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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武夫》第一百九十六節 退軍
  趙構看著裝在匣子裡,被耿延禧帶回來的何栗首級,不由得思緒萬千。

  當日耿延禧帶回金人的條件,要“縛送首謀”,一時之間讓康王趙構犯了難。自己和新立的宰執韓肖胄、汪伯彥是絕對不能送去的,太宰李綱已經不見蹤影,若是把小皇帝趙諶送去,只怕失盡天下人心,自己攝政王的位置也坐不穩了。

  若是地位低於宰執,說他是首謀,金人也不會信。找來找去,正好有一位被軟禁的少宰何栗,抓在手上殺也不是,放也不是,就是他了。

  但把宰相綁了送給敵人,於情於理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幸好“縛送首謀”這一條,在朝野未曾傳開,便以議和正使的名義,將何栗騙到金營,算是給金人一個交代。

  趙構收攏思緒,問道:“金人可曾滿意,可願意議和了?”

  “賀喜大王,議和之事已成,賠償大金一千萬貫,我朝與大金以長江為界,南人歸南,北人歸北。”

  “割地倒還好說,吾現在哪有一千萬貫去賠他。”

  “大王勿憂,小臣有一計,隻消將何相公這人頭在朝中展出,說為金人所害,然後讓文武士紳認捐,誰不捐便派他去與金人還價,看他們可有膽氣。”

  “只怕揚州的士紳會鬧將起來。”

  “江北之地已經割讓給了金人,揚州士紳都要做喪家之犬,又哪裡有底氣鬧事。”

  趙構想了想,說道:“此議甚好,你就捧著何相公的頭顱,在群臣面前,將金人的凶殘講述一番。各種說辭要想清楚了,何相公為國盡忠,還需保住他忠烈之名,也不枉本王素來與他親近。”

  耿延禧會意,何栗連性命都拚上了,還要割地賠款,絕非攝政王無能,乃是金人太凶殘呀。

  耿延禧退出去以後,趙構問汪伯彥:“韓相公怎麽沒來當值?”

  “韓相公在揚州左近,置辦了不少產業,既然要將江北割讓給金國,韓相公要把這些產業盡快脫手,待消息泄露,就賣不起價了。”

  “韓家累世為相,乃朝廷股弘之臣,當囑咐揚州知府,盡量給韓相公性格方便。”

  “大王盛德,韓相公定然感激。”

  “說道割地,該當如何進行。”

  “割地之事,倒也不難,兩國相商,以長江為界。也不用勘界,只要將大軍百姓撤過長江便好。”

  “那……執政,擬旨吧。”

  汪伯彥道:“還有一事,大王要小心些。”

  “何事?”

  “汴梁送來太后均旨,大王什麽時候接旨?就怕這均旨裡有對大王不利的東西,畢竟聖人監國……”

  “執政,不必說了,本王日理萬機,無暇接旨,將均旨留下,把送信的人好吃好喝招待一番,讓他回汴梁複命。”

  “大王英明。”不管朱鳳璉的均旨裡寫了什麽,趙構根本就不看。

  沿江居住的士紳富戶,都得到了衙門的通知:因為要防備金賊,故而讓大家帶著財產遷往江南。真正的原因也通過謠言在流傳。至於窮苦的百姓,管它呢。

  四月下旬,王稟所在天長大營來了一位信使。

  “什麽?將全軍撤往江南?”王稟身為宿將,在接旨之後,居然失聲大叫。

  “殿帥久經戰陣,何故驚惶?”黃潛善作為監軍幕府,早已從老友汪伯彥那裡得到了消息。

  王稟道:“金賊雖然人多勢眾,但糧草必定匱乏,本將在淮南再周旋幾月,金賊定然退走。”

  “金賊糧草不足,難道我軍就足夠嗎?王淵因為籌糧已經被問斬,張俊戚方也為籌糧之事趕跑了李相公。我軍再這樣僵持下去,就離分崩離析不遠了。”

  “行在也是胡鬧,張俊戚方目無宰執,居然就這麽壓下去了,還不把二人明正典刑?”

  “殿帥,休得指斥乘輿,還是盡快退兵吧。”

  王稟沉吟了一會,毅然說道:“若現在退兵,北方軍民必然大失所望,民心必然不複我有,恢復河山再也無望。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絕不退兵。”

  “殿帥此舉,難逃跋扈之名。”

  黃潛善勸了幾句,心中冷笑,派人向攝政王複命。

  “行在要與金賊議和?”在汴梁主政的留守中書侍郎張誠伯已經見到了從揚州返回的使者,他聽使者說完,氣憤去找樞密張叔夜商議:“召康王入京陳情,他不來也就罷了,居然還要與金賊議和。”

  張叔夜聽完,點點頭:“老夫正有一事,要告訴中書。探馬來報,何相公為金人所害。”

  “這是何故?”

  “據傳言,是何相公到金營去議和,剛正不阿,惹惱了金人,被金賊所殺。”

  “何相公?聽聞在揚州兵亂後閉門不出,怎麽又到金營議和去了?若這是康王的安排……”張誠伯與張叔夜對視一眼,心有所悟。

  “來人啊,有請張天官,和呼延安撫。”張天官就是留守都禦史張所,是汴梁禦史台的最高官員了。

  呼延庚聽著三位留守相公商議,心裡已經有了定計,待看三位老相議論得差不多了,呼延庚站起身來,向三人拜了一拜:“三位相公,末將要提一個事關國本的請求。請相公不要怪罪。”

  “庶康你但說無妨。”

  “立儲。”

  “立儲?”張所不由得驚叫起來,“官家有生命之危?”

  呼延庚道:“康王已經設計害死了何相公,又急於與金人議和,內清阻力,外媚強敵,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張叔夜道:“康王斷不至於如此,官家不在都中,市井間又有母子不和的留言,若是立儲,反而讓官家與聖人間生了嫌隙。”

  張誠伯和張所亦有一樣的擔憂。

  呼延庚心想:“爾等不知我來自後世,深知趙構為了皇位,連父兄妻子之仇都可以放過,半壁河山都可以拋棄。”但這話不能明說,只能找些別的由頭勸說。三位相公只是不允。

  呼延庚隻得另想辦法,他現在入宮暢行無阻,直接就去找朱鳳英,太后的妹妹。朱鳳漣讓妹妹和外甥住在宮中,與自己做個伴兒。

  呼延氦,現在表面上被稱作趙氦的,已經一歲多,會叫人了。他見到呼延庚,十分歡喜,含混不清叫道“爹爹。”

  呼延庚和自己的兒子親昵了一會,讓宮女抱開孩子,問朱鳳英:“天子深陷危局,鳳英,當勸聖人立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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