠見到事情好轉,也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經過連日的趕路,天外觀的道人燕望終於來到了京城裡。
一直謹記師傅的囑咐,沒有離開天外觀半步,如今卻不得已來到這裡。
但願師傅的在天之靈能夠保佑自己,千萬不要落得跟上次的下場一樣。
不過這一次,無論如何都會如實說出來的。
皇上聽到小太監來報,“啟稟皇上,天外觀的道人來了。”
“現在何處?”
皇上放下手中的筆,挑眉問道。
“在梅花園裡安置下了,皇上現在要過去看看嗎?”
小太監知道皇上一向都很重視天外觀的人,故而命道長多等候一些時間。
皇上沉思片刻,“行,擺駕梅花園……”
一個時辰後,皇上帶著人出現在梅花園裡。
燕望連忙起身行禮,“貧道見過皇上……”
“起來吧,你師傅從前也喜歡這些虛禮,不過朕向來都不喜歡跟你們天外觀的人行禮……”
皇上恍惚記起當年的場景,可是那也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歲月催人老吧,往事還真是不堪回首。
小太監把所有的宮人都帶下去,皇上在這裡應該有事情要問。
燕望的腦海裡浮現出師傅的面容來,淡淡一笑,“師傅叮囑過的事情,作為徒兒的從來不敢忘……”
“好,那朕有一件事情想要問問你。”
皇上坐下來喝了一口茶,心中有了算計。
燕望知道皇上想問什麽,師傅叮囑過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一個辦法。
“皇上,無論這次的祭祀結果如何,貧道都會如實說出來的,至於皇上想要問的,相信師父,已經告訴過皇上了。”
燕望不愧是覓澄的徒弟,就連說話的調調都一樣。
皇上沉默了片刻,終於將視線從茶水上移開,審視著面前的人。
燕望從容不迫,相信面前的天子,也不會為難自己。
好一會,皇上終於敗下陣來。
“好,不愧是他的徒弟,那朕就期待這次的結果了。”
皇上剛剛起身想要離開,突然聽到身後的聲音,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皇上心中所想為何,恐怕要事與願違了。”
燕望緩緩的閉上眼睛,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讓人實在琢磨不透。
皇上冷笑一聲,“即使事與願違,那又如何?只要能夠對薑國的百姓好,朕也就可以安心了……”
燕望沒有說話,皇上提步離開梅花園裡。
本以為可以安然的度過宮裡的日子,沒想到那個人還是來了。
燕望不會武功,很快被人帶到一處偏殿裡。
陰風乍起,叫人不寒而栗。
“道長,你可算是醒了。”
九皇子的聲音從暗處傳來,接著一身暗紅色的蟒袍出現在眼前。
燕望循著衣裳抬頭,那一張面孔,原本是稚嫩不堪的。
只是沒想到,僅僅過了這麽短的時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看來自己當年,還真是不應該來這裡。
九皇子仍然記得當初的情形,與之感歎的也不止他一個人。
九皇子心底也微微驚訝,“道長真是變了許多,再也沒有從前的活潑了。”
“從前這種東西嘛,最不適合被現在提起,九皇子不也是如此嗎?”
燕望微微一笑,他眉宇之間充斥著一股殺伐決斷的氣息。
這是薑凜沒有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師傅才如此擔心吧。
九皇子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道長還真是能說會道,今夜請道長過來一敘,是想問問祭祀的事情……”
“恐怕九皇子想要問的,並不止於此吧?”
燕望不明白人為何會有這麽多的貪婪,難道真的如師傅所說?
欲望如溝壑,永遠填不滿。
九皇子身在其中,更加看不清楚自己的行為。
“看來道長對本殿下還是很了解的,不錯,本殿下就是想要問問,這一次能不能如人所願?”
燕望笑笑,“這件事情還需要問嗎?從九皇子奔赴邊關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今日的結局……”
“是,只是父皇那邊的態度,仍然讓本殿下捉摸不清楚。”
九皇子面露憂色,如果父皇能夠堅定一點,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狼狽。
明明自己拿下了夜郎國,可是卻覺得從前沒有半分差別。
這才是讓九皇子最為苦惱的地方,也同樣記恨父皇,為何不能平等看待他跟薑凜。
燕望看著九皇子晦暗不明的面孔,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不論這次的祭祀結果如何,都會讓將來的天子擺在眾人的面前,九皇子不要過多擔心。”
這句話很明顯,九皇子的確是將來的天命所歸。
可是皇上現在的想法,讓人更加看不透,所以大臣們一時之間也不敢站隊。
生怕一個不慎,會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
九皇子咳嗽了一聲,“可是本殿下,還是想要把結果拿捏在手中。”
“呵呵,殿下,您從來都不相信這些東西,對皇位也從來都是勢在必得,何不一直堅信自己的想法?貧道能夠說的只有這麽多了。”
燕望看了一眼月色,輕輕地籠罩在九皇子身上,如同謫仙下凡一般。
可惜這身軀裡,滿滿都是對權力的渴望。
薑國的未來,真是讓人擔憂不已。
但願他登基為帝後,能夠善待百姓,也不至於會讓薑國再次陷入戰亂之中。
九皇子得不到明確的答案,揮揮手讓阿言把人送回去。
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坐了許久,燕望說得不無道理,他的確不相信這些東西。
而這一次,不管祭祀的結果如何,他都一定會登上東宮之位。
九皇子想到這裡,陰惻惻的笑起來。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舉動已經被人看在眼裡。
皇上聽到小太監的回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終究是自己期望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