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溪縣正南方向,八百裡外的曠野。
一支由數百平民組成的隊伍,正浩浩蕩蕩地朝著北溪縣方向而去。
隊伍中,男女老幼皆是骨瘦如柴,衣著襤褸。
為首的中年男人,是隊伍中唯一認識路的引路人,拄著一根不知道從何處撿來的樹枝,深一腳淺一腳地默默前進著。
與身後的平民百姓一樣,由於長期營養不良,已經蠟黃的臉上,卻鑲嵌著一雙無比明亮,充滿希望的眼睛。
跟在身旁的丫頭,已經十三歲,乍一看之下,卻如同七八歲的女童,瘦弱不堪,但是一開口,語氣卻充滿期待:“爹爹,咱們到了北溪縣,真的不用再餓肚子了?”
三天前,引路人的妻子餓死在荒野上,就像他的父母和長子一樣,反倒是最瘦弱的小女兒,堅持了下來。
經歷了無數生離死別,引路人已經無比務實,他心裡很清楚,對於他和身後的幾百人來說,注定有去無回。
若北溪縣當真如同傳聞一般,乃是一片沃土,他們將就此扎根北溪縣。
若情況有變,他們絕不可能再拖著虛弱疲憊的身軀回來,哪裡的黃土不埋人呢?
盡管前途未卜,但引路人還是強行擠出一絲笑容,摸了摸女兒的腦袋,不僅給予女兒希望,更是給自己以期待。
“秦風之名,早已傳遍大江南北。”
“這北溪縣令,便是秦公子!”
聽到秦風之名,丫頭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逃荒的這些年,她早已聽聞無數路人提起過“秦風“。
那是一個不畏強權,一心為民的大善人,凡他走過的路,皆是拔除一切毒瘤,福澤於民。
丫頭年紀小,還不懂那些利害關系,但有一個道理她懂得。
若這世間,真存在什麽救苦救難的菩薩,那此人必是秦風。
……
入夜,子時。
熟睡中的秦風,感覺胳膊被人抓了一把,還以為是小香香,伸手便摟過去,懷裡的身軀,非但沒有半點嬌小柔軟,反倒極為結實硬朗,簡直和抱著一塊木頭沒什麽區別。
秦風猛然驚醒,睜開眼睛的瞬間,只見一塊黑布……準確來說是一個黑布口袋,迎面罩了過來。
下一瞬,一塊足有拳頭大小的布包,隔著布袋,強行塞進秦風的嘴裡,幾乎將秦風的整個腮幫子都撐裂。
秦風拚盡全身力氣嘶吼,想要求救,卻只能發出微弱的哼哼聲,然後四肢被人從外面,用繩子捆了個結實。
整個過程,也就是幾個喘息的檔口。
秦風瞬間睡意全無,前所未有的恐懼湧上心頭。
對方的手法嫻熟到了令人驚恐的地步,必然是職業殺手!
難道是金老四?!
還是林家雇傭的殺手?
無論對方是什麽身份,都足夠令秦風驚慌失措,畢竟這裡可是天機營,天機營衛士日夜巡邏,而且院子裡共有十六個巨型火把,將整個天機營照得明晃晃,任何飛賊都難遁身形!
而對方居然躲過天機營衛士的眼線,成功滲透進天機營核心區域,並且將秦風綁架。
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秦風感覺自己被人扛在肩膀上,一路顛簸,也不知道要去哪。
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秦風才感覺自己被人放在地上,頭上的黑布口袋被隨手取下。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昏暗,能見度極低,緊接著,一道道黑影出現在秦風眼前。
媽個雞,莫不是大半夜撞鬼了?
秦風感覺毛骨悚然,當嘴塞被人拔出的瞬間,秦風已經癱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慌不擇言地求饒起來:“小的什麽都不知道,請大俠們饒命呐,只要肯饒我一條狗命,無論你們的主子出多少錢,我都給你們三倍,不,五倍!”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當務之急,是先保命。
就在秦風搖尾乞憐之際,一陣微弱的交談聲,自黑影之間傳出。
“莫不是抓錯人了?眼前這膽小如鼠之輩,當真是秦公子?”
“那大破北狄精銳遊騎,誅殺鍾靈者,何等的豪傑,怎會是這等鼠輩?”
“不……三小姐曾說過,若此人軟弱至極,為求活命,可厚顏無恥,毫無底線地搖尾乞憐,則正是秦公子。”
眾黑影確定了秦風的身份,紛紛單膝跪地,異口同聲道:“我等奉三小姐之命,前來輔佐秦公子,多有得罪,還請秦公子見諒。”
前一刻還以為自己小命不保,徹底完犢子了的秦風,聽到這話,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原來這些黑影,皆是三姐李瀟蘭招攬的錦衣衛。
忒!初次見面,便丟了大人!
秦風反應倒是快,發出一陣鼾聲,裝模作樣地站起身,含糊道:“剛才做了個場噩夢,咦,我怎麽在這?你們是什麽人?竟敢擅自將本公子帶到此處,若不從實招來,休怪本公子不客氣!”
眾黑影有些懵逼。
剛才還跪地求饒的秦風,這一刻突然硬起起來了?
夠無恥!
果然是秦公子本尊!
為首黑影,沉聲回應:“此乃京都重地,黑尉司無孔不入,為掩人耳目,我等只能出此下策。”
秦風不動聲色地蹭了蹭手心冷汗,故作鎮定地“哦”了一聲:“本公子早就料到你們的行蹤計劃,先前故意上鉤,只是為試探爾等能耐罷了,如此看來,你們還算及格。”
黑影之間,傳出一聲輕哼,明顯是被秦風的無恥嘴臉,刷新了三觀。
秦風卻裝作沒聽見,看著為首黑影:“你叫什麽名字?”
為首黑影沉聲回應:“莫離。”
莫離?
這名字……不孬!
盡管秦風根本看不清莫離的長相,但還是從容點了點頭,煞有其事道:“我三姐還跟你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