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７８章　賈詡之計很簡單

  ……………………………………

  因為時間不等人，燕大娃沒能等到結痂自然脫落，帶著情況好的兄弟們返身上了警戒線，而後韓澤也帶著其他人，在反應症狀消失之後，陸續頂了上去。緊接著來試驗的是第二批，第三批。張機需要密切觀察每一個試驗人員的反應，試著調配出適合大多數人使用的“牛痘毒液”，當然，這個名字已經改成了“痘苗”。

  試驗進度到了這裡，劉漢少已經沒什麽建議可給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為試驗提供保障服務。然後，首先要乾的事就是找牛。

  找母牛！
  找生病的母牛！

  粗話的，南陽也沒這麽多牛了。“鴿令”洛陽，要相府緊急行動起來，全大漢尋找生有牛痘的母牛。

  還有另一個情況，原本得過虜瘡，遭人嫌棄的“麻子”們，聽了劉漢少的號召，陸續趕來支援。他們雖然沒有醫術，但是能夠照料病患，喂水喂飯，洗衣熬藥，端屎端尿，甚至是火化屍體。這些最苦最累，最難以忍受的活兒，都得他們來做，因為他們現在才是最安全的人，也是最可愛的人。

  可喜的是黃邵與趙雲不知用了多大的勁兒，從並州不僅送來了大批的“牛痘毒液”，還送來了一大批，曾經的胡奴婦女，因為擠牛奶的緣故，她們曾經都感染過牛痘，所以也是安全的人。這不僅給予張機極大的信心，也極大地緩解了護理壓力。

  劉漢少擔心黃邵與趙雲手段過於激烈，曾經問過她們，但是她們都說：“我們也是大漢國人呀。我們那裡鬧災的時候，別處的兄弟姐妹都去幫我們，給我們送吃送喝，送醫送藥，現在這裡需要我們，所以我們就來了。”

  她們說的都是倍精話，可能還不太流利，但是在劉漢少耳中，卻是最近這段時間裡，聽到過最動聽的聲音了。如果不是怕挨揍，劉漢少真想抱一抱她們，抱一抱她們每一個人。

  …………

  “面對逝者，我們無法不哀傷，否則便是麻木不仁。然而，我們可以少一點，再少一點，恐慌。”

  架在醫院裡的大喇叭每天都會說話，有時是劉漢少自己上去說幾句，有時是諧和道的傳道道師，有時說一說外面的情況，甚至是捎來誰家親人的訊息。

  情況終於開始向好的一面發展了，雖然每天還是會有重症患者逝去，但是繼續擴散的勢頭應該是被遏製住了。不僅如此，有一些輕症病患，自己好了之後，也加入到護理大軍之中，幫忙照料別人，做一些事。

  呃……反正警戒不撤，他們也出不去。

  “疑似觀察”營原本是最不安穩的，他們都覺得自己沒病，想要逃離出去，離那些病人遠遠的，但是面對著警戒線外的強弓硬弩，除了哭喊和叫罵，也真沒人敢硬闖。然而現在，或者是想開了，或者是坦蕩了，或者是看到情況好轉，放下心了，他們卻還是最坐不住的一群人。倒不是想要再跑，而是也想去別的營幫忙，但是被劉漢少嚴令禁止了。

  他們原本只是疑似，沒得過病就不代表安全，要是由著他們胡亂幫忙，非得再鬧出大亂子不可。所以這幫人現在成了最清閑的一群，每天除了吃吃喝喝，聽聽大喇叭，也沒啥事可乾，居然有不少人都胖了好多，大概算得上大漢第一批死肥宅了吧？

  然後肥宅們聽說要找人做牛痘試驗，覺得自己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紛紛踴躍報名。

  劉漢少的心裡終於也得到了一些舒緩，沒有人知道，大漢的這位“皇帝哥”，這些日子以來，背著別人的時候，究竟哭過多少次，甚至需要皇后像拍撫小娃那樣，安慰著才能入睡。劉漢少活剮過李儒，劉漢少見識過戰場，劉漢少一聲令下，數萬乃至數十萬兄弟可以拚命搏殺。劉漢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冷血，足夠堅強，甚至是足夠強大，然而只是區區一個虜瘡，便讓他認識到，自己還是和所有人一樣，渺小而又無能為力。

  瘟疫是一種殘酷的公平，不分男女老幼，不分高低貴賤，不分美醜與否，甚至不分善良邪惡，它只是“公平的掠奪生命”。

  但是，粗話的，哥是皇帝呀！難道只會帶著大家一起哭嗎？
  但是，粗話的，有多少不近人情的命令，都得哥去下達？也許哥可以說都是為了大家好，可是那些逝者，他們每一個人，都像是一滴苦水，匯聚起來，足以將哥淹沒！
  所幸劉漢少不僅僅只會自責，咬牙挺著的同時，下達著各種命令，調配著各種物資，使救援盡可能有效而快速，甚至下令給徐宇、候奎等人，研發溫度計。

  …………

  諸葛瑾眼窩深陷，顴骨突出，顯得消瘦了不少，但是來見劉漢少之時，精神還很飽滿。隨著情況的好轉，諸葛瑾提議，想要逐步撤除封鎖，好讓大家能夠耕作務工，即便是耽誤了農時，那怕能往地裡種上一季菜蔬，也是好的。

  但是這個提議被劉漢少否決了，此刻雖然情況好轉，卻是萬萬馬虎不得，否則再有新的病患出現在人群中，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可能前功盡棄。

  安撫好百姓就行了，耐心的等待疫情過去，等著把病毒全都餓死。就算耽誤了農時也不用怕，就當是給百姓們放假了，哥一定會盡力不讓百姓們餓著。

  聞聽劉漢少的安撫之言，諸葛瑾突然情緒失控，趴在地上叩頭連連，哭喊著說：“南陽遭受如此大疫，百姓喪親者眾，都是微臣治政無方，百身何贖啊？微臣有負陛下所托，累的陛下涉凶犯險，更是無顏再見陛下！”

  劉漢少來到諸葛瑾身前，蹲下來拍著他的肩膀說：“子瑜，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疫病屬於天災，不是我們想攔就攔得住的。你能反應迅速，及時隔離病患，還將消息飛報京師，為後來的救援爭取時間，已經是處置得當，做的很好了。要是你就為了不想讓哥累心，捂著瞞著，引出更大的禍患，那哥才真的應該宰了你。”

  把諸葛瑾從地上拉扯起來，劉漢少又說道：“論私誼，咱們是兄弟，論公義，南陽是大漢的南陽，南陽就是大漢！只有咱們兄弟同心，只有咱們大漢同心，才能眾志成城，屹立不倒！”

  劉漢少這些話聽著不僅鼓舞，更加暖心，所以從地上爬起來的諸葛瑾，擦了一把鼻涕眼淚，轉身又去忙了，然而劉漢少這裡又來了一個“奇怪的物種”。

  搜狐局局長，老狐狸，賈文和。

  …………

  劉漢少要來南陽的時候，賈詡也婉轉地勸說過，大意就是說，當初是您這位哥讓我幫著保您那條小命的，可是哪兒有危險您往哪兒鑽，這讓我怎麽保呀？然而劉漢少不聽勸，還是跑來了。

  但是，像老狐狸這種惜命的主兒，也敢跑到南陽來，就比較奇怪了。難道是情況好轉了，所以他膽兒大了？

  不需要劉漢少過多猜想，賈詡主動回報了自己的來意，然而聽了他的一番話之後，劉漢少整個人都驚呆了。

  說出來，很簡單，賈詡計劃調動死士，主動感染虜瘡，然後帶病潛入江陵、武昌、丹陽、九江等地。反正是只要朝廷叛逆佔據的各個大城，盡可能多的，都派死士前去。

  想一想，真讓人不寒而栗。

  瞅著這一隻，貌似敦厚的，好像個鄉下小老頭的，老狐狸，劉漢少盡量語調平靜地問道：“文和，你打算用多少條人命，來保住哥這一條小命？”

  賈詡感覺到了，剛才那一刻，陛下對自己起了殺心，因為他從來不會好好喊自己的名字。

  “陛下，順逆之爭，敵死我活，不可有婦人之仁。如果能夠早日平定叛逆，結束戰爭，以陛下的才智仁德，便能早日使我大漢強盛起來，使天下百姓皆受惠於陛下。故此，今時便是多死一些人，也是值得的。”

  “值得嗎？”

  劉漢少苦笑著問：“要是哥真的答應了你今日之計，你還會覺得有那麽值得嗎？”

  沒想到，劉漢少這一問，竟然把賈詡給問愣了。

  孫堅修一座大橋，因為都是大家墊的資，還會擔心修不好的話，被大家扔進河裡去。能夠造成今日實際上南北兩分的局面，當初幕後最大的推手就是賈詡，就像最初之時戲志才所說的那樣，新房子蓋好了，也要把老垃圾掃除出去。然而現在，戰爭局面拖的越久，賈詡的心理壓力就越大，要是一不小心玩脫了，一仗打上十幾年、幾十年，甚至無法再收復江南之地，以賈詡的聰明才智，也想不出來自己該怎麽死才好。

  所以，為了勝利，為了達到目的，賈詡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不管是手下搜狐兄弟的命，還是眾多江南百姓的命，都可以被犧牲。然而劉漢少的問題，也使得賈詡恍然驚醒，自己從前最會保命，可是為了保住陛下，先前是不惜放走叛逆，觸怒於他，現在又有傷天和，行此毒計。

  為什麽？
  不就是因為自己覺得眼前這位“皇帝哥”心懷一片純善，由他來做大漢的皇帝，能帶著百姓過上好日子麽？如果今天他真的應允了自己的計策，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皇帝哥”嗎？還值得自己舍命保全嗎？
  賈詡兩眼一閉，感歎且欣慰地說了一句：“老臣有罪。”

  “老什麽老？哥不是聽說，你不久之前，還給穆兒又鼓搗出一個弟弟？”

  賈穆是賈詡的長子，年歲比劉漢少還大，但是劉漢少“兒來兒去”的，顯得很是自然而不失親切。然而這樣的話聽在賈詡耳中，總有一種想吐血的衝動，心裡話說，我果然還是不知道這位哥，整天都是怎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