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皇甫嵩的回信,郭斌急忙拆閱。
信中言語用詞雖頗為隱晦,不過結合郭大於城中見聞的一番描述,眾人知道,因為黃巾二十萬大軍的圍城,城中四萬官軍的壓力非常大。所幸城中糧草充足,加之有地方豪族傾力相助,固守城池還是沒有問題的。
將信件傳閱一遍後,郭斌開口道:“都說說看,就依照如今敵我力量之對比,我軍應如何應對?”
還是戲志才首先發言,道:“官軍雖被圍城中,卻絕無大礙。一則黃巾軍訓練不足,不懂配合調度;二則長社城雖不高,池雖不深,對上缺乏攻城技術與器械的黃巾軍,卻是穩如泰山;三則黃巾軍圍城不嚴,城中糧草固然充足,城外亦可有源源不斷之糧草以資軍用,唯可慮者,在黃巾軍劫糧;四則左中郎將久歷沙場,乃是宿將,必可約束眾軍,不至於城中禍亂。”
眾人聽了,均暗自點頭附和,原本略顯緊繃的神情,亦放緩許多。
郭斌見狀,心中暗歎:“不愧是戲志才,一眼便能看破事情的本質。城中大軍士氣低落,我們自己手下的七百人中,除了那一百見慣了大陣仗的特種士兵,誰見了二十萬大軍連綿幾十裡的大營,不是強自鎮定?便是手下關羽和張飛二人,亦是眉頭緊皺。自信是有,可是畢竟雙方軍力相差懸殊,便是張飛也開始為了手下的士兵考慮了。”
若是僅有郭斌、關羽、張飛三人,天下之大,哪裡都去得。以三人的功夫,手中兵刃舞將起來,再配合其遠超常人的感應力,便是有人拿著蹶張弩施放冷箭,亦可將其撥落,最差也可避過要害去。而三人武器均以長大沉重著稱,配合戰馬的強大衝擊力,只要不被裝備精良的長槍兵圍困,便是無人可擋。
可如今三人手下有七百軍士,便不可只顧著自己,而不管手下人的死活了。張飛投效郭斌也有半年了,平日裡耳濡目染,多受郭斌戰術思想的影響,也開始注重手下的軍士,不複之前一副標準武癡的樣子了。
因為郭斌所提倡的戰術思想,便是曾國藩的:“結硬寨,打呆仗”。士兵的戰損率,也成為評價一個將領的重要指標。便是最終勝了,若是戰損率過大,也要受到郭斌的訓斥。為了這個戰損率,張飛便沒少受到訓斥。
因為在平日訓練時,郭斌經常會組織將領每人帶領一部人馬,進行對抗練習。相比關羽肯動腦子,能使用戰術打仗的習慣來說,張飛則是一副愣頭青的樣子,經常不管不顧地一個人衝殺在前。
因此,關羽便派了二十幾個軍士,組成陣勢,將其牽製住,自己則率領大軍將張飛麾下眾人包了餃子。有指揮和沒指揮,聽指揮和不聽指揮的部隊,其中的差距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因此,在關羽將張飛手下軍士俘虜後,張飛還在那裡跟二十幾個軍士打得熱火朝天呢。
這裡邊不得不說一下陳到的訓練方法。
若說郭斌帶來的一套訓練新兵的方法,是專門訓練士兵紀律性的,那麽陳到的練兵方法則是在利用其紀律性的基礎上,提高其作戰能力的。硬生生地將一眾新兵的作戰能力提升了一大截。
要說與人交流,的確是極為重要的,思想的碰撞往往會產生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質的變化。
與郭斌生搬硬套地將後世解放軍新兵營中的一套方法拿來練兵不同,陳到將郭斌傳授給軍中的一系列內容給整合了起來,產生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使得郭斌麾下部隊的戰鬥力有了質的提高。
首先,他將伏龍山莊晨跑的習慣變成新兵營中的制度,只要是在營中,上自他陳到自己,下至軍中的小卒,每個人都要參加晨跑。這種晨跑與伏龍山莊中亂哄哄地晨跑不同,陳到要求士兵排成隊列,跟著一二一的號子跑。這樣便加強了紀律性,同時也可以將隊伍中實在跟不上節奏之人剔除出來。
其次,訓練內容也做了調整。上午的訓練是隊列隊形的訓練,毫無疑問,這也是為了提高隊伍的紀律性。而下午則是槍法訓練。這個槍法,是郭斌初抵貴境之時所傳授給第一批軍士的解放軍拚刺法。這種拚刺法易學易練,很容易上手,非常適合新兵訓練。而陳到則在此基礎上將華佗傳授郭大幾人的功夫也糅合了進去,添加進了分級合擊、互相配合的訓練。
華佗果然不愧是一代武術大宗匠,這一套法門非但易於學習,而且作用也是大得驚人。經過訓練的士兵,可以班為單位,在班長的指揮下抵擋數量倍於己方的敵軍。便是騎著高頭大馬的將領,亦可拖延得住。若敵方過於強大,則以幾個班的人組成陣勢,一同配合。在極限測試中,只要三十個訓練有素的士兵,相互配合,竟可堪堪招架住“萬人敵”張飛的進攻。
看到如此成果,郭斌差點兒興奮地跳起來。若手下所有的士兵都有這實力,那可真是牛大發了。不過陽翟縣中士兵的待遇以及裝備甚至比朝廷中的低級軍官還要好,故對財政來說也是極大的壓力。所幸郭斌名下的產業在這個時代都堪稱吸金巨獸,幾千人的軍隊還是養得起的。即便如此,郭斌也只能走精兵路線,那種動輒幾十萬大軍的買賣,實在是不適合他。
這時,只聽郭嘉道:“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官軍勢必要大勝一場,重振士氣,方是當務之急。否則長此以往恐怕愈發不堪一戰了。”
眾人陷入沉默,要大勝一場,自然是提振官軍士氣的好方法,可郭斌手下只有七百騎兵,與黃巾軍二十萬大軍在人數上相去太遠。雖說郭斌手下普遍裝備精良,軍紀嚴明,訓練也算是充足,可是蟻多咬死象啊,這麽大的黃巾軍大營,要如何下嘴都是問題!一旦陷入營中,失去了騎兵的機動性優勢,恐怕不用太久就會被黃巾軍給拖死,然後就像是石磨碾糧食似的,一點點將騎兵耗死。屆時,便是城中有心相救,亦無能為力。
郭斌、關羽、張飛等人或許可以進出無礙,可手下的這點兒家底可就都要耗光了。若真的到了這一步,恐怕城中大軍親眼看著援軍被全殲,心中的怯戰之心愈盛,隨之而來的連鎖反應可就無法控制了。
戰爭就是如此,每一個小小的變化都可能引發大軍的全面崩盤。因此,戰爭雙方都要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地努力使自己不漏出破綻。然而這都是最理想的狀態,戰爭雙方都不可避免失誤的出現,這就要看雙方主將的戰術嗅覺,看己方部隊能否抓住敵方一點小小的失誤,將其撕裂、擴大,然後慢慢滾雪球,使其成為敵軍的命門,然後抓住機會給予其致命一擊。
這就是兵法上說的:“先為己之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
之前陽翟之戰,郭斌便是利用這個辦法,抓住了黃巾軍陸上運輸糧草之不便,先將東碼頭燒了,然後在石橋旁土山上立下營寨,以自己作為誘餌,勾引何曼來攻。然後利用其對己方兵力預估的失誤,造成郭斌兵力盡在寨中的假象,然後抓住黃巾軍大營中守衛空虛的機會,再以騎兵將其大營中的糧草燒掉。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將進攻陽翟縣的三萬黃巾軍逼上了糧草被斷的絕境,使得其不得不盡快尋求決戰。
就這樣,黃巾之亂中,這一場被後世史書稱為“陽翟保衛戰”的大戰,雙方的實力對比至此時便發生了逆轉。雖然黃巾軍兵力遠勝陽翟守軍,可是軍心浮動,將士進退失據,已然處於劣勢了。用“省港澳第一金牌講師”的話來說,黃巾軍此時已然是“石樂志”了。
然後郭斌趁著何曼心中焦躁,將賈仁所獻的地道之計當做最後的救命稻草的漏洞,利用雙面間諜吳義提供的情報,使趙雲提前安排下伏兵,待五百黃巾軍精銳一出地道,便將其一網成擒。
而陣上活捉何曼,則有很大的運氣成分在裡面了。
並不是說郭斌的功夫便比何曼高到哪裡去,要說實打實的功夫,郭斌與張飛可謂不相上下。張飛勝在力氣更大,而郭斌則勝在內家功夫已經入門。郭斌本來便是神力驚人,再加上學了鶴戲,懂得了借力發力的法門。非但氣息更加悠長,運用在玄龍搶上,則是愈發會聽勁。
所謂聽勁,與常見的“太極推手”極為相似。兩個人手上一貼住,相互轉圜間,聽的是對方何時發力,往什麽方向發力。一旦聽準了,便可將對方掀地跳起來。這雖然不是正宗的內家功夫,卻也是運力卸力的基礎功夫。
而當日,郭斌與何曼槍棒相交,眾人並未聽到聲響,並不是弄了什麽魔術,而是郭斌的玄龍槍本來便沒有用上力氣,而只是輕輕地將玄龍槍貼了上去。何曼雖然神力驚人,若是單純拚力氣,那是誰也不怕,可是於內家功夫卻是一竅不通。因此郭斌將玄龍槍往上一貼,試出來何曼棍上的力道,便借勢一甩,將何曼的長棍甩開,使得其胸前空門大露。在其回護不及的時候,郭斌長槍一掄,將其擊落馬下。接著勒馬旋身,一個回馬槍,將其製住。
這便是當初郭斌生擒何曼的全部過程。雖然說起來曲折複雜,當時卻僅是一瞬間的事情。郭斌連當初與青袍怪客處學來的甩槍的法子亦靈活運用了,故此戰算是盡了全力。
而就在眾人因己方與黃巾軍力相差懸殊,一籌莫展之際,只聽關羽道:“主公,我軍既為騎兵,自然要發揮騎兵的機動性。所謂敵退我進,敵駐我擾.”
一番話將帳中眾人說得均是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