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怎麽可能不疼，怎麽可能沒事？”朝生自然不會相信原隰說的話。

  原隰想再說什麽，卻被朝生搶先道：“原隰，你可不可以不要強撐著。我在這裡，所有人都會站在你這裡，所以不要故作堅強了好不好，我一直都在啊！”

  就像當初原隰和她說過的話一樣，他說他會一直陪著她，他說要她不要強撐著，他說她可以不用那麽堅強。現在，朝生把他說過的話對他說一遍。

  終於，原隰聽了這話卻是再也撐不下去了，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鮮血。

  “原隰！”

  “沒關系，”原隰趕忙安撫朝生，“這次是真的沒事了，放心吧，千寒都幫我解決了，只需要重新包扎一下傷口就好了。”

  “這傷是如何複發的？”朝生問道。

  “我今日和秦劍出去了，吹了些風。”

  原隰並不準備把今日花朝恰了閣的事告訴朝生。原本他是想知道一切的，他想問她從前發生的事，他想知道前因後果，他想知道這些和他究竟有什麽關系。他也覺得她或許會告訴他。

  可是真相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原隰有些退卻了。

  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很好嗎？她一直在他身邊守著，她說她不會離開，她說她愛他，這樣不就足夠了嗎？再去追究那些因果對錯，追究那些前塵過往，又有什麽意義呢？

  說到底，他還是有些害怕的。害怕知道了一切，害怕事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樣子，害怕真相是他接受不了的。

  眼前的一切不就很好了嗎？如果什麽都不知道，他就可以繼續就這樣守在她身邊，她也不會離開他。如果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被蒙在鼓裡的人便可以憑借著糊塗輕而易舉地得到幸福，那他寧願繼續什麽都不知道，繼續裝傻。

  所以，面對朝生的問題，原隰隻好草草搪塞過去。

  “是秦劍帶你出去的嗎？你們出去幹什麽？”朝生問。

  “出去……到處走了走，商量了一些事情，是關於天界的……”

  這樣說的確更加真實可信。

  原隰一點都不害怕秦劍會翻供，因為他知道朝生是信他的，那麽明天朝生一定會去直接找秦劍興師問罪。到時候秦劍自然就明白了。他們即使不提前串供，也可以做到把戲做足，把那些該隱瞞的隱瞞起來。

  “是秦劍說事態重大，硬要拉著我出去的。”原隰故作無辜道，“我拗不過他，而且也擔心會真的出什麽事，便隻好跟他出去了。結果也沒說什麽重要的事。”

  遠處的秦劍狠狠的打了個噴嚏，“誰想我了？”

  朝生眼神中迸發出一絲冷意，“我明日就會找他去算帳。”

  “還是不要了，你看我現在也沒事了。再說了，他也是好心。”原隰現在已經化身一朵小白蓮。

  朝生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但是她現在也不會和原隰爭。

  “我讓人去找千寒過來，讓他給你看看嚴不嚴重。”朝生說。

  原隰依舊雙手緊緊圈著朝生不讓她動彈。

  “不用了，我的確沒事了。要不，你來幫我包扎傷口吧？”原隰提議道。

  朝生猶豫了一下，又想到今日蘇葉告假，原隰的寢殿沒有一個醫師，就答應下了。

  “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朝生很沒有底氣地說。她從來沒有給別人包扎過傷口。

  原隰看她一臉猶豫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就覺得可愛，不禁笑了。他故作可憐說道：“那臣這條命可就交到尊上手裡了。”

  朝生聽到那一聲“臣”瞬間就想起了顧藍，不禁感到難過哀傷。明明知道這只是一句戲謔的玩笑話，卻還是忍不住難過。於是她看原隰的神色更加柔和，甚至讓原隰覺得他可以得寸進尺了。

  “怎麽了？”原隰問。

  朝生搖頭，“沒事，就是怕做不好。”

  他勾了勾朝生的鼻子，柔聲道：“沒關系，只是包扎傷口而已，無所謂什麽好不好。我真的沒事。”

  朝生這才應下。

  勉強包扎好了傷口，全程朝生都怕不小心碰到傷口弄疼他，原隰卻一直勾唇淺笑。最後，原隰看著那個挽得比千寒的還要醜的蝴蝶結，笑意更深。

  “謝謝魔尊大人。”原隰蜻蜓點水一般親了一下朝生的側臉。

  朝生看著已經很晚的天色，正想說讓原隰好好休息，她先走一步。沒想到原隰攥住她的衣袖不肯松手。

  “怎麽了？”朝生問。

  “朝生，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不要走？”原隰試探著問道。

  “嗯？”

  “你放心，我都這個樣子了，斷然不會對你做什麽的。”原隰連忙道。

  朝生不禁笑了，“我自然不是那個意思。”

  “我……我只是想讓你陪著我入眠。我想一睜眼就能看到你。”原隰沉眸說道。

  朝生歪著頭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瞬間就心軟了。

  原隰見她遲遲不答應，以為她不願意，又說道：“你不記得了嗎？在凡間的時候我們也同床共枕，我只是……只是一刻都不想離開你而已……”

  朝生笑了，“你說得對，在凡間我們就已經成婚了。同榻而眠，理所應當。而且這裡不是凡間，沒有那麽多凡俗之禮。你完全不用介懷。即便你我沒有成婚，只要你想，我都會答應你的。”

  原隰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麽，耳根瞬間紅了。

  他本是想要說動朝生的，但他卻覺得現在反而成了朝生來寬慰他，瞬間化主動為被動。

  “咳咳咳……”原隰輕咳幾聲，“也就是說，你不走了？”

  “不走了，留下來陪你。”

  原隰瞬間覺得心裡比吃了蜜還要甜，他有些得寸進尺，“那……以後可不可以都留下來？”

  “好。”

  朝生想都不想就答應了，原隰反而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這麽輕易就答應一個男人這樣的要求了嗎？”

  “嗯？”朝生不明白原隰的意思。

  原隰微微別過頭，“那若是別人也和你這麽說，你……”

  “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麽呀？”朝生失笑，打斷了他，“怎麽連醋都吃得這麽莫名其妙？”

  “你是說我無理取鬧？”原隰有些委屈。

  朝生：“……”

  朝生無奈地眨眨眼，“當然不是啦，我可沒有那麽說。”

  只是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很敏感，也很脆弱，仿佛稍稍用力一捏就碎了。而至於他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朝生知道她才是罪魁禍首。即便不是出於本願，即便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他，可是過往那些誤會還是讓他們險些錯過。朝生生怕再一次失去他，自然要小心守護。

  “那你……”

  朝生說：“我的意思是，我答應得如此乾脆，只是因為是你。別人我都不曾多看一眼。我喜歡的只有原隰。只是因為是你啊，原隰。”

  原隰方才心中的煩悶瞬間因為這句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以言喻的欣喜。

  床榻之上，原隰把朝生攬入懷中。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確認她一直都在。

  朝生就任由他抱著，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便很快睡去。今日為將離尋找真身的追魂陣著實耗費了許多精力，朝生能撐到現在實屬不易。

  知道朝生睡著了，原隰輕輕在她耳畔柔聲道：“我才是那個會一直陪著你的人，我的小姑娘。”

  ……

  朝生一睜眼，發現原隰正在看著自己。

  原隰被發現了也不躲閃，大大方方地看起來。

  “怎麽這樣看著我？”朝生問。

  “就是想多看看你。”原隰說。

  “為什麽？”

  原隰笑了，“明知故問。”

  “哪有？”朝生實在不明白他那仿佛要把她盯出一個洞的眼神究竟有何深意。

  他接著道，“明知我愛你，離不開你，自然要多看看你。而你倒好，在我這裡肆無忌憚，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可知道，即便你走再遠，我都不可能放棄你的。”

  “所以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 都是氣話，都是嚇唬我的？”朝生問。

  “又是明知故問。”原隰沉聲道。

  朝生被他逗笑了，她說：“害的我之前傷心了很久，以為以為你真的放棄我了。”

  “就是要讓你也嘗一嘗傷心的滋味，好知道我心裡有多痛。”原隰頗有些大仇得報的痛快的感受。

  “但是我以後，是死都不會放開你的。即便你……”原隰頓了頓，卻說不下去了。

  “即便什麽？”朝生問。

  “罷了，”原隰輕笑，撫摸著朝生的頭髮，“你只要記住我愛你就夠了。”

  即便你日後還是要棄我而去，我也會不顧一切地把你留在身邊。哪怕你心不甘情不願，我也要得到你。

  原隰為朝生綰發，像以前一樣。他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朝生的頭髮，卻是怎麽都不肯放手。

  朝生的頭髮又長又順滑，烏黑亮麗，還帶著香氣，原隰用手指纏了一縷放在鼻尖輕嗅，像是得到了什麽稀世珍寶。

  “磨蹭什麽呀。”朝生有些無奈，她坐在梳妝台前脖子都快酸了。

  “馬上就好。”原隰不舍地松開朝生的頭髮，眼神中分明帶著留戀。

  原本原隰還想和朝生再多待一會的，沒想到晏綏卻來了，而且他這次的目的不是朝生，而是要找原隰。

  朝生也被鶴與叫去安頓一些事情。於是殿中只剩下原隰和晏綏二人。對了——還有偷偷躲在角落裡的巽瀲。她嚷著要來魔界當侍女，這次晏綏來了，她自然要悄悄看看他的。

  “巽瀲，你最好出去。否則若是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任憑你的父親是誰都保不了你。”原隰沉聲道。

  他早就知道巽瀲在這裡。

  巽瀲無奈，隻好從石柱後者走出來。她想充滿懷希冀的看向晏綏，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可是她這樣看他，換來的卻是晏綏漠然無情的目光，仿佛只是在看一個石柱。巽瀲心中有些失落。

  “這裡是本君的寢殿。你既然是尊上的侍女，就該好好的侍奉在尊上的寢殿。本君的住所向來不準女侍來打擾，你但凡懂些規矩，就不該來這裡。這次先不追究，如果有下次，你也不必留在魔界。”原隰冷聲說道。

  “我聽的是尊上的話，你不過是區區魔君，我怕你不成？！這魔界，難道不是魔尊說了算嗎，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巽瀲也不甘示弱。

  原隰冷笑一聲，“你可以去和尊上告狀，看她是向著你還是向著本君。”

  巽瀲也不服氣，“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看來外界傳言是真的了，你果真是魔尊的男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