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團記憶，”佘行之兩隻手比劃著，試圖更好的解釋清楚：“這些東西很古怪，好像遇到人類就會往腦袋裡鑽，被它們鑽進去的話，就像是有人強行把一團不屬於你的記憶塞進你腦子裡，強行讓你覺得‘這是你的真實記憶’，但是那些記憶裡的內容也全都是怪物和怪人之類的東西，是根本與我們的認知不相容的，所以，如果記憶被強行塞進去，可能會讓人觀念崩潰而發瘋。”

  唐天佑和一號對視一眼，心裡更是詫異。

  他們能夠聽懂佘行之的話，那些記憶，如果所料不差，應該是來自上古種族死後殘存的記憶碎片，那時候三個種族征戰不休，戰火遍及整個宇宙，不知道有多少生靈死去，而強大的生命死後不容易消散，就會化做許多殘破不堪的記憶碎片。這些記憶碎片本質上也是屬於能量團，如果因為某些特殊原因而沒有消散，一直殘留至今，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還是同樣的問題：它們為什麽會出現在聖山呢？

  難道這座山，曾經也是上古種族戰爭的戰場之一？

  可是這裡可是宇宙最終的放逐之地蟲窩啊，蟲窩裡，怎麽可能出現戰場呢？
  “所以，登山最可怕的其實就是這東西，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撞上，這個全憑運氣，”佘行之苦笑道：“久而久之，大家都習慣結伴上山，萬一誰出了紕漏，還有人可以救助一下，也不用乾別的，直接把他打昏，帶下山去就夠了，只要不被這種記憶入侵太深，迅速撤離的話，一般過個幾天就沒事了。”

  唐天佑和一號明白過來：“所以，這就是你說的，需要我們多多關照的地方？”

  佘行之點頭道：“是的。”

  “我還有一個疑問，”一號道：“佘先生既然是本地的大勢力之一，又多年來維持聖山腳下的秩序，為許多江湖朋友牟利，那麽也應該有很多朋友才對，為什麽偏偏找上我們兩個剛認識的人呢？”

  佘行之一愣，眼裡閃過一抹沉痛，正要開口說話，背後不遠處卻有人陰陽怪氣的道：“那當然是因為.他家的頂梁柱，佘老爺子去年自己發瘋，把太陽宮給得罪了呀。”

  唐天佑回過頭去，只見說話這人身材高大健壯，身上的肉都長得一塊塊凸了出來，看年紀跟佘行之差不多，也是四十上下的樣子，此時，正用一副挑釁的表情幸災樂禍的看著佘行之。在這人身邊還有七八個同伴，看起來人多勢眾的，顯然也是結伴來登聖山的。

  佘行之也看了過來，神色裡有些氣憤，卻也有些無奈，道：“樊龍，大家都是太陽宮轄下一脈，三大氏族同氣連枝，就算我們平日裡有些摩擦，你也用不著故意在公開場合三番兩次的譏諷我吧？”

  “喲，喲，喲，還當自己是太陽宮轄下的人呢，”樊龍繼續譏諷道：“自從你家老爺子發瘋說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之後，太陽宮可再沒派人跟你們聯絡過吧？你們佘氏啊，已經被放棄啦，憑什麽還跟我們相提並論？”

  他說完這番話，身邊的同伴們跟著哈哈大笑，顯然都是熟知內情的本地武者，這個局面挺明顯，佘行之和他的家族，應該是被所有人孤立了。

  佘行之的神色又是無奈，又是悲憤，沉聲喝道：“我佘氏數百年來都是太陽宮的轄下，到我這裡也不會變，至於我父親闖下的禍，我這個做兒子的自然會解決，你等著看就是了。”

  “你能解決個屁！”樊龍哼道：“幾百年來，我們三大勢力多少人試圖前往太陽宮，最後一個成功的都沒有。現在這江湖上誰不知道，想進太陽宮，想過奈何橋，至少得先感悟聖力，成就聖體，你說說看，你在聖山腳下待了多久，現在到底感悟到什麽了？哼，就憑你，想進太陽宮找宮主大人求情，你過得了奈何橋嗎？”

  佘行之沒有反駁，只是垂在兩側的拳頭握得更緊了些，眼神閃過一絲迷茫，轉瞬又變得堅定起來。

  樊龍看他沒反應，又轉而看向唐天佑和一號，嘿嘿笑道：“兩個年紀這麽小的家夥.佘行之啊佘行之，你還真是病急亂投醫，連這種貨色都不放過啊。”

  唐天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回頭對佘行之道：“我們繼續趕路吧。”

  樊龍有點不爽了，哼道：“小子，你這是什麽態度？”

  唐天佑根本懶得理他，拉著一號和佘行之，一腳踏入了茫茫雲霧之中。

  後面的樊龍等人一怔，倒沒急著追上去，其中一人道：“樊老大，咱們追上去，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樊龍瞪了他一眼，罵道：“你有沒有腦子，佘行之那家夥今年剛剛入了先天六段，開啟了領域，咱們加起來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你還想教訓他？”

  那人倒不生氣，嘿嘿笑道：“那又怎麽樣？咱們雖然打不過他，可咱們家裡還有老爺子啊，而且現在咱們大家是一夥的，他難不成真要跟所有人為敵？照我看啊，咱們當著他的面，把那兩個娃娃打一頓，保管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樊龍也沒反駁，只是催促道：“大夥兒速度快點，先別管要幹什麽，咱們先跟上去瞧瞧，我倒要看看，那黃毛小子竟敢無視我，到底是真的能耐還是繡花枕頭。”

  眾人紛紛點頭，隨後盤腿打坐，迅速調整體內真氣，然後跟在後面闖進了雲霧之中。

  ***
  一入霧中，頓時一陣涼爽撲面而來，唐天佑身外紅光一閃而逝，無聲無息的展開了自己的全知領域。

  這領域算是天下間所有領域中的絕對異類，哪怕是近在咫尺展開，旁邊的佘行之依然毫無所覺，倒是一號的感知足夠敏銳，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又迅速恢復正常。

  全知領域一開，唐天佑對身邊的感知頓時變得與之前完全不同。

  一縷縷的霧氣在他的感知中變得異常清晰，他發現這些貌似奇異的雲霧實際上並沒有什麽異常，只是普通的水汽而已，真正讓這一帶變得不尋常的原因，是聖山的山體內不斷冒出一些支離破碎的金色能量，這些能量就像是一個個泡泡，沿著山坡滾動、碰撞，然後又毫無規律的蕩漾開來，奇怪的是，這些能量泡泡始終只在這片區域內來回波動，就仿佛這區域有無形的邊界一樣，泡泡們並不會散溢出去。

  而在佘行之和一號等人眼裡，卻是看不到這些金色的能量氣泡的。

  唐天佑隱隱有些明悟，這些金色泡泡的能量純度應該極高。須知人類和上古神族是全然不同的生物，修煉出來的精神力也截然不同，從能量的純度和等級上來說，上古神族代表了精神能量的最高等級，而人類的精神力.說實話駁雜不堪，大概處於最低級。

  金色泡泡所包含的能量，從純度上說，應該很趨近於上古神族。

  擁有低等精神能量的人類武者，無法感知到這些金色泡泡也就理所當然。

  “所以這些地方對於太陽宮主和那些聖子們而言，應該是沒有危險的，他們修煉的本就是上古神族特有的神源，他們看得見這些泡泡。”唐天佑一邊思索著，一邊隨手把佘行之和一號往後拉了一把：“跟在我後面走。”

  一號也沒多問，直接走到了唐天佑身後。

  佘行之略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兩人，卻也沒多問，走到一號身後。

  往前走了一陣，後面隱隱傳來腳步聲，唐天佑不用回頭看，直接道：“剛才樊龍那一夥人追上來了。”

  佘行之的表情很難看，垂在兩側的拳頭握緊又放松，放松又握緊，沉吟了幾秒之後，沉聲道：“這些人平日裡就無法無天，如果他們敢出手挑釁的話，請兩位小兄弟不必出手，交給我就好了。”

  唐天佑瞧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怕得罪他們了？”

  “我怕，”佘行之歎了口氣，苦笑道：“可是，如果他們硬要壞我的事，我也沒有別的選擇更何況，他們不知道，我還是知道的，如果讓兩位小兄弟出手，後果恐怕更不堪設想。”

  一號道：“如果方便的話，佘先生可以給我們說一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嗎？”

  佘行之點頭道：“當然。”

  事情不複雜，這聖山腳下三大氏族，也是三大世家，佘氏、樊氏，以及胡氏，他們祖祖輩輩居住在這裡，雖然沒人有能力翻越聖山找到太陽宮，可是不知從哪一年起，就有太陽宮的使者主動找上門來，委托他們做一些日常俗事。

  太陽宮的人並不是神仙，當然也是要吃喝拉撒的，雖然他們住的地方沒人去的了，可他們還是要主動進入人間購買各種資源，供應宮中需求，所以久而久之的，三大勢力就成為了太陽宮在外界的代理人。

  對於這一點，太陽宮並沒有公開承認過，但是太陽宮地界上的武者們都會很自覺的賣三大勢力一個面子，這算是一個心照不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