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佑此刻並沒有功夫去看墨凡那無數劍光的具體軌跡,可是他偏偏能夠明確的感受到,自己已經將那些劍光全都捕捉到了。
“封!”唐天佑並沒有喊出聲來,但是這個封字,卻在他腦海中無限放大,直到布滿整個世界,然後投影出去,穩穩的落在墨凡和他的無數劍光上。
這整個過程,似乎無限漫長,卻又似乎無限短暫,精神力這東西,玄妙得難以理解,唐天佑的動作明明不快,明明還分了許多個步驟,卻硬是追上了墨凡的劍光。
在場內場外所有人的目光中,只是覺得墨凡的劍光剛要從方唐鏡的頭上罩下,就忽然的消失了。
並不只是劍光消失,而是那些劍光,連同墨凡這個大活人,忽然就消失了。就像是某個大神通的神仙忽然在虛空中挖了個洞,將與墨凡有關的一切一切統統都挖走了。
於是留下來的是一個正在莫名其妙出劍的方唐鏡,以及他前方明顯缺了一塊的空間。
唐天佑張了張嘴,想要喊方唐鏡趕緊下來,可是這一刻他忽然福至心靈,竟然又重新閉上了眼睛,讓更多的能量衝上了頭腦。
“快停下來,”周婧帶著焦急情緒的意念飛快的傳遞過來:“有些東西不能亂試的,可能會出大亂子。”
“能出什麽亂子?”唐天佑道:“試試而已,沒事的。”
“你不懂,”周婧傳過來的意念帶著更多的焦急:“如果你是想要試試物質的原地分解和無質量傳輸後異地重組,那麽你極有可能會造成小型黑洞,這會徹底毀滅這個世界的!”
唐天佑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苦笑道:“你說遲了。”
如果早點聽到這番話,他不會嘗試,可是此刻,他已經開動了。
他倆這番對話,嚴格說來並非對話,只是意念的交流,其速度之快卻還要遠超過人類神經傳感的極限速度,因為這種交流其實以精神力為媒介,而這種獨屬於神族的神秘力量,其實卻是以光為媒介的,換言之,他們這番交流,所消耗的時間,事實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自然也不會耽誤場中的任何事。
唐天佑的一雙眸子這一次落到了方唐鏡身上,有一種難以理解的詭異能量以他不能理解的方式蕩漾開來,他看到方唐鏡這個大活人在眼前散成了無數的碎片,然後碎片再次破碎,在一次次的不斷重複破碎中碎成了宇宙中最微小的基本顆粒,然後刷的一聲,消失了。
下一刻就出現在唐天佑身邊。
這些宇宙中最微小的基本粒子根本不是肉眼可見,卻偏偏在唐天佑的目光中開始重組,伴隨這種重組的是無數的能量亂流在不斷激蕩,它們旋轉著,漸漸的幾乎要形成漩渦,卻在唐天佑的強行控制下一次次從漩渦狀態中瓦解,唐天佑很清楚,這些漩渦一旦真的成型,大概就是周婧所謂的小型黑洞,所以他竭盡全力的阻止漩渦成型,伴隨著這種阻擋,海量的能量流從周婧體內流到唐天佑體內,然後在腦部以一種誇張的速度消耗掉。
僅僅是這個過程,唐天佑卻感覺似乎已經流幹了整條大江的水流,周婧的臉龐變得有些蒼白,倒是問題不大,反而是唐天佑自己,有些經受不住這樣龐大的精神力量的流動,頭腦微微暈眩,有種想吐的感覺。
“我錯了,”唐天佑苦笑:“下次我要做什麽試驗,一定先跟你說。”
“嗯,沒關系,”周婧傳過意念來:“你……似乎要成功了……天哪!”
她的前一句話還充滿疲憊,後一句話卻又充滿了驚喜,因為連她自己都沒想過,唐天佑居然能成功。
“我成功了,我也發現了,”唐天佑的目光依然死死的盯著那些漩渦,不斷的阻擋、調整、瓦解,口中卻道:“這一招,其實可以給它一個更直觀點的名字,叫做瞬移。”
不錯,這便是瞬移!
方唐鏡的身體再次成型,一分一寸,一絲一毫,就連皮膚的紋理,發絲的折痕,細化到最基本的宇宙粒子,所有的一切,都與他在場上的時候一模一樣,這是最徹底的分解和重組還原,唯一的區別在於,剛才他在場中,在劍光的籠罩下,而此刻,他站在唐天佑身邊,依然保持著出劍的姿勢,對手卻已經不在。
這整個過程,仿佛經歷了千萬年,實際上卻只是一瞬,在所有的觀眾看來,台上的方唐鏡和墨凡其實都閃爍了一下,那一瞬間似乎有些虛幻,然後,台上的墨凡重新顯形,就連那無數劍光也重新出現,就仿佛是某個大神通的神仙又將自己挖去的這一塊空間重新填充了回來。
只是方唐鏡不在了,於是墨凡的劍光統統落空。
墨凡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在剛剛那一瞬,他被束縛在精神力造成的絕對靜止空間中,對於他來說,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的時間是連貫的,並沒有缺漏,所以他很自然的看向方唐鏡應該在的地方,然後臉色變得更加灰敗,同時心裡泛起了一陣陣涼意。
原本是天羅地網,可人卻不在了。
這一幕,與之前自己的“天魔降臨”失效的一幕何其相似?
“這個方唐鏡,莫非竟然是一位先天九段的至強者?”他忍不住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方唐鏡的臉色同樣蒼白,他隻覺得眼前忽然就換了一番景色,再下一刻就覺得自己的胳膊被人狠狠的掐了一把,隨之耳邊響起了田友兄弟的聲音:“方大哥,你已經下來了,趕緊說句話,就說你認輸了。”
方唐鏡駭然轉頭,就看到了唐天佑那張臉再轉頭,就看到了場中驚駭異常剛剛收劍的墨凡。這一刻,方唐鏡竟覺得身邊的田友兄弟有些陌生起來,那是一種因為極端的震撼和不可思議而導致的距離感,今日田友兄弟做到的這一切,他完全不能理解,卻又偏偏非常明白這代表了什麽。
他確信,哪怕是那位號稱此刻綠水城中最強者的劉天涯前輩,都絕對做不到田友兄弟做到的這一切。
他原本猜測田友兄弟來自三大勢力之一,可如今他卻覺得,田友兄弟的來歷或許比這還要更加恐怖得多,他原本是不相信神仙魔鬼的,可此刻,他卻覺得或許唯有神仙下凡才能解釋田友兄弟的這些手段。
就算田友兄弟是神魔宗的嫡系子弟,或者哪怕就是兩位宗主的兒子,恐怕也不可能就這樣神奇的壓製住魔宗五傑二師兄這樣的人物,更可怕的是,那位二師兄明顯連對手是誰都沒弄清楚。
莫非……這竟是一位失去記憶的下凡神仙?猶記得東東和西西曾經說過,田友兄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這豈非更是一個很明顯的線索?
可是可是……原來天上有神仙啊……那麽多古代的神話傳說都是真的啊……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啊!
這種種念頭在方唐鏡腦海盤旋,衝擊著他的三觀,幾乎要顛覆他三十多年來形成的人生觀和世界觀,以至於他居然都忘了應該對台上的墨凡說些什麽。
最後還是唐天佑大聲喊了一嗓子:“墨凡,你贏了,我方大哥說,他認輸了。”
墨凡失魂落魄的目光此刻才掃了過來,正看到神遊天外站在那兒的方唐鏡,這位魔宗二師兄苦澀的一笑,搖頭道:“我算什麽贏,這一場,我輸了,方兄高才,在下自愧不如。”
這位極端好名的家夥,自然不知道方唐鏡正在經受巨大的觀念衝擊,他看方唐鏡一言不發的樣子,自然是對自己的鄙視,換了幾分鍾前的墨凡,是會勃然大怒的,可是此刻,他真的服氣了,他完全不能理解方唐鏡是怎麽忽然跑到台下去的,所以他徹徹底底的服了。
某處,韋膨脹的嘴巴張的可以塞進去一個鴨蛋。
“無道,最終竟是你輸了。”劉天涯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些歎息的意味:“老夫往日裡總哀歎我天道盟境內英雄太少,如今才知道,原來竟真有大隱於市這樣的事情啊。”
他歎了口氣,又道:“小小一個綠水城就隱藏了這樣的人物,我天道盟轄下城市若乾,門派無數,卻又不知隱藏了多少高手呢。”
刀無道的一張臉卻漲得通紅,明顯是劉天涯說“小小的綠水城”幾個字讓他想起了幾天前自己說的話。
“連我自己都沒指望活著回去,你們這些小小的綠水城執法者,又何惜一命?”當日自己說的話,如今看來,又何其諷刺,這位“小小”的綠水城執法者,手段之奇妙,自己竟然看都看不懂。
韋膨脹到這時候才回過神來,他哈哈一笑,極為高興的道:“無道,願賭服輸,去城門口吧,要不要我陪?”
刀無道一張臉更是紅了又黑,黑了又青,足足過了有半分鍾才道:“願賭服輸,我……不需要你陪。”
一句話說完,他身形一閃,刷的一下就出去了幾十丈,又是一閃,已經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