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４９章　可還記得兒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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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們，吃飽了嗎？”

  經過一番閑話家常式的拉扯，在場的兵士們對他們的最高統帥都少了一點拘束與畏懼，反而多了不少親近與崇拜，於是很多人都紛紛喊叫著回應劉漢少。

  “吃飽了！”

  “我都吃撐了。”

  “還想再吃。”

  “統帥，往後咱能天天都吃群英薈萃嗎？”

  劉漢少不能一一作答，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某個回話的兵士說道：“你這個傻娃，要是吃撐了，等會兒你非得後悔不可。來呀，給哥上大菜！”

  在劉漢少的喝喊與兵士們的驚呼之中，李二娃指揮著八個人抬著一張超大的食案走進了校場中心，而食案上托著的正是那隻焦香金黃的烤駱駝。

  “兄弟們，這可不是誰都能吃的呀！想吃烤駱駝，那得拿出真本事讓哥瞧一瞧。咱們就來個現場大比武，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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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劉漢少忙著給呼延泉改名，賞賜打火機的時候，某天夜晚，洛陽西郊的一處不大的宅院內，劉備和關張以及簡雍四人同處一室，在昏黃的燈火下，各自愁眉，相顧無言。

  因為就在今天白天，劉備終於查清楚了，當年與自己三弟在廣宗城外打過一架的那個黃巾老頭，正是高祖陛下的槍術師傅，童淵。

  不僅如此，傳聞陛下的結義二弟、三弟，也都是童淵的徒弟，而當年那個追著自己到處跑，使槍的白袍小將，極有可能就是陛下的二弟，如今漢正軍第五軍的軍長，趙雲。

  至於那個使刀的，還射了自己一弩箭的小將，任憑自己怎麽查，都查不到半點消息。

  “兄長，你說的消息可真？”

  問話之人並非關張，而是簡雍。

  簡雍和劉備是發小，算起相識的時間，比關張二人還要早得多。這麽多年也一直跟著劉備東跑西顛，只不過他武力不行，只能幫著劉備處理政務雜事。早些年劉備當縣尉、縣令的時候，簡雍也都尊稱劉備的官職，後來一起護送劉虞還京，劉備說咱們兄弟這麽多年不離不棄的，別再講那麽多俗禮了，簡雍也不是拘泥之人，便也與劉備兄弟相稱起來。

  “應該是真的，將消息透露於我的，乃是不其侯，天祖姑奶奶的夫婿。”

  聞聽劉備之言，關羽疑惑地問：“當年董卓乃是朝廷命官，負責平定黃巾，而我等兄弟臨陣之時，看到童淵那一路兵馬顯然是朝著董卓中軍而去。難道陛下果非凡人？那時便已知董卓日後會禍國殃民，所以才欲以童淵假扮黃巾，臨陣除去董卓？”

  “二哥想多了吧？那個時候陛下才多大呀？就能想出假扮黃巾，臨戰斬殺董卓的計策？”

  張飛說話大大咧咧的，但是人又不傻，還粗中有細，轉念一想，又失聲說道：“哎呀，如果這事是真的，當時咱們出手救下董卓，豈非是壞了陛下的大事？俺就看董卓那廝不是個好鳥，當時二位兄長要是肯聽俺的，見著董卓之時就立刻弄死他，也算大功一件。”

  關羽反駁道：“三弟也知董卓乃是朝廷命官，我等兄弟當時若是將其斬殺，便與黃巾叛逆無異，又哪裡會有什麽功勞？”

  不等張飛還嘴，簡雍幽幽地說了一句：“難怪。”

  劉備立刻問道：“難怪什麽？”

  “難怪兄長會從陛下主簿之位轉作婦聯主任，難怪以雲長、翼德之勇武，卻進不得北邙軍校。”

  關羽猶疑地問：“憲和之意是說，陛下已然猜忌兄長，有意打壓我等兄弟？”

  簡雍沒有直接回答關羽的問題，反而說道：“洛陽人都說陛下三歲能創漢簡字與倍精話，四歲又創拚音字母與乘法口訣，才智高絕，非世間所有。倘若真是陛下派遣槍尊童淵臨陣斬殺董卓，倒也不足為奇。而我等兄弟無意間救下董卓，壞了陛下大事，此一節必然早被陛下知曉。想來，能夠存活至今，已然是我等兄弟僥幸。”

  “情勢也沒那麽糟糕吧？高祖陛下曾親口許我婦聯首席一職，將來能夠管理天下半數之人。”

  “天下半數，都是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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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雍的話好像擊碎了劉備心中殘存的最後一絲幻想，不禁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今天不其侯伏完把這些消息告訴劉備的時候，其實劉備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只不過當時伏完還說了一件更加驚天動地的大事，所以“其他的小事”便來不及細想。然而此刻，簡雍捋順了來龍去脈，使劉備不得不接受，自己確實已經被暗中打壓這個殘酷的事實，而打壓自己的人正是自己最為敬重與仰仗的高祖陛下。

  這些年自己兄弟一直東奔西走，四處遭人排擠，好不容易結識劉虞，來到京城，不僅證實了漢室宗親的身份，還做了高祖陛下的主簿，以為飛黃騰達，為期不遠，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萬萬沒想到，從主簿一職下來，竟然轉作相親大會的副會長和婦聯主任，整天牽線拉媒不說，還要跑到各個鄉村選取婦女主任，被人家當成小流氓打出來多少回，自己都記不得了。

  難道自己還要自欺到幾時？
  自己這個“大漢玄孫”早就成了洛陽一個笑話了！

  如果這一切都來自於高祖陛下的暗中打壓，他可是大漢皇帝呀，自己這一輩子還能有出頭之日嗎？

  不知過了多久，劉備慢慢睜開雙眼，神色慘淡地說：“陛下聰慧絕倫，各方皆為拜服，天下隱有大治之象，若此時謀動，恐難以成事。”

  簡雍答道：“天下有大治之象不假，但是各方拜服卻未必是真，否則又怎有不其侯等人之謀？陛下改製三府、辦學取士、削封奪爵、改革稅法，很多舉措對於黔首百姓、寒門士子來說，都是極好的，卻也損害了很多功勳顯貴、士族豪門的利益。他們平時只是迫於陛下的威嚴，所以逆來順受，若是有人能夠帶頭起事，必然從者雲集。”

  思索片刻，簡雍又說道：“我猜，能夠主導此事之人，絕非不其侯，他還不夠分量，只能替人跑腿傳話罷了，可對？”

  劉備緩緩點了點頭，對於簡雍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關羽憤然說道：“既然陛下能夠善待百姓，大治天下，我等兄弟便該盡力輔佐，忠心報國，又怎能與那些謀亂叛逆為伍？”

  簡雍轉過頭，衝著關羽“開解”道：“雲長想要輔佐陛下，忠心報國，本意雖好，可是你有這樣的機會嗎？難道整日裡幫人牽線拉媒，與婦人為伍，便是輔佐，便是報國？或許陛下真能大治天下，可是這個天下，與我等兄弟又有什麽乾系呢？”

  轉而，簡雍又看向張飛，訕笑道：“或者，只是隨意喝上幾口酒水，也要被人訓斥，視如蟊賊？”

  張飛聞言，一張大臉登時漲紅發紫，但是燈光暗弱，無法照的那麽清晰，所以也就變成了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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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關張三兄弟皆不言語，簡雍也不逼迫，隨意擺弄著自己面前食案上的酒杯，任由他們各自思想一陣，隨後卻又如閑聊一般，問劉備：“兄長，可還記得兒時宏志？”

  兒時宏志？

  劉備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自己兒時能有啥宏志，又看簡雍似笑非笑，才恍然明悟。

  小時候自己家門口長了一株大桑樹，足足有五丈多高，枝葉繁茂，蔭蔭如華蓋。自己向別的小娃吹牛，說長大了自己就要做這種帶有華蓋的馬車。

  結果呢？
  自己東跑西顛這麽多年，別說坐車了，有時候被人攆的騎毛驢都嫌躥的慢。現在做婦聯主任，坐車騎馬倒是隨意了，可是得先幫張飛還酒錢，很多時候還是會被那些無知鄉人攆的亂跑，最最關鍵的是，現在洛陽流行的四輪大馬車，都是帶車廂的，已經不要華蓋了。

  “不其侯因何要讓兄長參與此事？”

  聞聽簡雍再次發問，劉備苦笑說道：“只因我是大漢玄孫，與二高祖素來親近。”

  “這就是了。”

  簡雍又道：“不其侯等人欲擁立皇子協為帝，前往江南另立南朝，而皇子協年幼，又與兄長頗為親近，將來必會依重兄長。且不說是否能夠北伐，一統天下，即便是劃江而治，分庭抗禮，兄長也能位極人臣，名重天下。”

  劉備沒有言語，再一次陷入沉思。

  簡雍複又侃侃而言：“其實，陛下未必像我們看到的那樣好，朝廷也未必像我們看到的那樣穩固。陛下不尊古禮，不敬先賢，易裝髡首，有違倫常，本就被天下士人所詬病。再者，陛下辦學取士，使很多原本的功勳士族子弟仕途艱難，甚至無望，而改革稅法又使豪門富戶深受打擊，怨恨頗深。最重要的是，陛下削封奪爵，使皇家貴胄淪為尋常，皇子協便是最好的例子。試想，陛下對待親族尚且如此決絕，又如何會對他人寬宏仁厚呢？想來益州劉焉、荊州劉表、揚州劉寵也會對陛下心懷怨懟，倘若皇子協能立身江南，必會受到他們擁戴。而徐州陶謙、交州士燮，垂垂老朽，不足為慮，至於青州袁術嘛……”

  簡雍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複又說道：“假如愚弟所料不差，恐怕主導此事之人，便是姓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