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法威力極大,這在很大程度上靠的是長劍自身的鋒銳。
與拳頭或鈍兵器相比,長劍或長刀極為鋒銳,不用使用太大的力道便可輕易劃傷或是刺死對手。人類兵器的發展歷史也是如此,從打製石器到磨製石器,從青銅兵器到鐵器,從冷兵器到熱 兵器,兵器的發展總是具有威力增大的趨勢,可以說兵器的發展史,也是人類研究如何更加便利有效地殺傷同類的歷史。
因為長劍一類銳利兵器的巨大殺傷力,使得其大受歡迎,因此古往今來這種兵器的招式多有武學大師於此成就非凡。因為兵刃鋒利程度的加強,使得其使用起來門檻更低。在後世有句話,說從14歲的孩子手中射出的子彈和成年人手中射出的子彈殺傷力是一樣的,而若是用鋒利的長劍,只要找對切入的角度,一個十四歲孩子也可造成極大的殺傷力,這就是武器進步所產生的結果。如今日本的劍術之所以並不過分強調力量,便也是這個道理。
毫無疑問,力量自也包括了爆發力和持久力。過分頻繁地爆發使用極強大的力量,勢必難以長久,王越如今便面臨著如此境況。
沒有內家呼吸吐納的心法作為支撐,他適才的一番爆發性進攻,無異於竭澤而漁,自尋死路。
眼見得王越出招越來越是遲滯拖遝,郭斌知道情況不好。可如今畢竟是王越在場中,他既不下場,又未曾出聲求救,郭斌如何能擅作主張、妄自出手?這不是救他,而是害他。若是郭斌真的在王越開口之前便下場插手,那便是在這眾人面前大大折了他的面子,是瞧不起他了。況且郭斌出手的話,那就是以二敵一,便是當場將那吳欒殺了,也落得個以眾凌寡的惡名,更增佔人氣焰。
郭斌攥著玄龍槍的手心中,冷汗直冒,己方已有二人受傷,暫時沒有戰鬥能力了,再加上士燮也是重傷未愈,若是此時王越再傷在吳欒手下,這士府之中還有誰能主持大局?中原群豪雖依附士府,可本便多是桀驁不馴的性子,若是士家在佔人面前吃了大虧,又沒了能壓服眾人的力量,怕是這些人便要先亂將起來。
如今這幾百豪俠還能約束在士府中,可若是亂將起來,任由他們散落交州而不聞不問,那交州勢必會亂成一團,便是朱符要組織起大軍來綏靖地方,怕也會引來林邑國出兵侵擾,到時候,事情可就真的要大條了。
想到這裡,郭斌頓時覺得腦仁兒生疼。早先還沒想到這一節,如今事到臨頭方才發現,士家在交州真是擎天一柱般的存在。士家一旦倒下,那麽整個交州便要亂起來,屆時朝廷鞭長莫及,交州是否還能作為漢家十三州之一都是未知之數。
自從為官以來,無論是北上打擊少數民族,還是剿滅黃巾軍,郭斌都是在為了維護中央政府的權威,也就是為了天下局勢的穩定而努力奮鬥。這既是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道德約束,也是為了給潁川郡贏得更多的發展時間。再往大了說,便是為了維持國家統一,為了不再發生所謂的五胡亂華,將即將到來的漢民族亡國滅種的巨大危機扼殺在搖籃之中。
可是這一路行來,郭斌奮力前行,不僅要與漢人內部的黃巾軍鬥爭,還要與盤踞塞外的匈奴人、鮮卑人、乃至羌人作鬥爭,更要與整個腐 朽沒落的東漢朝廷作鬥爭。他知道這個朝廷的覆滅,一丁點兒亦不值得他同情,他也知道即使是貴為天子的劉宏,在許多決策上也是無可奈何:或是迫於財政壓力,或是迫於軍事壓力,或是為了保證權威和維持朝中各派勢力平衡而進行的政治 鬥爭的需要。
而且許多決策在此時看來的確是最好的選擇,甚至可稱得上是大勢所趨。可是一旦是站在歷史的角度來看,卻是促進國家覆亡的催命符。在如今看來,為了節省財政支出和平滅各地蜂起的黃巾之亂,加強地方豪族的力量,乃至將刺史改為州牧,給予其軍事上的合法權力的行為,雖確是大勢所趨(因為便是各地豪強推動的嘛),對東漢朝廷來說,卻無異於飲鴆止渴。
郭斌心中雖是明明白白,可是他本便身在局中,又如何能真的跳出局外去?無論從哪個方面說,他郭斌都是潁川地方豪強的總代表,也是朝廷進行地方政治制度改革,加強地方軍事力量的試點,他有合理合法的理由增強自身在政治、經濟、乃至軍事方面的實力。這增強地方郡守乃至豪族勢力的制度改革,雖確會給中央集權帶來危害,可郭斌重生後的一番努力不正是為了這些嗎?
沒有了郭斌,潁川郡會迅速淪為黃巾軍肆虐的戰場,潁川豪族與當地平民都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而沒有了士家,交州變得混亂的速度只會更快,因為這裡的黃巾余孽、這裡的江湖人比之中原更要集中,更況且還有林邑國在一旁虎視眈眈?
想到這裡,郭斌頓覺整個東漢王朝的喪鍾已然敲響了,因為維護其存在的根本力量不在中央政府,而在地方豪族,一旦中央政府中有了大的變故,朝廷沒有了集結天下人望和力量的威信與手段,連這個大義的名分都不再牢固的話,那麽原本便是一盤散沙的地方豪族定然會各行其是。
因為中央政府乃至天子的最大作用,便是平衡天下各種勢力,而所謂的帝王心術,也不過是平衡和協調的手段罷了。高層政治從來都是鬥爭與妥協並存,為什麽能妥協,能平衡,也有能相互鬥爭的各方勢力?因為存在著各種勢均力敵的對手罷了。因此,在政治中,一個人一旦沒有了對手,沒有人製衡,該要緊張的便是上位者了:這就是所謂功高震主者往往沒有好下場的根本原因。
從此時的局勢來看,若是想要維持交州的安定和平穩,想要維護朝廷在交州的統治,便必須要維護士家在如今的危機面前不倒下去。因為只有士家這交州豪族的代表屹立不倒,整個交州的豪門大戶才有馬首所瞻,交州才不至於在內外交困下分崩離析。這既是天子增強地方政府實力之政策的正確性的最好注腳,卻無疑又是東漢朝廷的悲哀。
直到此時,郭斌深深感受到當年王符寫下“大廈之將傾,非一繩之所維”時深深的無奈與失望。
隨著時間的流逝,王越疲態盡顯,這時非但郭斌等人,便是圍觀的中原群豪亦瞧出了一點端倪。他們心中暗暗焦慮,卻終沒有半點辦法,這種程度的較量,便是他們有心上前幫
忙,怕也插不上手去。
郭斌手持玄龍槍,與關張二人來到圍觀眾人最前方,朗聲道:“王兄,這位吳欒前輩武功高明,郭某人在一旁瞧得也未免技癢,給兄弟個機會也請這位前輩指點一番如何?”
這番話說得漂亮,不說王越支持不住了,他要上去援手,卻說自己是瞧著吳欒武功高明,因為一時技癢想要領教一番。如此,既給了王越台階下,又暗暗捧了吳欒一把,他本來便是想要挑戰士燮的嘛,自然當得是前輩,這樣便使得王越久戰不下的事情變得理所應當,江湖晚輩打不贏武林前輩也是正常的嘛,否則又成何體統?
王越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他知道自己一番堅持固無勝理,若是敗了還要徒增佔人的囂張氣焰,雖然心中萬分不甘,卻還得以大局為重。若是他再敗了,士家還如何領導交州群雄?如何與林邑國武林相抗衡?
因此,他也是朗聲一笑,豪邁地道:“倒是王某的不是,既如此,便勞煩潛陽了!”說著,手上勉力連使三記殺招,逼退吳欒後,施展本門輕功身法,如大鳥般飄然落回士府門外簷下。氣度軒昂,身姿優美,動作矯捷,使人不由得暗暗佩服。
那吳欒也是有苦說不出,他便是鐵打的身子,便是再有無窮無盡的內力支撐,也終究不是鐵人。這般車輪戰法也似的戰鬥,打得幾場卻定也要再沒力氣了。可是他此來說的本便是切磋武藝而非爭奪什麽嶺南第一,因此也不存在競爭關系,那麽跟誰打都是一樣,他又有什麽理由不接郭斌的招呢?此時想來,當初所為,卻真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過,既然在林邑國中久居高位,此時便不得不擺出一副前輩高人的樣子來。只見吳欒強自壓下翻湧的氣血,面色淡然,氣度儼儼地道:“林邑國小,吳某也不過國中一後進晚輩,萬當不得所謂前輩之語的。”
郭斌見狀,知他是在抓緊休息,以努力恢復適才戰鬥中所消耗的體力,卻也不加點破,索性便與他聊了起來,道:“前輩之言有理。林邑雖國小民貧,卻本便是大漢屬國,雙方武林之中互相交流武術,自是再恰當不過的。前輩此來,亦是中國武林的一大盛事,晚輩不才,鬥膽要請前輩賜教。”
郭斌這話說得誅心,雖恭恭敬敬地稱呼吳欒為前輩,卻極力貶低林邑國。只是林邑國中叛漢之聲雖大,卻始終是大漢屬國,亦曾一度向東漢朝廷進貢,吳欒對此偏偏只能啞子吃黃連,有苦自己知。
同時他心中亦不免暗自警醒:眼前這年輕人氣度不凡,詞鋒犀利,不是尋常人物,應當好生留意,著意應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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