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面子之爭（7）

  鹽城府衙裡的氣氛一片凝重。

  許多人都黑沉著面色，看著從府外走進來的言瑾和夏鈺，不知道該做出一副怎樣的表情來面對他們。

  尤其，是當初親手將王大壯捉拿歸案的幾個人，臉上的神色更是說不出的難看。

  言瑾和夏鈺才不過剛剛到了鹽城一天的時間，居然就徹底推翻了他們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他們的心裡又是懷疑又是沒面子，不由得有幾分小小的賭氣之心。

  “請恕屬下無理，那些找出來的證明王大壯無罪的證據，如果都是他刻意裝出來的呢？
  我們只找到了那染血的褲子，而沒有找到被噴濺了血液的衣裳，怎麽就不可能是他一早就毀屍滅跡，而獨獨忘記了褲子呢？”

  人群中，一個捕快站出來說道，臉上的不豫之色萬分明顯。

  “你看你這個人，夏大人都說了王大壯不是凶手，你還要在這裡爭辯個什麽勁兒？
  夏大人是從京城刑獄司裡來的，他說什麽，自然就是什麽，哪裡輪得到你來插嘴？”

  旁邊一個捕快的話語接著發了出來，看似是在壓製那出聲質疑的捕快，實則話語裡充滿了諷刺。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什麽叫做夏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無論是驗屍結果還是案發現場的驗證，全都是有條有理、證據確鑿的，哪裡就是一人之言？

  當初是我們自己能力不夠，才沒有抓到真凶還險些冤枉了好人，如今不說趕緊齊心協力的捉拿凶手，又在這裡亂說什麽？！”

  另外一個粗獷的聲音響了起來，語氣裡帶了幾分責難。

  “你這個人就是站在……”

  “你們都給我閉嘴！一個一個像什麽樣子！”

  沉沉的嗓音打斷了屋子裡的爭吵，辛捕頭臉上的神色亦是好看不到哪裡去。

  “人可以為了一些目的而進行動作上的遮掩，比如力氣大，裝作力氣小，個子高裝作個子矮，但是本性上的東西並沒有辦法偽裝。

  王大壯是個賭徒，還欠了一屁股債，他可以假裝別的事情，但絕對沒有辦法克制自己對銀子的本能向往。

  連看到鄰居的屍體躺在那裡，都可以從血跡上邁過去偷走首飾賺錢，王大壯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撕掉銀票不要。”

  眼看著辛捕頭的呵斥令屋子裡安靜了下來，站在一旁的言瑾不鹹不淡的開了口。

  “至於頭腦發熱之下的激憤殺人，就更加難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和習慣——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你們覺得一個連毒癮都克制不了的人，在那麽激憤的情況下還有能力克制住自己的舉動嗎？

  所以驗屍的結果，依然是有效的。

  至於你剛才提到的血衣血褲，”

  說話的語氣頓了頓，言瑾將目光轉向了第一個開口質疑的捕快：

  “我是個仵作，只相信能夠找得到的證據，如果你想證明你的觀點，那麽就盡快把你口中所說的會有的血衣找到，不然，我不會做出絲毫的讓步和改變。”

  少女清凌凌的嗓音略帶柔弱，然而卻沒有絲毫軟弱退讓的意思。

  字字句句說得明明白白，她環顧四周，又道：
  “更何況，大家此刻聚在這裡，是為了能夠盡快破案抓凶，還是為了面子在進行暗中的鬥爭，而我和夏大人，是你們這場面子鬥爭中，最重要的一個籌碼？”

  嗓音清脆嬌弱依舊，言瑾臉上的冷淡表情，卻是讓屋子裡的人們不由得升起幾分羞愧之心。

  是啊，他們是捕快，捕快的職責是捉拿凶犯，還受害者一個公道，他們說話辦事的唯一原則，就是尋求案件最後的真相。

  如今，又為什麽會變成了一個個都在以拚命維護自己的正確性、維護自己的面子為先了呢？

  眼眸不自覺地低垂下來，在場的眾人忽然就有些不敢去看言瑾那望過來的目光。

  月升月落，鬥轉星移，眨眼之間，又是一日清晨朝陽冉冉升起。

  倚靠在屋外長廊下面坐著，言瑾單手托腮的姿勢，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

  “在想什麽？總是一個姿勢坐在那裡，也不怕累壞了身子！”

  從隔壁房間裡走出來，夏鈺眉頭微蹙，伸出手去給言瑾揉捏放松肩膀。

  “在想王大壯的事情，我覺得，我們現在還是不要把他不是凶手的消息流傳出來的好。”

  仰頭去看夏鈺，言瑾出聲說道。

  昨天傍晚在府衙的議事廳，他們雖然和捕快們達成了一致，確定王大壯並不是殺人凶手，但這件事到底要不要立刻告訴王大壯的親朋，要不要對外宣布，卻不曾有所定論。

  “說來聽聽。”

  低眸看著言瑾那蹙眉思索的樣子，夏鈺不由得伸出手去，幫她撫平。

  “既然我們推斷，凶手是個心懷好奇，又十分衝動而不計後果的少年，那他肯定還會好奇和關心，自己前些日子犯下的案子會怎麽調查，又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如果讓他知道，我們確定了王大壯不是凶手，而另行追查凶手的話，他肯定會躲起來，說不定還會離開鹽城一走了之，到時候，就真的沒地方能去找他了。”

  大胤王朝不比通訊發達的二十一世紀，即便是通緝犯人，也只能是將畫像貼滿大街小巷而等著別人來舉報。

  若是一個凶犯逃走混入人群，想要再將他找出來，那真是難上加難，更何況，他們現在連凶手的長相模樣都分毫不知呢？！
  “嗯，我昨晚一直在想，我們追查的目標到底該放在那種類型的人群之中。

  ‘青少年’這個范圍，實在是太過寬泛了一點兒，如果不能想辦法縮小范圍，辛捕頭他們這麽追查下去怕是太艱難了。”

  點頭出聲，夏鈺坐到了言瑾的身邊，眸色定定地看著她，道：
  “而我的想法，與你不謀而合。”

  “你是說，從那些十分關心案件進展的人群率先入手？”

  “對，他既然好奇案件的調查過程和結果，那就一定會時時刻刻的打聽消息來滿足自己的好奇。”

  再度點頭，夏鈺認真地出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