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不準你有事,”謝皎說,“我隻想讓你好好活著。這一生開開心心的,好好地活著……”
“沒有你在,我這一輩子都不會開心。”蘇故說。
謝皎卻搖頭,“一輩子太長了,眼前的一切不過是轉瞬即逝的幻夢,終究會過去的……”
慕容律自然見不得他們這樣互訴衷情,他冷聲道:“你放心,只要你願意跟我走,我不會為難蘇故。”
“我答應你。”謝皎說。
慕容律一把把謝皎拉過來,而後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故則是用隱忍的目光一直看著謝皎。
慕容律說,“蘇故你也別高興的太早,皇上有命,讓你馬上回京迎娶郡主慕容瀲,否則就會讓整個蘇家承擔這個罪責。你說是抄家呢,還是發配邊疆呢?”
蘇故沉眸。他倒知道慕容律不是騙他,只是一想到要娶慕容瀲,便又看向了謝皎。
“皎皎,”蘇故溫柔地叫著謝皎的名字,“記不記得我教你念過的詩?”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
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謝皎喊著淚念道。
蘇故朝她笑笑,“我原本不相信什麽前世今生,可是遇到你之後,我隻期望有來世,甚至是生生世世……”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謝皎被慕容律秘密帶回京城藏在一處隱秘的院落,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當然,謝皎也沒辦法出去。
十日後,九皇子慕容律和蘇家長子蘇故同一日娶親。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好不熱鬧。
整個京城有頭有臉的人都去觀禮,平民百姓也去湊熱鬧。一時間街上竟然人山人海,出現了萬人空巷的局面。
但是讓人們奇怪的是,兩位新郎官分明都是相貌堂堂,豐神俊朗之人,但是娶親的日子臉上卻都沒有一絲笑意。
秦桑坐在花轎裡,神色黯然,手裡緊緊攥著秦側留給她的書信。
他說,他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日後有慕容律陪著她,他也就放心了。
其實,秦側不過剩下短短幾年的壽命。與其在她面前死去,倒不如早些離開。
花轎裡的慕容瀲卻還在想著三年前晏綏救下她的場景,一眼萬年,終身已誤。
忽然一陣風起,把天上的雲吹散開來。青天白日之下,無端揚起一陣風沙,而後又恢復晴朗。遠處吹來幾朵桃花的花瓣,紛紛揚揚,被風卷起又落下,最終沾染上了泥沙。仿佛在告訴世人,這個世上每天都有不同的悲傷。
朝生在遠處看著一切,無悲無喜,只是覺得諷刺。這時鶴與也現身,站在她身邊。
“原本,老夫和文昌帝君打了一個賭。”鶴與說。
“輸了還是贏了?”朝生問。
“你都不好奇我們賭了什麽嗎?”
朝生輕笑,“很好猜。”
朝生說的不錯,雖然她讀不了鶴與的心,卻能看透謝皎心中所想的一切。而謝皎的目的,不就是慕容律和秦桑嗎。
“沒勁。”鶴與撇了撇嘴。
“那你覺得如今這般場景,算是贏了還是輸了?”朝生問。
“人是在一起了,心卻不在一處,算是平局吧。”鶴與說。
“我以為你會說,未到最後,勝負難以揭曉。”朝生道。
鶴與搖頭,“沒必要再折騰那幾個凡人了,再這樣就沒意思了。”
朝生譏諷道:“你也知道是在折騰那幾個凡人。”
鶴與:“……”
“可見,”朝生眸光深沉,“他們沒有錯,錯的是你。”
“我?”鶴與一臉無辜指著自己, 而後又自嘲地笑道:“也許吧……但最終還是歸咎於天道……”
原本要拆散的沒能拆散,可他們卻都各自愛上了別人。原本要撮合在一起的,雖然最終成功了,可他們的心卻也不在一處。想想真是諷刺。
朝生沒有再說話。
蘇故婚後沒有碰過慕容瀲,慕容律也不曾踏入秦桑的房間半步。與其說他們是相敬如賓,倒不如說是形同陌路。
但是如此,朝生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楚狂松了一口氣。他也總算不用遭受反噬之苦了。
“對了,”朝生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她看向楚狂,“你怎麽不開棺材鋪了?”
楚狂:“……”這事都過去多久了,你現在才問。
楚狂想翻白眼,但是他不敢。
他說:“原本去外面開棺材鋪,就是為了打發時間,順便搜集一下情報。也免得不小心惹了原隰給自己找不痛快。如今君上已經回來了,我也自然沒有再去外面的必要。”
朝生也沒再說什麽。
楚狂心想,那麽問題來了,她是怎麽想到這個問題的呢?
“……”
……
浮川沒有得到龍幽草,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便順著謝皎,查到了和她前世有過糾纏的慕容律。
或許,他可以通慕容律來得到龍幽草。
“你想不想得到謝皎的真心?”
夜裡,慕容律聽到有個人在說話。
“是誰?!”
那人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繼續說道,“你想不想知道謝皎真正愛的人是誰?”
“快出來!”慕容律對於故意裝神弄鬼之人可沒有那麽多耐心。
浮川現身。
“是你?!”慕容律一眼就認出他是當時攻擊謝皎的那個妖魔。
“你放心,無緣無故,我不會傷害你的。”浮川說。
“你想做什麽?”慕容律警惕地看著他。
“剛才我說的那些,難道就沒有引起你一點好奇嗎?”浮川問。
“什麽意思?”慕容律雖然想要得到謝皎,但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被說動的。他這麽一問不過是試探而已。
浮川輕笑一聲,“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你幫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也幫你得到謝皎。”
慕容律卻嗤笑,“她的人我自然有辦法得到,我要的是她的心。你能操縱人心嗎?”
浮川也笑笑,“女人的心的確難以捉摸,不過謝皎的心我倒是知道在哪裡。”
慕容律死死盯著他不說話。
“她的心一直停留在前世,解開她的心結就能得到。”浮川說。
“前世?”這個詞的慕容律來說實在有些遙遠。
“對別人來說也許很難,但你卻不一樣。誰讓那個人偏偏就是你呢?”浮川說。
“你究竟在說什麽?”
浮川也不再解釋,而是大手一揮,施法恢復了慕容律在三百年前那一世的記憶。
那時,他是蘇皚。
而蘇皚永遠都忘不了謝皎的傾城一舞。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我叫蘇皚,你叫謝皎,我們還真是相配……”
“阿皎,我愛你……”
“阿皎,我一定會明媒正娶,讓你做我唯一的妻子……”
“阿皎,等我三年……”
“阿皎……”
“阿皎……”
三百年前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來,在那一瞬間,慕容律有些承受不住。
等緩過勁來,慕容律卻苦笑,“原來,早在那麽多年以前,早在前世,我們就糾纏不清……”
“現在你該知道謝皎的心結了吧。”浮川說,“想要得到謝皎的心,這樣就好辦多了。”
“本君幫你恢復記憶也是有條件的,你要幫本君從謝皎手上得到龍幽草——放心,那東西對她來說不過是一件小玩意,無關痛癢。”
“你可以選擇不幫本君,但是本君在恢復你記憶之時,也在你身體裡種下幽冥咒。若是你不按照本君說的做,活不過十日。事成之後,反正自然會為你解咒,否則就等死吧。”
浮川的話一字不差的傳入慕容律耳中。
在魔的面前,他甚至都沒有選擇的權利。現在他又不得不照做。
“好,我幫你取來龍幽草。”慕容律說。
“答應了就好。你放心,本君一定說話算話。畢竟,本君要你的命沒什麽用。”
浮川說完就消失了,一如他來時那般神不知鬼不覺。
第二日便傳出九皇子重病的消息。太醫說,只有傳說中的龍幽草才能救他的命。如果不及時找到此藥,十日之後必死無疑。
謝皎被送到慕容律的寢殿,看到的是床上蒼白虛弱的那個人。
“阿皎……”慕容律有氣無力地喚著她。
他的眼中仿佛含著淚,也仿佛什麽都沒有。只有隔世的深情和悲哀。
如此神情,即是真情流露,卻也是權謀算計。
謝皎走到他的床邊。
慕容律想伸手拉她,卻被她躲開。
那一瞬間他受傷的神色被謝皎盡收眼底。
慕容律苦笑,“終究是我虧欠你的……”
謝皎這麽詫異他怎麽會良心發現說出這種話來,卻又聽慕容律說道:
“我昨天做了一個夢,想起了很多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你是名門貴女,卻家道中落,淪為舞姬。那時候你依舊叫做謝皎,而我叫蘇皚……”
謝皎聞言便落淚了,心中是止不住的悲哀,甚至根本都沒有仔細聽他還說了些什麽。是他說的那些事,分毫不差。
“你都……想起來了?”謝皎說。
“是啊,我都想起來了。前世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他說。
“阿皎,即使從前的結局非我所願,可我也依舊是負了你。但是兩世,我都愛上了你。終究是我欠你的,如今我患上這種重病,不過是我應有的報應,我誰都不怨,只希望下輩子……我還能再遇到你……”
慕容律真的哭了出來,卻還是想著伸手擦掉謝皎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