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阿冬眼睜睜的看著後院裡設置的棺材,還有擺放的花圈跟並沒有燃燒殆盡的紙錢,她整個人的心都是涼的。
一瞬間,阿冬顫抖著嘴唇看向沈不問的方向,繼而轉身看了看阿莫休息的房間。
“姊姊,難道……難道你們就這麽希望我死麽?”
原本,阿冬這次又來後院,準備悄悄看看阿莫的時候,卻聽見路過的人都在說她死了的事情。
起初她是根本就不信這回事的,可如今見到了這後院的場景,阿冬就是不信也難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盯著眼前這一幕,一直到沈不問離開了許久以後,她才回過神來,淒涼的閉上眼睛,任由眼淚從臉頰上滑落下來。
看起來,他們覺得自己死了才好,死了就不會有人礙著他們兩個談情說愛了。
阿冬死死地咬著嘴唇,到了最後,她才終於睜開眼睛,決絕的從狗洞裡爬出去,之後她就將狗洞掩埋起來,讓人看不出這裡有人來過的痕跡。
而阿冬也是從這一天起,就再也沒有出現在浙州過。
時間一點點過去,莫冬館的生意越來越好,卻也不乏有人來找茬兒。
但如今在浙州的人都知道,禦史府沈府,還有莫氏商行的女東家莫雪,青龍鏢局新主人胡天,這些人對莫冬館都照顧非常,那些凡是過來找茬兒的人和酒樓,到最後都是自取其辱,有的甚至直接被收拾的不敢在浙州待下去。
譬如那個醉仙居的劉掌櫃,雖然之前知道他冒犯了阿莫,並及時將牛黃送上去作為歉禮,但這份歉禮第二天就被沈不問退了回去。
醉仙居也完全被改成了莫冬館用來搭建棚子,擴充座椅的地方。
現如今在浙州的人誰不知道莫冬館這個新酒樓?
和新月樓相比,莫冬館就是後起之秀,但是莫冬館的口碑卻日益上升。
阿莫一天比一天忙碌,可也越來越比一天更盼望得到阿冬的消息。
早在五天前,她就聽說東郊碼頭已經恢復了運營。
如今還不知道阿冬是否繼續留在浙州,她生怕阿冬那孩子一氣之下做出什麽傻事來。
“阿莫?阿莫?”
一隻手在阿莫眼前晃了晃,阿莫之前暗淡的目光逐漸聚焦,恢復神采。
她順著這隻手朝這隻手的主人看去,隨後不好意思的對胡天點了點頭:“抱歉,有些事情想的太入神了,一時間竟沒有回過神來……不過,你方才問我什麽?”
胡天有些擔憂的看著她,桌上的糕點已經吃了大半。
“我看你臉色有點不對勁,你最近真的沒事嗎?感覺你的氣色越來越差了。”
他本身就是習武之人,只不過一直不在人前顯露武功,但這種看人氣血的本事,他卻是融會貫通了的。
阿莫下意識的摸了摸臉。
臉上的紗巾已經沒有了,也是在五天前,她一直養著的這張臉上,傷疤才小了很多,也淡化了很多,只是還隱約留下了一個淡粉色的蝴蝶形印記。
看起來,這印記就好像是胎記一樣。
阿莫已經不在意自己容貌了,嫌棄這面紗戴著礙事,況且黃醫師也說了可以將面紗取下來,是以,她最近幾天才以真面目視人。
聽了胡天的話,她又有些走神,卻很快對他勉強笑了笑,垂眸答道:“我只是……有些擔心阿莫。”
沈不問都已經派了官府的人出去尋找,還有他自己手中掌握著的士兵,怎麽可能半個月都還沒找到阿冬?
有可能,阿冬真的遭遇了什麽不測。
或者說,她心裡還在恨著自己,恨著自己沒有在她和沈不問之間選擇她。
但兩者相比,阿莫更希望事情的真相是像自己所猜測的第二種情況那樣,寧願她還在繼續恨著自己,也希望她能好好的生活。
胡天見她這麽說,便有些不知道怎麽接話。
隻對阿莫匆匆點頭後,就告辭離開了莫冬館。
從莫冬館出來後,胡天便歎了口氣。
街道上人來人往,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或開心,或面無表情,或悲傷的神色,沒有人會注意到胡天。
卻在這時,一隻輕柔的手從後面拍了拍他,隨之而來的是一道輕柔的女聲:“在想什麽?”
熟悉的聲音令胡天微微放松了些許,他有些無奈的對身後的女子說道:“小甜甜,是你啊,但是我現在沒有玩笑的心思,你就別來弄我了。”
他說罷,拍開田梅香的手。
田梅香穿了改良過的青龍鏢局副東家服裝,是青色繡蟒紋的袍子。
她臉上仍舊帶著黑色面紗,只看了胡天一眼:“又是在為那個阿莫的事情?”
她身為一個女人,有時候心思很敏感,只看一眼就知道胡天在想些什麽。
也因此,她更加不敢靠近胡天,只能收斂了自己的心意,讓自己看起來只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胡天邊走邊對她解釋:“是啊,我在想,我應該去哪裡找阿冬。”
他說著,皺了皺眉:“如果是我自己唯一的親人離我而去的話,我說不定會比阿莫還要絕望呢!”
畢竟兩個人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相依為命的姊妹了。
田梅香睨了他一眼,繼而收回目光,轉身說道:“兵分兩路,找阿冬。”
兩人自從上次接受了阿莫帶來的赦免文書後,暗地裡也有幫著尋找阿冬的蹤跡。
只是這浙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們連同青龍鏢局後來招進來的人都派出去尋找阿冬了,卻還是沒有關於阿冬的半點下落。
況且,雖然田梅香嘴上說著要兵分兩路尋找胡天,但實際上,她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
畢竟連沈不問的人都沒有查詢到阿冬的下落,她們青龍鏢局更是比官府還要小些的地方,怎麽可能瞎貓撞上死耗子,恰巧就找到了阿冬呢?
心裡如是想著,在跟胡天分開之後,田梅香便尋了一處酒肆坐下,要了一壺酒,一疊醬牛肉後,便坐在角落裡自顧自的吃喝起來。
只等著這邊完事後,她就去跟胡天會和。
不可否認,這其中也有田梅香的一些私心。
胡天總是去粘著阿莫,阿莫也不給他明確的答覆,看起來更像是在吊著胡天似的。
田梅香心裡若說一點醋意都沒有,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況且她與阿莫有什麽關系?更不可能盡心盡力去幫她找一個失蹤的妹妹了。
說不定,她的妹妹都已經死了呢?
可這時,一抹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從她眼前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