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要你決心和他在凡間生活,不用本座動手,你的修為自然會被封印。你什麽都做不了,你幫不了他。”朝生說。
謝皎的手用力掐著自己,逼迫自己清醒。朝生說的這些,她都知道。她和蘇故在一起,只會給他帶來麻煩和災難。
“而且你別忘了。”朝生轉身看向謝皎,“既明無情無愛,沒有七情六欲。蘇故歷劫歸來之後,既明又會變回原來的樣子,而不是現在這個深情不渝的蘇故。不過他卻會記得凡間的一切。到時候,你又如何自處?”
謝皎失神地看著地面,沒有說話。
“再告訴你一件事。既明身負無情咒,一旦有動情的苗頭,無情咒就會讓他痛不欲生,直到灰飛煙滅。你舍得讓他死嗎?”
朝生說這些話不帶任何情緒,仿佛她永遠都是一個旁觀者,而這一切的一切,和她沒有半點關系。
謝皎原本根本不知道無情咒的事。在此之前,她從來都不知道既明無心無情的原因。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謝皎問。
“本座沒有閑工夫和你在這裡編故事。”朝生道。
謝皎低下了頭,心中是無以言喻的悲哀。
“倒不如,在這一世就把一切斷得乾乾淨淨,既不會害了這一世的蘇故,也不會影響歷劫歸來的既明。”朝生道。
朝生這一次的確不是為了撮合慕容瀲和既明的事而來,而是的的確確為了她剛才所說的一切。
她也有她的考量。
楚狂的心魔之誓她能代替他許下,就能有辦法破解,所以這根本就不是問題。
她會來操這份閑心,完全是因為鶴與白日裡來找她時說過的話。
“你知道老夫欲解開既明的無情咒,所以……”鶴與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又要找我幫忙?”朝生已經猜到了他的來意。
“就是小忙而已,很簡單的,費不了你多大的事。”鶴與說。
“有話直說。”朝生道。
畢竟鶴與救了她的命,這些小事的確算不了什麽。
“老夫想到一個辦法。想要破除無情咒,我們不妨以毒攻毒,反其道而為之。”
“你的意思是……”朝生沉眸,微微勾唇,透露出一絲陰謀的味道。
鶴與也心照不宣地笑笑,一副“你懂得”的樣子。
“所以,你想要讓既明動情,來刺激他生出情根,致使無情咒發作。”朝生道。
鶴與激動地說道:“丫頭片子就是聰明,連老夫想什麽都猜到了。”
“既明如今在歷劫,你想利用蘇故這個凡人做些文章?”朝生說。
“沒錯。”鶴與說到這裡就異常興奮,“而謝皎那丫頭就是其中的關鍵。”
“說你的計劃。”朝生道。
“如果蘇故這輩子沒有得到謝皎,而是和慕容瀲在一起,那麽等既明回來,也不會對情愛有太多感觸。”
“但是如果蘇故和謝皎在一起且幸福美滿地度過一生,那這種一直以來的相陪相伴和既明與謝皎在邊春山的日子也沒太大差別,所以既明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同。”
“但是……”鶴與加重了語氣仿佛在說“重點來了”。
“但是,如果蘇故愛而不得,因情愛而傷心,且痛的刻骨銘心,這輩子都難以忘懷,每每想起都覺得鑽心刺骨,那麽這或許可以刺激到既明,讓他生出情根。”鶴與說。
“說的有道理。”朝生點頭,“那你想讓我怎麽做?”
“你只需要讓謝皎離開蘇故身邊,想方設法勸服她,拆散他二人,這樣蘇故自然愛而不得,情傷深重。”鶴與說。
朝生:“……”
見朝生沒有說話,漠然看向他,鶴與詫異地問道,“怎……怎麽了?”
“就這麽簡單?”朝生確認道。
“對啊,就這麽簡單。”鶴與答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拆散他們,讓他們不要在一起?”朝生再一次確認。
“是啊。”
朝生冷眼看著他,“所以這麽簡單的一句話,你非要浪費這麽長時間,說這麽一堆廢話才引出來?”
鶴與:“……”
“以後有事直接說事。”朝生道。
鶴與:“……”
“是你讓我說我的計劃的……”鶴與小聲嘀咕道。
“讓你說你的計劃,是讓你說結果,不是讓你說你怎麽想出這計劃的。”朝生道。
鶴與:“……”
“你現在這樣,不也正是在跟我廢話嗎?”鶴與說。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朝生自然懶得搭理他,轉身就走。不過鶴與的話,她也記住了。
於是朝生才來找謝皎,說這一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
而謝皎也是真的聽進去了。
“好,我知道了。這次,我會乖乖聽話,不會再食言了。”謝皎說。
朝生對謝皎的反應很滿意,沒說兩句就離開了。隻留下謝皎一個人在原地思考人生。
翌日清晨,蘇故醒來後卻沒有發現謝皎,立刻慌了神,到處找她。
“皎皎……皎皎……”
“皎皎……皎皎你在哪裡?”
沒想到謝皎只是去做早飯了。
看蘇故急衝衝的樣子,謝皎笑著摸了摸他的臉,“怎麽,怕我飛了不成?”
“怕,”蘇故緊緊抱住了她,“的確很怕。”
謝皎想要回抱他,但是又想起朝生昨晚的話,便沒有伸出手。
“快吃早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謝皎說。
蘇故看她做了那麽一桌豐盛的飯,十分詫異地看著她,“我竟然不知道,皎皎還會做飯?”
在他們成親隱居的那段時間,一直都是蘇故給她做飯的。蘇故原本也是什麽都不會,為了謝皎才學會了廚藝。
謝皎仿佛陷入了之前的一段回憶。她說,“從前我常常給一個人做飯,所以其實我很擅長做飯。”
邊春山的日子裡,謝皎閑來無事總愛找些事情做,於是便常常做飯給既明吃。既明雖然無情無愛,但是吃的倒挺開心。
說到這裡,謝皎因為想起了過往快樂的事,笑得如同天上的雲一般輕柔。
“是……既明嗎?”蘇故問。
每次這樣,他總是會心痛,心中酸澀苦澀,卻無可奈何。
謝皎無奈,誰讓蘇故這麽聰明還總是愛和自己吃醋。
但是既然已經決定要離開他,那就不放一錯再錯。
“我心中還是放不下那個人。”謝皎說。
蘇故長歎一聲,用極其平靜的語氣,說著最卑微的話,“皎皎……可以留下來嗎?”
他眼角微紅,聲音低啞,隱忍壓抑著一切。這時的他看似與平日裡沒什麽不同,卻如同一個易碎的瓷器,仿佛無比脆弱,一觸即碎。
那一瞬,謝皎真的心軟了,而且軟得一塌糊塗。她連忙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因為她害怕她下一刻就哭出來。
“蘇……蘇故……我……”謝皎極力平複著自己的心緒,差點哽咽。
良久,她說,“不能。”
她說不能。
蘇故卻希望自己聽錯了。
“皎皎……”
“不要再說了。”謝皎狠下心來,“蘇故,我根本就不愛你。之所以答應嫁給你,不過是以為自己能放下。我說愛你也是騙你的,更是騙我自己。可感情的事是騙不了任何人的,我不能再這樣自欺欺人下去了。”
“所以,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我……”此時的謝皎已經在說不出更狠心的話了。
“我知道了。”蘇故把所有的情緒都收斂起來,柔聲對謝皎道,“即使……我求你,也不肯留下來嗎?”
謝皎不敢回頭看他,怕自己的神情被他看到,更怕自己忍不住撲在他懷裡。
他這麽說,她怎麽忍心呢?
可是,有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一拖再拖,改變的是所有人的命數,更加會讓蘇故此生都不得安寧長久。
“你已經有慕容郡主了,”謝皎說,“而我也心有所愛。我們此生,都不要再相見了。”
蘇故感覺自己的心如同刀絞一般。但是他不想強迫她做她不願意的事。於是他隻好說,“好,我成全你。”
謝皎頭也不回地離開。
望著謝皎離去的背影,蘇故定定立在原地很久,最終氣血上湧,悲從中來,吐出一口血來。
謝皎剛出門就又遇到了浮川。
浮川如同一只打不死的蟑螂,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甚至越挫越勇。
原隰每次遇到他都將他重傷,卻偏偏不要他的性命。而他每次養好傷之後就來找謝皎的麻煩。
謝皎看著這個比狗皮膏藥還要黏人的人,實在有些無奈。
她擦了擦眼淚,調侃道:“知道的是你對我有所圖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多愛我呢,每天就這樣跟著,陰魂不散。”
謝皎實在有些佩服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開出玩笑來。仿佛心中無論有多大悲哀,嘴上都能說沒關系。
“你怎麽想都無所謂,本君無心傷你,我只要龍幽草。”浮川說。
“明明是我自己得來的,憑什麽要給你?”謝皎怒吼著,把這日所有的氣都撒了出來。
而且這裝著龍幽草的避火珠是既明送給她的,憑什麽要給他?
“既然不給,就拿命來!”
浮川自然人狠話不多,談判不成就硬搶,如今直接動起手來。
這次不像上次那麽巧那麽幸運,朝生和原隰都沒有出現。謝皎一人苦撐了許久,一直都是單槍匹馬單打獨鬥。
最後她終於扛不住了。她不過是只有三百年修為的桃花仙,浮川卻是曾經的一方魔君,和他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