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距離姑蘇城二百裡外的玉田鎮。

  昨夜姑蘇城血戰的消息，成功傳達到了秦風的手裡。

  秦風看過後，隨手把信函遞給趙玉龍。

  得知兩萬先鋒，只剩下兩千人，折損率高達九成，就算向來沉得住氣的趙玉龍，也不禁眉頭緊鎖。

  “兩萬先鋒就這麽被擊潰了？”

  “秦兄，此一戰，對我軍造成巨大損失，孫波難辭其咎。”

  在趙玉龍看來，這兩萬先鋒，可都是精銳，就算是打不過，撤退還是沒問題的。

  整整兩萬人！
  就這麽被擊潰了！
  剩下的兩千人，已經形不成戰鬥力，就算說先鋒大軍已經被滅，也毫不過分。

  別說趙玉龍，就連秦風都沒有料到，先鋒軍會打得如此慘烈。

  倒不是因為孫波的指揮無能。

  恰恰相反，秦風一直在根據錦衣衛提供的情報，時刻掌握著前線的動向。

  無論是除夕夜的奇襲，還是城門爭奪戰，拋開慘烈的死傷，但從戰略方面來看，其實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畢竟戰場之上，機會稍縱即逝，孫波作為先鋒統領，自然要竭盡所能的抓住任何，可能拿下姑蘇城的機會。

  事實再一次證明，並非是秦風高估了孫波的指揮能力，而是……低估了南境士兵的戰鬥力。

  南境雖然是魚米之鄉，物產豐饒，但南境將士，卻並非繡花枕頭。

  相反，自大梁建國以來，南境就肩負著抵禦南蠻的壓力。

  南境將士與南蠻的戰事，雖不如北狄那般頻繁，但真打起來，也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南境缺馬，騎兵乃是最大的劣勢。

  但水戰，卻所向披靡，同時步戰也毫不遜色。

  看著趙玉龍一副非要嚴懲孫波的架勢，秦風當即輕聲安撫起來。

  “這一戰，罪不在孫波。”

  “說到底，還是短期內，經歷了數次大戰，已經超出了先鋒軍的承受極限。”

  “林溫婉坐鎮姑蘇城，必定洞悉全局，她知道孫波先鋒孤軍奮戰，連續經歷了兩場慘烈的大戰。”

  “孫波先鋒必定已經筋疲力竭，士氣低迷，這個時候主動出擊，尋求野戰，自然能夠一舉擊潰孫波先鋒。”

  “況且……”

  “姑蘇城派出來的軍隊，無論規模還是裝備，都不遜色於孫波先鋒，再加上主場優勢和士氣優勢，能夠取勝，並不意外。”

  說到這。秦風伸手一指信函上的段落。

  “上面寫得很清楚，三千北溪輕騎一直在策應，卻根本無法替孫波解圍。”

  “就算是黑騎趕到，正面破陣，卻還是屢屢被對方的重甲戰卒給頂回來。”

  “孫波先鋒，加上北溪輕騎和黑騎，如此規模的混合大軍，還是打不過姑蘇城的大軍。”

  “可見，問題並不是出在指揮上，而是單純的兵力不行。”

  聽到這話，趙玉龍不禁眉頭一皺：“既有步卒，又有黑騎，還有北溪輕騎，可謂是攻守兼備，何來的兵力不足？”

  “秦兄，這場仗，難道還有我看不到的地方？”

  秦風心裡很清楚，趙玉龍之所以急躁，只因黑騎在前線吃癟了。

  這也是黑騎第一次，正面破陣，卻險些把自己搭進去。

  向來戰無不勝的趙玉龍，自然想要弄清楚，問題究竟出在哪。

  秦風結合信函提到的戰局，以及自身對兵種的了解，基本能夠得出一個結論。

  便是重步兵出了岔子。

  “無論是除夕夜攻城，還是城門爭奪戰，孫波必定是精銳盡出。”

  “雖然都是失敗告終，但回報實在是太大了，這個風險，換做是我，也要冒上一冒的。”

  “萬一拿下了姑蘇城呢？”

  “也正因為這兩戰，導致孫波麾下的重步兵，受到重創。”

  “失去了重步兵這個中堅力量，各兵種之間的部署，以及防線，自然變得極為脆弱。”

  “黑騎雖然是重裝騎兵，但勝在破陣能力，而非抗線。”

  “換言之，若是後方有重步兵你抗線，黑騎正面出擊，擊破敵軍防線，優勢才是最大化。”

  “反之，只有黑騎，沒有重步兵，就算是衝開敵人的防線，也會馬上被對方的重甲戰卒合圍，進而圍殲。”

  趙玉龍已經隱約這場戰鬥的劣勢之處。

  黑騎衝開敵軍防線後，身後卻無重步兵補位，若是輕步兵上前，只會遭到對方重甲戰卒的屠殺。

  重裝騎兵對上重甲戰卒，在人數不佔優的情況下，幾乎無法擊潰對方。

  秦風現在也有點犯愁。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來之前，孫波麾下還有精兵強將能用。

  如今，卻只剩下兩千被打散的殘兵敗將。

  最關鍵的是，秦風調來的一萬北境騎兵，全都是輕騎。

  換言之，秦風到了無“重步兵”可用的地步。

  秦風忍不住歎了口氣：“戰場之上，想要獲勝，未必需要重步兵的參與。”

  “但是想要不輸，就一定少不了重步兵。”

  “在後續重步兵趕到戰場之前，與姑蘇城展開野戰，毫無勝算可言。”

  這番言論，絕無半點悲觀情緒，而是透過戰場進行的理智分析。

  以往秦風能夠在戰場上攻無不克，只因他的敵人是北狄。

  北狄地廣人稀，而重步兵又行動緩慢，不便展開和行軍。

  因此只有在北狄主動進攻大梁時，才會集結重步兵，進攻城池。

  相反，面對秦風的進攻，北狄被動防禦時，就只能依靠輕騎兵，互相支援。

  而現在，秦風要面對的敵人，卻變成了南境。

  騎兵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步戰卻達到了巔峰，再加上有城池可以依托，又有強大的後勤。

  與南境硬碰硬，除非是腦袋被驢踢了。

  趙玉龍無奈苦笑起來：“沒想到，南境這些秀才兵，戰鬥力竟如此不俗。”

  秀才兵？

  秦風沒有言語，但心裡卻極為不讚同趙玉龍的言論。

  世人只知道，北方士兵孔武有力，彪悍異常。

  卻不知，南方士兵，同樣精壯幹練，且極具韌性。

  步戰對步戰，北方士兵，根本討不到絲毫便宜。

  限制雙方的，並非是體魄，而是天氣和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