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苿一臉狐疑,“真的嗎?如果出了事情,那你可不要瞞著我。”
“好。”
薑凜一臉溫和,以前都是滿身殺氣,看來兩個孩子的到來還真是意外改變了他。
小青從外面進來,皇上這幾日都不管主子的動靜。
怎麽這會兒卻是讓人來宣旨?
難道迫不及待想要動手了嗎,看來有必要把那些人都召集在一起。
免得出現什麽意外猝不及防,到時候也可以有一個應對之策。
“主子,皇上讓您進宮一趟。”
何小苿頓時松了一口氣,轉過頭來說道,“既然皇上想要讓你進宮,想必是有什麽事情,不如就趁此機會,直接跟皇上說說吧,反正這京城,本夫人都已經呆膩了。”
“好。”
薑凜起身離開王府,一路上都心事重重。
皇上跟他之間,也許完全沒有握手言和的可能性,因為兩個人的疑心十分重。
都不放心彼此,如果這件事情跟皇上說了,那皇上能答應嗎?
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否則也不至於整天都待在府中。
禦花園麗景色如畫,薑雲惑擺了一盤棋。
薑凜見到皇上後,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穿上這身龍袍的人,也不見得真的會萬歲。
“微臣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薑雲惑聽到這聲音,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只是動了動嘴說道,“真是口不對心啊,七哥哥!”
“就算口不對心,不也是照樣給你跪下了嗎?這也算是禮數周全。”
薑凜沒有等到他說的平身,直接起身來到他對面坐下。
都是一樣的人,似乎沒有糾結這些。
薑雲惑這會忍不住失聲笑出來,“七哥哥還是跟從前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沒有什麽人會是一成不變的,包括皇上在內,不是嗎?”
薑凜的目光被吸引過去,這是一盤殘局。
“是啊,朕從前最喜歡這些東西,可是到手之後卻覺得沒有像以前那般吸引人,七哥哥說這是為什麽?”
薑雲惑時至今日才明白過來這當局者,也許並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風光。
奈何自己到今天才懂得這個道理,如果早一點明白父皇的難處,說不定自己也可以再享樂幾年。
可是那個時候的他鬼迷心竅,並沒有聽進去任何人的話。
薑凜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盤上,“你永遠都在執著於沒有得到的東西,薑雲惑,父皇的水是你換的吧?”
“是……這東西雖然不起眼,可是我喝下這些水,能夠體會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薑凜,你這麽想要父皇安好,我偏偏不會如你所願,你現在知道父皇的死因,是不是很想殺了我?”
薑雲惑眼中的冷意漸盛,如果早一點公平對待他,那自己也可以做一個孝子。
可惜父皇從來沒有把他當做過兒子,對於這一點,心中十分篤定。
薑雲惑盯著眼前的人,難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比不上薑凜嗎?
“父皇從來都只知道是而復得的東西難得可貴,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同樣在芙蓉苑長大的我,小時候因為母后不受待見,所以受到了宮人太監的欺負,也只能一個人忍受下來,薑凜,你告訴我,我有什麽理由去仁慈?”
從小就沒有得到過的東西,怎麽可能會生長在他心中?
仁慈,恰巧是宮中最不實用的東西。
每個人都戴著面具,面具底下的容顏,那才是醜陋不堪的。
薑凜笑笑,“你以為我就不痛苦嗎?劉叔很小的時候就告訴我,說大豐村不是我家,我的家在京城裡,那個時候我就很好奇,為什麽我沒有在家中長大?因為體內有寒毒,所以每夜都要忍受痛苦……可是我依然沒有泯滅一個作為人的良知。”
“你沒有身臨其境過,只知道父皇跟皇后拋棄了你,可是我呢?在宮中就是一個不受待見的人,你有劉太監給你的愛,我什麽都沒有,那個時候我就很羨慕六哥哥,憑什麽都是他的?父皇的眼裡就只有他,後來我以為扳倒了薑雲言,我就可以讓父皇重視我,可是不巧的很,你偏偏又出現了,可能有些東西,得不到的就是永遠得不到,我認了。”
所以沒有任何人可以勸他善良,在宮中長大的日子裡,從來不曾見到過別人的善良。
薑雲惑剛剛吐露完這些話,心中突然暢快了許多。
不料攝政王輕笑一聲,一字一句說道,“我早就跟父皇說了這水的來歷,你覺得這五年的時間裡,遲遲沒有揭露你是因為什麽?”
“你該不會想說,這些都是因為我吧?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到頭來終究是我贏了你!”
薑雲惑偏執於一種東西,就必須要得到它。
殊不知這一點才是最致命的,也是最容易透露在外面的一點。
薑凜手中的白子幾乎落完了,兩個人在棋盤上的這番較量,難分高下。
薑凜聽到他的這番話,實在難以想象,眼前的人喪心病狂到什麽地步。
沉默了好半天這才開口說道,“既然如此,希望你能夠一直這樣下去。”
“自然,今天叫你來,只是想要問問你,為什麽遲遲沒有動手?”
自從登上著皇帝的位置,每夜都輾轉難眠,害怕攝政王會帶兵殺進皇宮。
可是事實證明,這些都是自己一個人的想象。
薑凜一怔,難免覺得有些可笑。
目光落在他背後的桃花上,一陣清風拂面而來,桃花飄零進池塘。
裡面的遊魚成群嬉戲,讓人暫時忘記了宮裡的爭鬥。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對這個位置沒有任何的留戀,你為什麽還是不肯相信呢?”
究竟需要疑心到什麽地步?所以才要幾次三番揣摩自己的意思。
薑凜不懂這其中的事情,只是希望眼前的人能夠相信自己。
不過現在就算不相信,也應該有一個結果了。
薑凜緊接著說道,“皇上,我不想留在京城裡了,這些天一直都在想一個問題,誰做皇帝有那麽重要嗎?翻來覆去還是覺得應該回到大豐村快活,眼下朝堂上沒有發生什麽事,想來皇上應該也不會拒絕吧?”
“若是換了以前,朕自然是願意放你離開,可是現在你出了京城,朕的心中只會想到,你是要去召集人馬,薑凜,不如你就待在朕的身邊,做一輩子的攝政王吧?”
薑雲惑的腦子裡有些亂,分不清楚這句話的真假,不過這樣也好。
不需要費那麽多時間去計較這問題,眼下還有一樁要緊事。
正等著薑凜處理,如果把這件事情解決好,再來談論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也不遲。
薑凜把最後一枚棋子下完,無奈說道,“皇上,再這樣下去也只會兩敗俱傷,為什麽不願意成全我呢?”
“我這個人素來學不會什麽成全,也只會成全死人,薑凜,現在朝中的戶部尚書一案,你應該知道吧?”
薑雲惑決定試著把這件事情交給薑凜,想要看看這個人是否忠誠。
最起碼也不要讓自己失望,否則這麽多年的爭鬥,真是白白浪費了時間。
薑凜腦筋轉的快,“你是想讓我出面解決此事?”
“對,如果能夠把這件事情解決好,你再來跟朕談條件吧。”
春日裡的一場雨,就這麽毫無預兆的潑下來。
禦花園裡開滿的桃花都紛紛落在地上,突然想起一句詩來,化作春泥更護花。
可惜皇上並不懂這道理,不過解決戶部尚書一案,的確引起了朝中的轟動。
不妨先著手調查此事,如果能夠讓眼前的人滿意,說不定真的會讓他如願以償。
“好,到時候希望能夠遵守約定,千萬不要讓天下人看笑話才好。”
薑雲惑的棋子落下,這一局難分勝負。
目光落在薑凜身上,淡然說了一個字,“好。”
雨下得越大,薑凜起身告辭。
蒗花殿。
魏國公主正在對鏡描眉,就算時隔多年,仍然像未出閣的姑娘一般。
“你說皇上召見攝政王?兩個人都談了什麽?”
身旁的宮女回答道,“我們的人不敢靠近,不過兩個人把一盤棋都下完了,皇上的面容看不出來多少的情緒,應該是薑凜退讓了。”
“是嗎?不過皇上向來都不喜歡輸給攝政王,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魏國公主仔細的擦拭著脂粉,鏡子裡的人面若桃花,惹人憐愛。
奈何一直沒有讓皇上高看一眼,魏國公主多少有些氣餒。
宮女問道,“公主,我們的人何時動手?這幾日在宮中都搜尋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兵符的藏身之處,會不會這消息一開始就是假的?”
“這件事情未免有些刻意,讓人停下來吧,等過段時間再動手調查,免得被皇上發現。”
魏國公主也覺得這件事情不對,怎麽會有人剛好透露出來呢?
哪怕是京城裡聞名的楚苑,也沒有放出消息。
宮女放下梳子說道,“是,主子。”
秋安詩揮手讓人出去,獨自一人打開了盒子,盒子裡躺著一半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