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收看大型捉奸節目現場直播：皇上的綠帽子與狗腿子。

  我腦海裡第一時間蹦出了這句話。說真的，以前拍戲接到過各種各樣的劇本，劇情不乏有狗血雞肋腦洞大開，跳樓轟炸入地上天的，言情劇的套路無外乎是他愛她她不愛他他拋棄了她他又愛上了她，宮廷劇的套路則是為名為利為男人為女人展開一場撕逼大戰，近些年更是什麽輪回轉世超能力，白衣人蜘蛛精塑料俠，輪番轟炸。再風雲詭譎的劇情也遜色於我的親身經歷，愛麗絲夢遊，陳彼得穿越，如此怪誕，卻又如此真實。

  好了，現在目瞪口呆的不只是我，還有一屋子的狗腿子，試問誰人沒有戴過綠帽子呢。晴能遮陽，陰能擋潮，閑時玩耍，忙時——幹啥來著？

  “高無恙，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對本宮作出這等——這等——嗚嗚嗚嗚——”

  高無恙聽見聲音，回頭看一眼，左察皇后衣不蔽體，滿臉驚慌羞愧，一時之間竟也無從招架，連連擺手，嘴上說著：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猛一跺腳：

  “誰能告訴我！”

  滿堂寂靜一片，只看見左察皇后拉起棉被遮住身體，然後忿意滿滿竭斯底裡地尖叫：
  “來人，你們還等什麽，把這個老東西拉下去千刀萬剮——抄他九族，滅他滿門！”

  四周鴉雀無聲。

  “皇后娘娘，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這裡是老奴的起居室，皇后娘娘為何會在這裡，這、這、從何說起啊。實在是太、太……太奇怪了。”

  我自始至終淡定看著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幕，腦子裡卻亂的跟漿糊一樣，左察皇后與高無恙睡在同一張床上，還是在高無恙的房間，這、這也太離譜了吧？要說深宮中的女人寂寞難耐，我可以理解，但是高無恙是——是個公公啊；還有，皇后不是負傷了麽，她是怎麽進來的？這銅牆鐵壁防盜門可是刀槍不入啊。什麽？你情我願？就算是這樣，皇后又是如何逃過司禮監眾多耳目？

  今日這一幕實在是太過巧合，像是刻意而為之，以高無恙的本領如何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抓住小辮子，這實在不像他嚴謹的工作作風。難道這是高無恙或者左察皇后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那他（她）的目的性又何在呢？而且據我的觀察，皇后和高無恙那股從迷迷糊糊到驚慌失措的樣子，實在不像是裝出來的。

  總之，此事疑點重重。

  但是，攤上了這種事，總歸得處理吧。

  正這樣想著，旁邊就有侍衛對我輕聲說：

  “容妃娘娘，您看，這事該如何處理？”

  好了，這個爛攤子終於還是丟給我了，我又要做一回吃力不討好的人了。我看了玉瑤一眼，只見她眉頭緊蹙，一言未發。我心一橫：
  “來人，把高無恙暫時關押起來，等候調查結果再做定奪。還有，今日之事誰要是敢泄露出去，這個後果，你們該知道吧？”

  至於皇后——皇后——我想起來了，皇后不是之前被高無恙半囚禁在景華宮麽，也就是說，我現在終於有充分的理由帶她走了。

  “該死的奴才，還不趕快下去，再不滾把你們的眼睛都挖去！”

  我一步上前，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左察皇后的身上，遮住她半裸的軀體。

  我又一次近距離地看見皇后胸前的傷口，鴛鴦肚兜遮住部分肌膚，但從側面還是能看到裡面若隱若現的紅色血跡，以及包扎的痕跡。此時，她終於虛弱地倒在我的懷裡，放下了所有的戒備，閉著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而我，正急於從她口裡，知道事情的真相。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娘娘，不要問了。”

  玉瑤一步上前，警告的眼神令我不寒而栗。

  “帶她回瑤華宮吧。她需要休息，更需要療傷。”

  走出司禮監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天空變得晴朗。想起千裡迢迢負傷的陳豫，又看看奄奄一息的左察意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都是些什麽事啊，真夠鬧心的。

  剛回到瑤華宮，崔嬤嬤就急急忙忙跑過來，神情焦急，對著玉瑤耳語一陣。

  “你們在說什麽？”

  “好了，我知道了，崔嬤嬤你下去吧。”

  “玉瑤，到底怎麽了？”

  “娘娘，還記得那個自稱是景華宮的宮女福姬麽？”

  “她不是被你暫時關押在地窖中麽。”

  “她不見了。”

  “什麽？！”我大驚失色：

  “那……她帶來的那些東西呢？”

  “嗯，一起不見了。”玉瑤平靜地說。

  我讓崔嬤嬤為皇后重新換了藥，包扎了傷口，然後看著尚在昏睡中的皇后，實在有些不知所雲。玉瑤又出去了，被雨水洗過的天空，陽光普照，晴芳瀲灩，我坐於椅中，閉上眼睛，試圖放空自己，遺憾失敗。陳豫的樣子在我面前晃動，如水中倒影，又像煙霧中的幻像，倏爾模糊，直至不見。

  我突然睜開眼睛，從座椅裡彈跳起來，想起玉瑤也受了傷，懊惱之余，亦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輕舉妄動，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身邊所有的人都會平安。

  外面傳來騷動聲，其實十分輕微的聲音，像不染煙塵的一縷光芒，芊芊玉樹，彬彬儒雅。

  我轉身。婢女對我說：“娘娘，孟遠懷孟公子求見。”

  “容若，”他直呼我的名字：

  “幾日不見，可曾安好？”

  “不好。”我簡短地回答。這一句問候使我心頭一陣激蕩，連日來的焦灼、委屈、辛酸，五味雜陳，全部湧上心來，好想抱著他大哭一陣，我承認，孟遠懷於我，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總是對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一步上前，低聲說道：“我聽到了一些風聲。是不是皇上他……”

  我開始啜泣。他似有顧慮地看看身後，我哽咽著對婢女說：

  “你們都下去吧。崔嬤嬤……”

  一個眼神，崔嬤嬤即領會吾意：

  “娘娘放心，我會守在外面。”

  房間的門被關上。我與孟遠懷面對面站著。他忽然像個兄長似的拍了拍我的肩，意味深長道：

  “我想——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聽說你懷上了龍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我一定會盡全力保你周全。”

  我十分詫異地望著他，他卻對我笑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五分為他，五分為我。”

  “孟兄，此話怎講？”

  “你我實為有緣，故人情誼。你的眉目之間，像極了她。我兜兜轉轉，於塵世浮浮沉沉，其實隻為搏一絲心安罷了。你說的對，如我這般薄幸之人，終究還是負了她。這些年來我的苦苦尋找，只是在為自己找一個心安的理由。”

  “你方才說，五分為他，我猜是陳豫臨走時的托付，但那五分為你，我實在是受用不起。”

  “你放心，你受用得起，你若受用不起，這世間不會再有第二人受用，你是唯一的。”

  我迎接著他的目光，心中卻在百轉千回思索，這家夥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話裡有話，我是唯一的？我是唯一的！這話到底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讚賞還是一種不清不楚的曖昧？直到今天，我都沒有搞清楚孟遠懷對我的感情到底是一種什麽存在，雖然十分特殊，但他亦兄亦父亦友亦情人的關心，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別樣的感覺。我且受用並甘之如飴。

  但我心中還有困惑，這家夥總說我長得像如斯，難道安顏容若與如斯之間果真有些淵源，若是放在往常，我倒是有興致將他與如斯的故事略聽一二，但眼下，陳豫生死未料，棘手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我並無任何閑情逸致。

  只是，孟遠懷也並沒有再說什麽，準備告辭：

  “我今日只是來看看你，你沒事就好……”他看著我，似乎還想說什麽，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他轉過身，我望著他桀驁不馴的背影，忽然之間，竟有些暈眩。

  他驀然停下：
  “容若，在這世上，遇見一個真心愛你的男人不容易，即使他是君王，坐擁三千佳麗又如何？我會傾其所有，助你一臂之力，許你一世山河榮華，權欲滿達。”

  山河榮華？權欲滿達？這家夥在說什麽？我愣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床上傳來呻吟聲，我急忙奔向床頭，見左察皇后一臉的痛苦，不停地翻滾，滿臉的水，不知是汗還是淚。

  “剛才——是誰？”

  “你醒了？我去找太醫。”

  “不要——”皇后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妹妹，好妹妹，快告訴我，剛才與你說話的那人是誰？”

  “是孟遠懷孟公子啊。”

  “孟遠懷……是他——真的是他——”

  我詫異地看著皇后，她的臉上出現恐慌的神色，臉色越發顯得蒼白。

  “皇后，你先躺下，不要激動。什麽天大的事情也不怕，你現在已經安全了，沒有人會傷害你。”

  皇后在我的安撫下，終於重新躺下來，眼淚卻一直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