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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三部曲(隋亂、開國功賊、盛唐煙雲)》第576章 開國公賊:滿堂笏(16)
  第576章 開國公賊:滿堂笏(16)
  誰料盡管這樣,父親還是覺得老來寂寞了。無論身邊有再多的女人,也無法填補他內心深處的孤獨。所以他選擇跟郝五叔一起出家,給自己的心靈找個寄托。如果這樣,做女兒還能說些什麽呢?與其把他硬拖回家中去,然後看著他形影相吊,不如成全他的心願,讓他安安靜靜地在山裡渡過自己的晚年。

  想明白了這些,杜鵑心裡縱然有一百個不舍,也不再阻攔了。跟程名振兩個在寺廟中小住了兩天,留下了一包細軟,然後黯然離去。

  回家路上,想起父親說過的那句“自己罪孽自己贖”的話,杜鵑忍不住又傷心落淚。程名振從馬上伸過一隻手去,輕輕拉住了她的手,低聲勸道:“嶽父自己樂意就行,咱們也沒必要強攔著。其實回到上黨,他未必有在這裡過的舒坦。你也別太著急,我跟王君廓還算有點交情。翻過白鹿山就是河內,托他暗中照看一二,想必他不會推辭!”

  “還是別麻煩王總管了。驚動了太多人,反而對阿爺和五叔不利!”杜鵑輕輕歎了口氣,低聲說道。“況且王總管現在跟太子走得那麽近,你去求他,又要給自己找一堆麻煩上門!”

  “王君廓倒是個磊落漢子,不至於這點小忙就指望著我有恩必報!”程名振笑了笑,低聲解釋,“況且分得了一大堆瓦崗豪傑後,太子那邊如今也兵強馬壯,犯不著再跟我這小人物生氣了!”

  “他們都不如你!”杜鵑不讚同丈夫的自謙,輕輕搖頭。

  “那是在你眼裡!”程名振低聲調笑,一半是為了開解妻子的心情,一半是為了陳述事實。“論謀略,魏征一個頂我倆。論武藝,不投機取巧的話,我三個綁一塊兒打不過伍天錫一個。就是韓葛生他們,如果現在再比試,我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這兩年大唐兵馬每戰皆勝,當年從洺州營分出的弟兄,也跟著屢立奇功。其中佼佼者如伍天錫、雄闊海等,名氣與官職都已經遠遠在程名振之上。即便像韓葛生這樣從前不顯山露水的人,也做了三品將軍,實際官職已經能與程名振比肩了。

  但在杜鵑眼裡,自己的丈夫還是最出色的。有時看到各地傳來的捷報,忍不住偷偷地想想,如果當日丈夫不拒絕太子的拉攏,會有怎樣的前程?
  想必早已不止是一個郡侯,郡公,國公都極有可能。畢竟皇帝委以重任的柴國公,當年都曾經被丈夫打得落花流水。

  如果那樣,自己和丈夫就會住在傳說中的長安,高牆大院,鮮衣怒馬,而不是著落在這個小小的郡城內。

  可那樣的話,小九也不會再是自己一個人的了吧。以小九的英俊和倜儻,走在街上,不知會吸引多少女孩子的目光。類似的念頭剛剛閃過,鵑子就猛然清醒。就像走街串巷買解的藝人唱得那樣,會有很多有本事的人,想方設法將自家的女兒塞給小九。說不定有天早晨皇帝都會問,“富易交,貴易妻,人情乎?”。當年竇建德,不就曾經把紅線塞進來麽,虧自己還拿紅線當姐妹看。

  留在上黨郡的好處就是,只要自己不松口,就沒人有本事往程家塞女兒。父親出家當和居士去了,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只剩下的小九一個。

  想到這些,她握著丈夫的手就不由地又緊了緊,唯恐一松開就飛了般,死死不放。

  敏銳地感覺到手上傳來的力道不斷加大,程名振詫異地側過頭,望著妻子的臉,關心地追問,“怎麽了,你的臉色好白!”

  “沒,沒什麽?”強忍住心中的惶恐,杜鵑笑著回應。“妾身有些累了,跑了這麽老遠的路,一直沒找地方歇歇!”

  “傻丫頭,還有我呢!”程名振知道妻子在說謊,笑著拍了拍對方的頭。“阿爺那人從來閑不住,說不定哪天在山裡氣悶了,他自己又偷著跑了回來。到時候咱們誰都當沒看見就行了,省得他老人家抹不開面子!”

  “怕是這回不會!”杜鵑疲倦了笑了笑,把頭轉向前路。她真希望丈夫的安慰話都變成現實。但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清晰地告訴她,父親不會在回來了。那個從小對她有求必應,在外邊不惜殺人放火,轉過頭來卻滿臉慈愛的父親不會再回來了。他的人生為亂世而毀,卻無法適應亂世的結束。遁入空門,也許是父親最好的結局。至少他心裡會覺得安寧。

  “那咱們就每年多去看他幾回。你要是實在放心不下,等打完了劉武周,我跟裴寂大人求個人情,調到長平郡去做個文官!”程名振又笑了笑,盡量寬慰妻子。

  “嗯!”杜鵑輕輕點頭,默然不語。沉默了很長時間後,突然歎了口氣,鬼使神差般幽幽地說道,“咱們,咱們盡快生個孩子吧。”

  “什麽?”程名振楞了一下,笑容從嘴角一直湧到眉梢,“那,那得多努力才成。說好了,回家後不準動不動就喊饒命!”

  “什麽呀?”猛然間意識到剛才自己在說什麽,杜鵑臉上登時騰起一片紅雲,四下看了看,低下頭去,說話的聲音輕若蚊蚋,“你說怎麽著就怎麽著便是。說不定,說不定,等咱們有了孩子,他姥爺能經常回來看看!”

  “你放心好了。前些日子有人給過我一個秘方,一直沒來得及試!”看到妻子那含羞帶嗔的模樣,程明振心中大樂,一抖韁繩,率先向前衝去。“走,把他們甩遠些。這沒眼色家夥,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煩!”

  環顧左右,杜鵑抿嘴笑了笑。雙腿微微用力磕打馬腹,追著丈夫的身影遠去。背後留下一群措手不及的侍衛,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站在夕陽裡大眼瞪小眼。

  出來時隻覺得路遠,並轡回家時卻唯嫌路不夠長。數日後,夫妻二人撿了個不被人注意的傍晚,悄悄回到城中。才靠近自家宅院的側門兒,就看見蓮嫂跟彩霞兩個探頭探腦向外張望。發現宅院的主人歸來,一個慌慌張張往外迎,另一個卻立刻把腦袋縮回了門後。

  “幹什麽呢,鬼鬼祟祟的!出來,還能躲上天去?”杜鵑跳下坐騎,笑著喝道。

  “沒,沒!”彩霞見自己躲無可躲,隻好上前蹲身施禮,“侯爺和夫人可算回來了。婢子正盼著你倆呢?”

  “盼我們什麽?”杜鵑上前一把扯住彩霞的耳朵,“什麽時候學會這套虛頭八腦的東西了。還跟我裝。說,我家中出了什麽事兒,把你也給招來了?”

  雖然都已經嫁為人婦,姐妹兩個的關系依舊像當年一樣親密。彩霞捂著耳朵連連討饒,“別揪,別揪,姐姐放手。姐夫在旁邊看著呢。你這幾天不在家,我怕老夫人被騙子算計了。所以才趕過來瞧瞧。姐夫,姐夫趕緊讓姐姐放手!”

  “好了,好了,再揪耳朵就真紅了。讓他男人看著心疼!”一連串的姐夫叫下來,程名振不得不開口。“趕緊說說,哪個騙子這麽大膽子,敢來我家來行騙?”

  “嗯……”從杜鵑的魔爪下逃過一劫,彩霞握著耳朵推開數步。話到嘴邊,卻又開始拿眼睛四下張望。

  “蓮嫂,家裡這幾天太平麽?我娘吃飯睡覺還好吧?”程名振感覺到情況有點不對,笑了笑,把目光轉向蓮嫂。

  自打出了巨鹿澤後,程名振的娘親一直由蓮嫂負責照顧。老人家胃口弱,睡覺輕,受不了年青丫鬟那一驚一乍的瘋鬧。仔細穩重的蓮嫂正好避免了年青女孩子身上的種種不足。感念蓮嫂待娘親盡心,程名振夫妻二人在處理內宅的事情時也會多多征求蓮嫂的意見。因此,在如今的程小侯爺府中,蓮嫂的地位很是超然,僅比幾位家主略低一些,說出的話比管家還有份量。

  聽到程名振向自己發問,蓮嫂趕緊上前半步,低聲回答道:“侯爺,夫人,咱們進了家門再說吧。外邊不是商量事情的地方。有遠親來了,不知道因為什麽而來,所以我才把彩霞姑娘請到府中坐鎮!”

  “遠親?”程名振聽出蓮嫂話裡的不忿,楞了楞,抬腳邁過門檻。“呵呵,真是稀罕,我居然還有遠親活在世上。當年小的時候,可是從沒聽說過!”

  “是我的親戚吧。給點錢,打發走了便是。當年我跟阿爺窮得揭不開鍋時,可沒人認得我們父女!”對於找上門來的所謂“親戚”,杜鵑也很是厭惡,皺了皺眉頭,冷笑著說道。

  也不怪小兩口刻薄。自從程名振被封了侯之後,翻山越嶺趕來投奔的親戚沒完沒了。有的人拐彎抹角勉強還能攀上些血緣關系。有的人乾脆連程名振的父親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就奔著一個姓氏,非要攀附為同宗不可。

  至於老杜疤瘌那邊,情況則更為可笑。當年杜疤瘌帶著女兒走投無路,不得己進了巨鹿澤。族中長輩聞之,怒其有辱門風。在祠堂裡將杜疤瘌的祖父、父親、叔叔,連同杜疤瘌自己這三代人,盡數開革。如今杜疤瘌混上了朝廷五品散職,當年力主將其三代開革的族長又派人找上門來,哭喊著非要把一個後代過繼給杜疤瘌為子不可。還搬出了不知道哪輩子流傳下來的家譜,指著漢武帝時的老祖宗杜林立誓,此後杜疤瘌一家便是杜門長老,地位僅次於族長,說一不二。即便他想要族長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前提是,讓一個杜姓男兒繼承他的家業,把好不容易到手的功名富貴子子孫孫世代綿延下去。

  可以說,杜疤瘌最近幾年想兒子想出了毛病,與族人們的醜陋舉止脫不開關系。因此,每逢聽聞有遠親登門,程名振夫妻兩個的臉色都不會太好看。久而久之,蓮嫂跟管家也覺察到其中一二,能擋的盡量就往外推。實在不能擋的,給幾吊錢,當叫花子打發了便是。讓家主落得個眼不見為淨。

  可今天的“遠親”,顯然已經不在蓮嫂和管家所能自行處置的范圍之內了。夫妻兩個進了家門,將坐騎交給迎上來的仆人,正欲開口詢問究竟。忽然聽見後花園裡一陣雞飛狗跳。緊跟著,兩個頭上戴著檀木鑲玉雕弁小男兒,蹦跳著跑了過來。[2]
  “表少爺,表少年慢點兒。別到角門那邊,小心地下的石頭!”跟在兩個粉雕玉琢的男孩身後,一群丫鬟仆婦追過來,緊張地叫喊。

  “你們不追我就不跑!”跑前面的一個男孩子回過頭,笑著做了個鬼臉。

  “摔倒了就讓我姥姥打你!”跑在第二位置的男孩一看就是個惡少,越是發現仆婦們著急,越是往石頭鋪的小道上跑。

  “誰家的孩子。不知道我娘怕吵麽?”程名振聞聽男孩的話語,氣立刻不打一處來,快步迎上去,衝著婢女仆婦們喝問。

  看見家主出現,婢女和仆婦們嚇得不敢再追。齊齊蹲身施禮,低聲說道:“是表小姐帶來的孩子。老夫人怕他們悶,所以讓婢子們帶著到後花園裡來玩兒。”

  沒等程名振想起自家哪裡冒出來的表小姐,兩個男兒已經發現院子裡出現了陌生面孔。轉頭跑了回來,衝著程名振揮舞起了拳頭,“你是誰,為什麽不讓她們追我們?告訴我娘,用大棒子打你出去!”

  “你們兩個才真該被大棒子打出去!”程名振最恨仗勢欺人的惡少,當即冷了臉,低聲呵斥。“哪來的表小姐?趕緊把他們抱走。連話都不會說,家裡大人也不管管!”

  話音未落,杜鵑已經在旁邊蹲了下去。看看兩個幾乎從同一模子刻出來的小男孩,捏捏這個,捏捏那個,愛不釋手。“別嚇他們。是雙胞吧。真好看。你看,這個鼻子長得真像你!”

  “姑姑抱!姑姑幫我打壞人!”小孩子憑著本能感覺到了危險,立刻伸出四隻小髒手,向著杜鵑搖尾乞憐。

  見到此狀,愛心泛濫的杜鵑哪裡還顧得上考慮表小姐是怎麽回事,一手一個,將兩個無賴頑童雙雙抱了起來。也就是她日日習武不綴,練就了一雙好臂力。否則,還真難抱得起這麽大的份量。那兩個小家夥卻不管自己到底沉不沉,得了杜鵑的保護,立刻向程名振耀武揚威,“不理你,我去告訴我娘。讓我娘找人打你出去!”

  “哼!”當著一群仆人的面兒,程名振不願意落妻子的臉,皺了皺眉頭,低聲冷哼。正打算跟蓮嫂追問兩個頑童的來路,忽然聽見月亮門外傳來一聲似曾相識的驚呼,“啊!”,緊跟著,一個瘦棱棱的身體怯怯地出現在視線裡。

  含驚帶懼,熟悉而又陌生。

  刹那間,杜鵑愣在了當場。雙臂上的負擔仿佛有千鈞之重。累得她不由自主蹲下身來,將兩個孩子放在地上。

  是程名振的孩子!怪不得眉眼跟丈夫長得這般像。可這又不能怪別人!是自己親手將眼前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送到了丈夫的床上,以為這樣就會讓丈夫順了心,並且永遠忘了她。卻未曾想到,自己成親多年一無所出,那賤女人隻用一晚上就懷了兩個孩子!
  看到小杏花陌生的身影,程名振也愣在了當場。自從冒著得罪張金稱等人的危險將小杏花和周文丟出館陶城外後,他就從沒想過再見到她們。年少時的情意是發自肺腑也罷,是一時迷茫也好,都當是一場夢,做過就做過了。既然不再有情,就不必去恨。沒什麽值得去留戀,自然也不願意去回憶。

  誰料到,時隔多年,小杏花會在這種情況下與自己相見。真是她麽?程名振瞪圓了雙眼,一時難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眼前的表妹朱杏花,只是在身材上依稀可見當年的一點點影子。那些單純、茫然、糊塗與柔媚都被歲月磨礪得無影無蹤,滄桑滿鬢,疲憊滿眼。

  第三個愣在當場的,就是程名振的表妹朱杏花。望著依舊如大樹一般站在不遠處的表哥,臨來之前所準備的一切言辭,無論是假意的還是真誠的,此刻突然都變得蒼白了起來。她想像小時候那樣,衝到面前叫他一聲表哥,但一旁那雙凌厲的目光下,她卻怕自己的靈魂無所遁形。那雙目光如刀,當年就令她不知所措。如今,目光的主人成了自己的表嫂,但眼睛中的仇視依舊。

  作為追隨了程名振夫妻二人多年的老人,蓮嫂第一個感覺出氣氛的僵硬。輕輕咳嗽了一聲,衝著丫鬟仆婦們呵斥,“都愣著幹什麽?院子收拾好了麽?還是等著再雇幾個人伺候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少給自己找借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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