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來了。”
楚狂的話打亂了鷺華的思緒,原來兩百年的時光,竟然只有七十七階石階那麽長。
鷺華看著周遭場景,落寞一笑,“嗯。”
楚狂自然知道他此刻心情,但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說正事。“那個……賀遙有些問題,我們得多注意一下。”
“他有什麽問題?”
楚狂無奈,當年的事,鷺華壓根就不記得多少。
“反正就是經過這幾天的調查跟蹤,我和原隰大人一致認為,此人有異。”
鷺華沉眸,賀遙是枕月的師兄,今日之後,還會是她的夫君。如果賀遙真的有什麽事,那她怎麽辦?
“不過當年的事你應該多少記得一點吧,不可能什麽都不記得了吧?”楚狂也覺得詫異,當年賀遙和他的師父合起夥來奪了鷺華的鮫珠,就算君上抹去了他一部分記憶,他也不可能連誰有害他之心都不知道呀。
“記得?記得什麽?何出此言?或是說我忘記了什麽?”鷺華越聽越糊塗。
楚狂也在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就後悔了。他想扇自己一耳光,因為說漏嘴了。鷺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經忘過一些事情。被他這麽一說,反倒是……
“沒沒沒……”楚狂連忙否認,“我意思是說活的久了容易忘事嘛,怕你把當年的事忘了。”
“當年的事你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這讓鷺華更加懷疑。在他的記憶裡,兩百年前,楚狂與這些事情沒有半點瓜葛。似乎在當時,楚狂除了是他的姐姐驪珠公主冥婚的夫婿之外,同他更是沒有半點交集。
“我……我我……我長明殿的,長明殿可知天下之事,再加上鮫人族的案子,我不得查查當年發生的事嗎?這不,一查就查出來點蛛絲馬跡了。”
楚狂說得很有道理,而且符合事實,鷺華不得不信,但心中不免還是有些懷疑,只不過被他暫時壓了下來。
“我只知道當年要害我的是賀遙的師父,與賀遙無關。”鷺華眸色漸暗,表情也較先前深沉。當年賀遙的師父賀鈞為了一步登天,盡早成仙,就把注意打到他的鮫珠上。後來幸虧龍綃宮合力營救才讓他幸免於難。
楚狂心想,果然是不記得賀遙對他的所作所為了。
“嗯,差不多就是怎麽回事。”楚狂只能如此應答,閑事他也不想惹。“賀遙他師父雖然得到報應死了,但是不代表賀遙就是個好東西。也不看看他是誰的徒弟。”
“可是……”
“行行行了,別可是了。我說有問題就有問題,你小心注意著點兒就行。”楚狂可沒耐心和一個失去那麽多記憶的人廢話,什麽都不知道還一大堆問題。
一身喜服的賀遙看到了鷺華,頓時皺眉,周身也籠上一層寒意。他朝鷺華這邊走來。
“你來做什麽?”賀遙率先來口。
楚狂心想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他才懶得搭理他們這些破事,於是對鷺華說,“這位公子,與其向我問路,倒不如向這位掌門問路。畢竟我也是初來乍到,對這裡不太熟悉。”
說罷就離開了。他可不能讓賀遙知道他們認識,否則更容易讓他心生防備。
此時鷺華對上賀遙,二人眼中皆是毫不掩飾的爭鋒相對。
“我來……恭、喜、你、們。”鷺華死死盯著他,一字一句道。
“用不著你恭喜,我都會同她長相廝守。”賀遙語氣中滿是諷刺和不屑。
鷺華也滿含深意地看著他,“你最好能和她長相廝守。”否則終有一天我會把她搶回來。
賀遙沒再理會他,徑直離開。
鷺華在原地暗自握緊拳頭。賀遙的身上,分明有鮫人族的氣息,盡管他掩藏得很好。但是別忘了,鷺華也是鮫人。
……
原隰和楚狂一同設法進了賀遙的寢殿,朝生對外面那些熱鬧沒興趣,乾脆就留在原隰的房間裡。
突然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朝生道,“你怎麽來了?”
只見魔君秦劍定定立在她身後,神色嚴肅,“我跟蹤一個形跡可疑之人而來,沒想到公主也在,故順道來看看你。”
秦劍對她的表情鮮少有這般正經嚴肅的樣子,朝生知道此事必然非同小可。
“事態緊急,現在來不及和你解釋,過後我再告訴你。”秦劍說罷就要離去。
“等等——”朝生突然想到什麽,“那個凡人,他叫原隰。我要你確保他平安無事。”
秦劍愣了一下,笑道,“好。”
……
賀遙的寢殿並無人看守,但是卻有一處法力十分強大的結界。若是尋常人自然無法打開,但楚狂是仙,他的法力無論如何都要高於修仙之人,所以打開結界並沒有花太多時間。
但是結界被破,親自設下結界的賀遙自然有了感應。他毫無慌亂之色,只是冷聲道,“果然還是行動了,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今日就讓你們有來無回。”
賀遙的寢殿有一處地下通道,而通道的盡頭則是一處山洞。原隰和楚狂進入山洞,卻什麽都沒有發現。本欲離開,楚狂卻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靈力。
“慢著——這裡有個狠角色,修為不低於我。”楚狂微微皺眉,沉聲說道。
“仙?”一道蒼勁雄厚的男音傳來,“果然是仙。”他似乎很興奮。
看清來人,是一個相貌堂堂甚至可以稱之為豐神俊朗的男子。若是但看樣貌,也不過是凡人的二十七八歲,但是其眉目間的滄桑和和深沉無不昭示著他所歷經的漫長的歲月。他目光如炬,直直看向楚狂,毫無忌憚的打量和審視,像在看獵物。
原隰自然不認識這個人。但一旁的楚狂就不淡定了。
“不……不可能,怎麽可能?”楚狂一臉難以置信,“怎麽可能!”
“呵呵。”男子的笑帶著幾分輕蔑和邪氣,“看來,仙者認識我。這麽說來,當年的一切,果然有幕後推手。”
“你……你是賀鈞?不可能!賀鈞在兩百年前就死了,不能是他!”楚狂依舊難以相信站在面前的人是賀鈞。他和南海鮫人一族向來有交情,當年的事他也的確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所以賀鈞的生死他再清楚不過,並且所有人都認為賀鈞死了。
“我的生死的確是個秘密,如今被你們發現了,那就別想活著離開。”賀鈞語氣很少平淡,就如同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輕松,神情卻是冷酷而漠然。
“怎麽可能……”楚狂還在糾結賀鈞的生死,“生死簿都說他死透了。”
原隰仔細觀察賀鈞周身的靈力波動,不動聲色道,“輪回之外,無關因果。他現在是仙。”
所以生死簿管不了他。
似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楚狂從先前的驚詫裡回了神,仔細感知賀鈞周身的靈力,“果然,他現在是仙。”
一時間,楚狂和原隰心中也有了計較。
賀鈞的笑容有多和善友好,他的話就有多冰冷無情。他說,“知道了又如何,馬上就要上路了,哪來的那麽多廢話!”
賀鈞出手的那一瞬,楚狂也同時拔劍攻擊。一時間,山洞裡靈氣四溢,鬥法的兩人全是你死我活的決然。
原隰修為尚淺,隻好退在一邊。他現在湊上去,也只能給楚狂添亂。
只是不知為何,修為高強的楚狂此刻卻落了下風。
“噗——”
這場打鬥以楚狂口吐鮮血結束。
原隰皺眉,上前扶起楚狂,“你怎麽樣?”
“死不了。”楚狂借著原隰的力勉強站起身來,對賀鈞道,“你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人不人鬼不鬼,也不全然是仙。”
賀鈞輕笑,“若能長生,人鬼仙魔又有什麽區別?”
不等楚狂反應,他迅速在兩人周圍設了一個法陣。法陣戾氣強大,似有排山倒海之勢,奈何楚狂毫無反抗的能力,原隰更是手腳無力,險些扶不住楚狂。
強壓下口中腥甜,原隰漠然看向賀鈞,“誅仙陣。”
“哈哈哈哈,沒想到你一介凡人,倒是懂得很多。”賀鈞滿臉笑意看向原隰,“可惜我卻不是個惜才愛才之人,今日你必須死。至於這個……”
賀鈞意味深長地看向楚狂,“甚合我意。”
原隰自然不會把他當成斷袖,他的話一出想來另有深意。
“聽說你先前是凡人,後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身死,現在又在短時間內複生成仙,難道你在練什麽邪魔的功法?”原隰對賀鈞的存在很是驚異,因為他的確算得上是意料之外的變數。原本以為賀遙主導了一切,不過現在看來,事情遠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小友倒是個聰明人,不過我可沒心情和你廢話。從前有人和我說過,壞人都死於話多,我可沒有傻到和你講話來讓你拖延時間。”
“……”
作為一個壞人,居然有這樣的覺悟,原隰表示服氣。
賀鈞自然不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當然不會心慈手軟。他閃身上前一把抓住楚狂對領口,將整個人拎起來。
“你幹什麽?放開他!”原隰正欲上前阻攔,卻因陣法的牽製使不出一點力氣。
“你不是好奇我練了什麽功法嗎?”賀鈞道,“其實也沒什麽,只要煉化了他的修為和元神,我的修為就能更上一層樓。尤其是……他還是仙,修為自然不是什麽阿貓阿狗能比的。”
“所以……鮫人族貴族的失蹤果然和你有關。難道他們……”楚狂雖意識到真相,但為時已晚。
“當然,他們早就死了。鮫人一族,鮫珠離身即死。”賀鈞冷笑道,“不過那是他們罪有應得,他們該死!”
“現在,”賀鈞似狩獵者一般看著楚狂,“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