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們用了十幾分鍾的時間艱難的走完了最後的一百米,來到了四個少年身前,少年們依然熟睡,呼吸均勻,四個男子互相看看,互相點頭,然後小心翼翼的伸手入懷,各自掏出一把小小的水果刀……
嗯,是的,他們隨身攜帶的只有水果刀,因為山寨很窮,裝備比較落後,而幾位龍頭大哥又三天兩頭會把刀砍折,所以小弟們用的都是殘次品,至於像他們這種最底層……有水果刀用就不錯了,前些天另外一夥巡山的小夥伴用的還是削尖的竹竿呢。
最前面的男子張嘴,對其他三人做了個無聲的口型,那是“一起”兩字,其他三人點頭,於是他們慢慢的彎腰,用水果刀對準了各自面前的一個少年,前面那男子另外一隻手舉起來,只等他手往下一揮,四個人就會同時動手,割斷眼前少年的喉嚨。
這個動作必須要統一,節奏要一致,否則,萬一有誰慢了或是快了,讓四頭神獸蘇醒一頭,瞬間便是滅頂之災。
領頭的男子已經要揮手了,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就在此刻,他幾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來,可是這時候他聽到了一聲低低的歎息,這歎息帶著幾分情緒,似乎有點煩,煩的是自己想睡個覺都不行,偏有些不長眼的家夥要影響自己的心情。
然後他面前的少年就揮了揮手,眼睛都沒睜,就有一道白光在空氣中閃了閃,領頭的男子覺得喉嚨一涼,他眨了眨眼,下意識的用手往喉嚨處一摸,就摸到了滿手鮮血。
出手的人,當然是一號。
他一出手,另外兩人也動了,石不移彈了彈手指,石衝宵瞪了瞪眼睛,另外兩個男子也倒了下去。
三個少年並沒有留手,這幾個男子雖然弱小得仿佛螻蟻,但是他們實實在在是想來謀財害命的。
既然你想殺我,那我殺了你就天經地義——不僅僅唐天佑有這個觀念,兩位聖子同樣有這個觀念。
唯一剩下的那個男子,到這時候哪還不知道出大事了,他“啊”的一聲怪叫,手一哆嗦就把水果刀給扔了,轉身就往後跑,少年們抬頭看了他一眼,誰也沒理會,於是他飛快的跑遠,跑進了灌木叢中,消失了。
至於那把水果刀,它直直的落下,正對著熟睡中唐天佑的眼睛。可是兩位聖子誰都沒理會,他們相信這位田友小兄弟或者說石敢當小兄弟可以自己解決問題。
只有一號是知道真相的,他揮了揮手,水果刀就被一股無形的引力牽引到了他手上。
唐天佑這時候才睜眼,眼睜睜看著水果刀的刀尖幾乎插進自己眼球,然後被一號拉走,硬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本質上說,唐天佑現在依然是個廢人,除了那一招驚天動地的死神一刀斬之外,他渾身上下依然沒有半點真氣,至於精神力的常規使用方法他完全不懂,所以他甚至連一貫以來的警覺性都沒了,剛剛是真的睡的像死豬一樣,若不是一號等人,他真的會被一把水果刀謀財害命的。
這麽一折騰,黑衣人也醒了,一醒過來就覺得自己全身都是麻的,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被綁起來了,而且綁得極其誇張,他的雙臂從前面交叉過去,雙手在腦袋後面五指交叉,手腕處被捆緊,天知道這個動作有多難!可他硬是被強行拉扯成這樣並且被繩子固定住了。
黑衣人試圖掙扎,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幾乎所有可以點的穴都被點了,他努力的低頭看,就發現自己的腿也扭曲得厲害,這種扭曲不是因為抽筋,而是綁他的人強行把他兩條腿交纏起來,擰成了麻花,然後在腰部、腿彎處、腳踝處各纏了一根繩子。
於是現在的黑衣人基本上就是一根被刻意扭曲的麻花,他並沒有學過瑜伽,然而因為境界高深所以身體素質極佳,硬是被人擺出了一個極其羞恥的高難度瑜伽姿勢,並且用繩子進行了完美的形象定格。
這短短的片刻間,所有人都醒了,唐天佑從地上坐起來,目光正對上黑衣人的目光。
黑衣人微微歎了口氣。
他臉上的黑色蒙面巾已經被取掉了,星光下,能清晰看見這是一張中年男子的臉,唐天佑和一號都不認識這張臉,於是他倆看向石不移和石衝宵。
兩位聖子也在搖頭,他們同樣沒見過這張臉。
唐天佑的目光重新回到黑衣人臉上:“要不……你自我介紹一下?”
黑衣人悶哼一聲,聲音很嘶啞:“江湖散修,說了你也不認識,又何必多問。”
唐天佑道:“我們之前見過?”
黑衣人道:“沒見過。”
唐天佑問:“那麽我們有仇?”
黑衣人道:“沒仇。”
唐天佑微微皺眉,道:“那麽你跟東東有仇?”
黑衣人哼了一聲:“素不相識,無仇無怨。”
唐天佑道:“既然我們素不相識,又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綁架他?”
黑衣人不說話了,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殺了我吧。”
唐天佑冷笑道:“我為什麽要殺你?”
黑衣人道:“我對你們圖謀不軌,難道你還要放過我不成?”
唐天佑當然沒打算放過黑衣人,但是他先要知道黑衣人的目的和來歷,只是這黑衣人態度雖然平靜,眼神裡卻沒有半點恐懼,顯然早已做好被殺的心理準備了。
這是一個不怕死的人。
四個少年團團圍住這黑衣人,心底都有好奇,卻又有些無處下手,人家都不怕死了,你還怎麽問?刑訊逼供?
“你想逼供的話,請隨意,”唐天佑才剛興起這個念頭,黑衣人主動開口了:“不過我保證,我絕不會吐露半個字。”
他語氣平靜,並不慷慨激昂,也不怎麽堅定執著,但正是這種淡淡的語氣,卻更彰顯了他的決心。
一號抽出劍來,“噗嗤”一劍插在他的大腿上,直接插進去兩寸多深,然後拔出來,大量的鮮血頓時從腿上湧出,迅速在地上積累了一大灘。黑衣人發出一聲悶哼,整個身軀微微往裡彎曲,想要像蝦米一樣躬起來,可是他全身都被綁成了形狀,根本沒辦法躬身。
“再不止血的話,你這條腿會壞死。”一號道。
黑衣人因為疼痛額頭上泌出了細細的汗珠,聽到這話之後,居然衝著一號笑了笑,卻仍是一言不發。
一號皺了皺眉,又是一劍插下,依然插進了之前的那道傷口裡,老傷變新傷,其中劇痛不言而喻,黑衣人又悶哼了一聲,渾身都在顫抖,卻還是不吭聲。
一號也是狠人,他手往下一沉,劍尖又深入了幾寸,隨著“噗”的一聲,竟然從黑衣人大腿的背面穿透出來,然後深深的扎進了腿下的泥土裡。
這一下,扎透的不僅僅是腿肉,還有大腿骨,全被這一劍釘在了地上。
黑衣人抖得仿佛篩糠,可是嘴唇卻抿得更緊,表情已經疼的扭曲,可態度卻依然平淡。
疼,他能忍,要他招供,那是萬萬不能的。
一號有點怒了,他刷的一劍搭在黑衣人的腳踝上,冷聲道:“我數到十,你不開口,我就砍掉這隻腳!”
黑衣人又是一笑,貌似還有幾分輕蔑,依然不開口,於是一號冷聲道:“一!”
“二!”
“三!”
“四!”
黑衣人平靜的看著他,似乎並不在意他數到幾了,一號更加生氣,數起來速度就更快。
“五,六,七,八!”
黑衣人笑了笑,終於開口了:“你不用數了。”
一號冷冷的看著他。
“直接砍就行,不用那麽麻煩。”黑衣人微笑道:“先砍左腳,再砍右腳,然後是左手和右手,其實,人的身體構造是很複雜的,完全可以分解成很多部分,左腳砍完還有左小腿,左小腿之後還有左大腿,同樣,手砍完了還有小臂骨,大臂骨,如果你想再搞複雜點,你甚至可以把一條腿分成幾十等分,一段一段的砍,這樣可以給受刑者造成更大的心理壓力。”
他頓了頓,有些失望的搖搖頭,總結道:“你們啊……真的不懂得應該怎樣逼供。”
一號完全愣住了。
他萬萬想不到,這黑衣人竟會在這時候說出這樣一番道理來。
黑衣人卻仿佛被引發了談興,繼續用嘶啞的嗓音道:“其實在刑訊這一道上,真正的肉體摧殘只是最下乘的做法,真正上乘的做法往往來自心理層面,比如你剛才的倒數十個數,雖然你自己不懂,但本質上也是屬於心理層面的壓迫,然而這種壓迫太淺薄,面對一個真正不怕死的人,意義不大,你需要一些更高明的方法。”
石衝宵在旁邊道:“比如說呢?”
“這樣的方法很多啊,”黑衣人並不諱言:“比如你可以找個簍子,捉幾條沒毒的蛇放進去,然後把我的褲子扒下來,把簍子扣在我屁股上,這樣的話,那些蛇就會自然的想要從屁股眼裡鑽進去,你們想想,這種場面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