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日杳默來邊春山尋找朝生。

  只見杳默神色慌張，看得出事態緊急。

  “發生了何事？”朝生問。

  杳默讓朝生借一步說話。他把朝生帶到一旁小聲說：

  “君上，殿主大人和祝余上仙打起來了。可是祝余上仙畢竟是天界的人，若是死了……”

  “他們怎麽會打起來？”朝生蹙眉，突然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祝余上仙說您當初最愛的人是他，殿主大人自然很生氣，連殺他的心都有。”杳默說。

  “殺了就殺了，祝余死不死和本座有何關系。”朝生道。

  朝生原本不想理會這些事的，畢竟若是原隰和祝余一戰，原隰定然會贏得毫不費力。

  沒想到將離此時摔碎了朝生給她的玉，想要見朝生。

  朝生先前找地方安置將離時便交給她一塊玉，讓她如果想到了其他要求，就把玉摔碎，那樣朝生便會出現在她眼前。

  將離不知何時去了杻陽山，朝生見到她時，也看到了同樣在杻陽山的正在打鬥的原隰和祝余。

  祝余此時已經顯得十分吃力，而且還受了傷，狀況好不到哪兒去。

  原隰雖然沒有受傷，但此時他身上戾氣很重，體內的魔氣也有這蠢蠢欲動的跡象。他眼裡只有冷冽的殺意。

  朝生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原本以為原隰和祝余打架不過是為了教訓祝余讓他不要亂說話，但是現在看來，原隰一定是誤會了她和祝余的關系。

  眼看祝余口吐鮮血，傷勢嚴重，再打下去很可能支撐不住。將離連忙對朝生道：
  “我的第二個要求就是救了祝余，不要讓他喪命！”

  朝生隻好答應。

  她飛身出現在原隰和祝余兩人面前，想要用法力止住他們的打鬥。但是原隰看到朝生護在祝余面前便更加痛恨和嫉妒，下定決心要殺了祝余。

  原隰用盡全力奮力一擊，朝生為了兌現對將離的承諾保住祝余的性命不得不替祝余擋住原隰的攻擊。

  沒想到原隰的攻擊法力太強大，被朝生擋下後其余力卻波及原隰，原隰受到法力反噬，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原隰捂住胸口強忍著痛意垂下眼眸。

  “原隰——”

  朝生沒想到她會傷害到原隰，連忙上前查看他的情況，卻在看到他抬起頭來時眼裡的受傷和苦澀不由得心頭顫動。

  “原隰你怎麽樣？”

  朝生想要查看原隰的傷勢卻被原隰推開。

  他從來沒有這樣推開自己。

  朝生有一瞬間難過，但她還在擔心原隰的傷勢，便固執地確想要查看。

  “不用你管。”原隰冷聲說著，又把朝生推開。

  原隰眼角微紅，眼中似有淚意閃爍，目光流轉之間皆是難過與悲哀。他苦笑著，“為什麽？為什麽不是我？”

  朝生見原隰體內的魔氣正在亂竄，如今他氣息紊亂，害怕他走火入魔，便連忙向他體內輸入真氣。原隰卻後退一步不讓她靠近。

  朝生隻好解釋“原隰，你怎麽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那樣……我像想的什麽樣？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麽不是我？為什麽你選擇的不是我？你寧願傷我也要護著他？！”原隰痛苦地問朝生。

  “不……不是，我沒想到會傷到你……”

  “沒想到會傷到我？”原隰嗤笑，“意思是你本意便是要護著他，不論代價如何。你舍不得他死對嗎？”

  “不是……原隰，我救祝余是受人之托，你不要誤會。至於他對你說的那些話，你一句都不要相信，也不要多想。”朝生道。

  “那你告訴我，你第一次見我時為什麽要把我留下來？”原隰問。

  “因為……”朝生遲疑了，她該怎麽告訴他，她第一次見他只是覺得他很像記憶裡模糊的那個人，而這個人大約是祝余，她該怎麽說……

  “因為什麽？說不出來了嗎？因為……我和他很像，對嗎？”原隰道。

  朝生無法反駁，更不想騙他。她啟唇想要說什麽，可最終卻什麽都沒有說。

  原隰看到她的神情後卻是前所未有的絕望。他眼中的所有光彩就在那一瞬間都黯淡了下去。

  “竟然……是真的……”原隰一個踉蹌，居然有些站不穩。

  “原隰你聽我說，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慢慢告訴我？”原隰卻打斷了她的話，他眼中滿是譏誚，“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慢慢告訴我，可是你連半個字都不肯說。若是我今日不問，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說？你難道想讓我當他一輩子的替身嗎？”

  “不是……原隰……”

  “你為什麽覺得我們相像？我們哪裡像了你告訴我。”原隰心如刀絞。

  “原隰，因為什麽開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

  “現在？你現在依舊可以為了救他而傷我？”原隰問。

  “不是，我說了，那些不算……”

  “事實就罷在眼前，你愛他，兩千多年前你就愛他，而我不過是一個你覺得與他很相像的替身罷了……”原隰說。

  “朝生，我在你眼中究竟算什麽？一個替代品？甚至……只是一個玩物——和從前長明殿中被你帶過來的那些人又有什麽分別？”原隰眼中滿是受傷。

  “不是的原隰，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和祝余不同……”朝生道。

  原隰卻說，“我知道，你喜歡我，但你愛的是祝余。喜歡和愛終究是不同的。對於我，你不過是像對待一件物品一樣，需要的時候會很喜歡，但是不需要了也可以隨時丟棄，甚至沒有半點留戀。”

  “原隰，不是那樣的，你不要聽信他們胡說……”

  朝生此時才發現她有些詞窮。至少詞不達意。她向來不喜歡和別人解釋什麽，可如今該解釋的時候，她卻來來回回只有那麽幾個詞。她好像不會和別人解釋事情。

  “如今想來，從前你就說過的，你對任何事任何人都很淡薄，沒有那麽深刻，不是非誰不可，不喜歡了也隨時可以丟棄……我明明都把這些記在心上了，卻還是偏要走那條路，是我自討苦吃……”原隰自嘲地苦笑著。

  朝生說“不是那樣，原隰，我不愛祝余，我現在只要你，所以你不要胡思亂想，我……”

  “可我終究不過是他的替代之人罷了，你愛的從來都不是我。就像照雲說過的，一個人一生最深愛的只有一個，即使中間出現了什麽變故另尋他人，找到的也不過是和那人相似的罷了。就像是……我的生父……”原隰說，“說到底，你們都是這樣……”

  “原隰……”

  “你敢說你從一開始沒有把我當成祝余的替代品嗎？！”原隰一個問題打斷了朝生的話。

  “從一開始你看我的眼神……那便是那樣的熟悉、那樣依戀、那樣不舍，因為我愛慕你，所以我不敢多想，但是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除了一開始來到長明殿作天作地以外，這是原隰第一次這樣吼她。

  朝生知道原隰現在很難過也很生氣，所以她便盡量控制著情緒，不想讓事態越不來越不可控。

  但是朝生發現，此時原隰的瞳孔變成了詭異的紅色，體內的兩道魔氣的勢力也越來越強勁，原隰身上的戾氣和殺意也隨之越來越強盛，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

  “原隰，你先平複一下心緒，不能讓魔氣控制住，原隰……”

  “我不要你管我！”原隰再一次推開朝生。

  祝余原本重傷倒地，將離去扶他卻被他推開。

  “你怎麽出來的？”祝余嫌惡地看著將離。

  將離看他的眼神也再沒有從前的傾慕和愛戀，更多的是失望和平靜。

  “是她把我帶出來的。”將離指著遠處的朝生。

  祝余循著將離指的方向向朝生的方向望去，卻看到原隰一次又一次推開朝生。

  祝余頓時怒上心頭，他從來不舍得這麽對待她，甚至不曾對她高聲說話。

  祝余對原隰的恨意和殺意也讓他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想要殺了原隰。

  祝余提劍飛身刺向原隰，朝生察覺後連忙推開原隰。祝余沒有得手自然不肯罷休，向原隰窮追不舍。

  祝余步步緊逼，原隰一路後退，最後居然退到了花朝恰了閣前不遠處。

  原隰殺意更甚，正要把劍刺向祝余，卻聽朝生道：“原隰，不要殺他！”

  朝生顧及著答應將離的條件，不得不保住祝余的命。但是這話到了原隰耳朵裡卻又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看啊，她愛的終究是祝余。到了這個時候祝余要取你性命，她還要護著他。”原隰腦海中傳來這個聲音。

  “你不讓我殺他，我偏要殺了他。殺了他你就死心了吧……那時候，你就只有我了……”

  這個念頭一出，就如同一株吸食了人血的植株瘋狂生長，難以抑製。就像是當初他生出來的那個念頭——得到朝生，把她據為己有……

  “她是我的……”原隰的瞳孔已經變成了血紅色，透著妖冶詭異的色彩，周身魔氣環繞，危險而可怖。

  舉劍刺向祝余的那一刹那，只聽朝生喊道：“原隰不要——”

  原隰恍若未聞，也並未停止手上的動作。

  朝生眼見祝余要被原隰殺死，而將離又在一旁苦苦哀求，無奈之下隻好召出和光劍擋下原隰的劍。

  和光劍飛出去時正好打落了原隰手中的劍，卻也因為和光劍勢力太過強大而把原隰也震開了。

  “原隰——”朝生慌忙去找原隰，可是還是來不及了。

  原隰被和光劍的劍氣震得飛出去很遠，一直到震到花朝恰了閣中。

  這時朝生才發現花朝恰了閣原來一直都有一道結界，原隰卻輕而易舉地進了結界。

  “原隰——”

  朝生來到花朝恰了閣前，卻發現那是一道很難破開的結界，就連她想要打開也需要花上一些時間。

  “原隰你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