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郡主失蹤,眾人就離開上春寺回到京城。
謝皎也跟著他們一起回到了京城。
眼看郡主已經失蹤了半個多月,但是沒有她的一點消息。永州王府早就急得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蘇故這邊卻清閑了不少。
這幾日他屢次去找謝皎,都沒有見到人。他知道她是有意躲著他,但是他依舊鍥而不舍,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
直到有一日他看到他的弟弟蘇律和謝皎在河邊相伴而行。
兩人有說有笑,而蘇律看謝皎的眼神,他卻是再清楚不過。那是愛慕的眼神,正如他看謝皎一般。
看到此情此景,他卻不能堵上前去,隻好默默離開。
蘇律確信,自己對謝皎是一見鍾情,所以一有空便來和謝皎相見。
謝皎本想拒絕,可是看到他卻總是能想到蘇皚。因為她放不下,所以看到他,總是不由得想多看他幾眼。
對他究竟是愛是恨,她早就說不清了。
“阿皎,”蘇律喚她。
謝皎回頭,卻看到蘇律手中的一朵桃花。
“好看嗎?”他問。
謝皎點頭,“好看。”
蘇律順手就幫她戴在頭上。
“的確很好看。”他看著她,笑著說。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讓謝皎不經意想起了三百年前的那段過往。
“阿皎,這花好不好看?”蘇皚問。
“好看。”謝皎衝他甜甜一笑,豔煞風景。
蘇皚便把花插在她發髻上,“真好看。”
謝皎害羞地別過臉,“哪有。”
“我說好看就是好看,阿皎是這個世上最漂亮的姑娘。”蘇皚說。
“如果有一天,我年老色衰,不漂亮了,你還會愛我嗎?”謝皎問。
“傻瓜,”蘇皚笑著說,“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愛你。”
“你沒騙我?”
“騙你做什麽?我若是騙你,就眾叛親離,斷子絕孫……”
“你說的什麽話?!”謝皎嗔怨道。
“這下你總該信我了吧!”
“我信了,我信還不行嗎?”
過往的場景一一浮現在眼前,謝皎算是信了所謂的世事無常。
“阿皎,你在想什麽?”蘇律問道。
謝皎回過神來,看著蘇律卻總覺得難受。她把頭上的花摘下來還給蘇律,沉聲道:“我今天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
說罷,便離開了。
蘇律叫了幾聲,謝皎都沒有再理會他。
蘇律緊緊握拳,臉上流露出一絲志在必得的神情。
謝皎雙手抱著膝蓋坐在她的木屋旁,靜靜聽著屋前流水的聲音。
她來到京城後就讓人按照圖紙造了幾間木屋,樣式全都是按照邊春山上的房子造的。
在內心深處,她早已對邊春山的一切形成了深深的依賴,包括對既明。可惜既明如今不在。
蘇故默默走到謝皎身邊,在她身旁坐下。
“怎麽了?皎皎不開心嗎?”他問。
謝皎看到和既明一模一樣的蘇故,頓時就紅了眼眶。
“皎皎,是誰欺負你了嗎?皎皎你別哭……”
蘇故頓時就慌了,他手足無措地看著謝皎,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哄她。
沒想到謝皎一把抱住了蘇故,喃喃道:“既明,我好累,你什麽時候回來?我一個人真的很孤單!我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麽辦……”
蘇故原本是為這個懷抱感到欣喜的,卻在再一次聽到“既明”這個名字後心涼了一大截。
又是既明。
說實話,蘇故真的很嫉妒這個既明,因為謝皎每當難過或是遇到危險,抑或只是睡眼朦朧之際,說起的名字都是既明。
雖然他也看到她常和蘇律走在一起,但是他知道,謝皎看蘇律的眼神是帶著痛苦和遺憾的。
她對蘇律沒有依賴,但是她對那個既明有。這是蘇故唯一得出的結論。
“既明是誰?”蘇故緊緊抱著謝皎,問她這個問題。
謝皎意識到自己又把兩人搞混了,便掙開蘇故不再看他,最終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皎皎,你心裡那個人……是既明嗎?”蘇故又問。
“不是。”謝皎想都不想就否認道。
“是麽?”蘇故苦笑著,也沒有再說話。
兩人就這麽一直安靜坐著,直到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
朝生再見到謝皎,是在長明殿。
謝皎找不到鶴與,千寒又不願意醫治凡人,她別無他法,只能來找朝生。
“求榆火神君救救蘇律。”
朝生把事情經過了解了個大概。
浮川一直在尋找謝皎,一有機會便出手。他的目的很明確,他要的是龍幽草。
謝皎自然不會把既明送給她的東西交出去,所以二人免不了又是一番大戰。
謝皎的的確確打不過浮川,緊要關頭就只有逃跑的份。
而蘇律卻在此時出現,面對浮川的攻擊,蘇律毫不猶豫替謝皎擋了下來。
蘇律是凡人,根本承受不起浮川這樣的攻擊,所以吐了口鮮血便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那一瞬間,謝皎又想起了從前的事。
從前,謝皎雖然家族敗落,可是還是能遭到仇家追殺。她是謝家血脈,仇家自然要斬草除根。
蘇皚也是像這樣奮不顧身地為她擋下刺客的劍。
她記得,當時他流了很多血,險些喪命。也就是因為那次,謝皎徹徹底底把心交給了蘇皚。
如今,明明是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記憶,卻是一樣的舉動。一樣奮不顧身為她擋在前面,一樣讓她心懷虧欠。
朝生先前一直忙著蘇故和慕容瀲的事,就沒有對別的事有太多關注。如今這個凡人蘇律受傷,她才知道謝皎一直在凡間。而且,謝皎和她做的事很相似。不過不同之處就在於,謝皎是拆散人家,而她是撮合人家。
“救他也不是不可以,”朝生說,“但是得按照長明殿的規矩來。”
“本座和那個凡人蘇律無親無故,自然不會白白救他。”朝生道。
“長明殿的規矩我知道,讓我拿什麽交換都可以。”謝皎說。
“什麽都可以?”朝生以為自己聽錯了。
蘇律不過是個凡人,憑什麽值得她這麽做?
即便朝生對謝皎的身世和三百年的事有所了解,但是依舊對她的做法感到不解。畢竟,蘇律只是蘇皚的轉世,但他沒有蘇皚的記憶,沒有蘇皚的經歷,他根本不是蘇皚。
再說了,謝皎都這麽說了,既明怎麽辦?
不過朝生想到她親手撮合了凡間的既明和巽瀲,便也沒話可說了。愛怎麽樣怎麽樣吧,誰又管得著呢?
“是,怎麽樣都可以。”謝皎說。
朝生又順藤摸瓜,查到了凡間蘇故愛慕謝皎的事,便擔心謝皎成為蘇故和慕容瀲感情中的變數。
於是朝生道:“其實很簡單。只要你在凡間不和蘇故在一起,並且從此和他撇清關系,本座便可以救蘇律。”
“這麽簡單?”謝皎有些難以置信。
朝生沒有說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她看來,這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只不過謝皎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而已。
“但是,一旦你和蘇故在一起,本座就會要了蘇律的命,隻當是今天的交易沒有發生過。”朝生說。
不知為什麽,謝皎的心裡有些難過。心就像被輕輕拽著一樣,揪得生疼。可她都來不及仔細思考那般是為何。甚至,她根本不敢細想。
於是謝皎草草忽略此時的感受,答應了朝生。
……
蘇律躺在醫館床上昏迷不醒,蘇家人都亂成一團,卻不敢挪動地方。
原本蘇律受傷後,謝皎把他拖到一個小巷裡,並且設了結界,尋常人根本看不見他。謝皎想著救他也用不了多長時間,現在把他送回蘇家反而耽誤時間,就把他安置在了那裡。
萬萬沒想到,路過的秦桑居然能夠看到結界裡的事物。
她和蘇律有過幾面之緣,自然認出了蘇律。見蘇律在巷子裡昏迷不醒,就讓秦側把他就近送到了一家醫館,並且通知蘇家的人來接人。
蘇家來人後,也不敢給蘇律挪動地方,便讓他留在了醫館裡。
朝生施法救蘇律時,秦桑就坐在蘇律的床邊。所以當蘇律蘇醒後,第一眼看到的也是秦桑。
蘇家人都把秦桑當做了給蘇律帶來福氣的人,認為此女讓蘇律化險為夷。
“秦姑娘真是律兒命定的人,否則怎麽會恰巧遇到了律兒又救了他?!”蘇夫人道。
蘇律當時全身都是血,奄奄一息,卻在毫無醫治的情況下恢復如初,眾人自然把這個功勞算在秦桑頭上。無論秦桑如何解釋,所有人都只相信天命所歸。
於是,蘇、秦兩家便著手商討蘇律和秦桑的婚事。
蘇律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謝皎身在何處,問所有人,所有人都不知道。
他找了謝皎很久都沒有她的消息。
殊不知,這在長明殿過去的不過是一時半刻。
當謝皎再次回到凡間,聽到的卻是蘇律和秦桑訂婚的消息。
謝皎:“……”
“完蛋!這二十年算是白幹了!”謝皎頹然道。
她怎麽都沒想到她千防萬防,日防夜防,最終還是讓這兩人定親了。
此時鶴與突然現身。
“路漫漫其修遠兮呀,小姑娘,任重道遠啊。”
“我呸!老頭你是不是耍我呢?很好玩嗎?我這就去長明殿救了個人,誰知道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我招誰惹誰了我?!”謝皎忍不住發牢騷。
“別急別急,路還長著呢。這長長的一生,誰也斷定不了誰最終的歸宿,所以不必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