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晚來欲雪（4）

  “本王怎麽？倒是周宰相你，為什麽不回答皇兄剛剛提出的那個問題？！”

  語氣不鹹不淡卻帶著滲人的寒意，夏鈺的話音落地，眾人的目光便齊齊地聚焦在周宰相的身上，而他們的神色之中，也帶了幾分變幻莫測。

  似乎，在期待著周宰相說出個什麽樣的理由來，然而，又十分害怕那樣的理由。

  金鑾殿上再度陷入了異樣的沉默。

  周宰相的目光緊緊盯著夏鈺，與他那沉靜淡漠的雙眸相對，似乎在抗衡，似乎在對峙，在猶豫，在衡量。

  “你們想知道為什麽？”

  終於是打破了這一殿的沉默，周宰相低沉的嗓音裡帶了幾許冷笑，又有幾許破釜沉舟的意味。

  “答案不是很簡單麽？當年的我，只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小小的官員，為了我周家全家的身家性命，我自然是要明哲保身，忍辱負重。

  如今我既然能夠站在這裡重新提起這件事，重新質疑這件事，自然是我有可以依傍的資本，可以對抗的資本！”

  說話的嗓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周宰相那黑沉臉龐上的陰冷質疑，讓周圍的大臣不由得心中一驚——

  他這是，要謀反？！

  “對抗？”眸色淡漠，夏鈺看著周宰相，“周宰相，你可知道你這話說出來，到底是什麽意思，又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多謝安王殿下好意，老夫活了這麽大歲數，別的不敢保證，但自己說出來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老夫還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冷哼一聲，周宰相陰冷暗沉地回答出聲。

  “那周宰相你的意思，是今天要謀反？”

  余光裡掃過眾臣那既驚且懼的神色，夏鈺問話時的面色仍舊是一臉平靜，一如那個坐在龍椅上的夏銘，也是一臉平靜地看著周宰相。

  “今天不謀反，明天也要謀反，反正都只是時間的問題，既然今天已經把話說到這種地步了，老夫若是不作出點兒什麽事情來，豈不是對不起安王殿下你這般的睿智聰明？”

  重重地哼了一聲，周宰相的話音才剛剛落地，在金鑾殿四周守衛著的侍衛們便忽然衝進了殿內，手中拿著的銳利長槍直直地指向了在場的眾人。

  金鑾殿內霎時間發出一片騷亂，殿內的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張皇無措，只知道相互靠近，生怕那明晃晃的尖刀一個不留神就刺向自己。

  “皇兄，臣弟之前說的果然沒有錯吧？當初犯下殺害安貴妃案件的人，根本就不僅僅是昭妃一個人，周宰相在皇宮禁衛軍之中，也早就安排埋伏了人手。”

  面對眾臣投過來的求救目光，夏鈺非但沒有解釋安撫，反而是調轉了身子，對著龍椅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的夏銘出聲問道。

  夏銘點了點頭，並未來得及開口，身後周宰相張狂笑著的嗓音便響了起來：

  “現在才馬後炮的說這些，夏鈺，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你的刑獄司都已經被我的人收拾的千瘡百孔、自顧不暇，你在這裡說這些有的沒的，真以為能夠嚇得住我，讓我以為你們早有準備埋伏而自亂陣腳嗎？”

  “安王殿下……這……這……”

  沒等夏鈺開口，站在他身後的幾個大臣便一臉倉皇地望著他，刑獄司中人受到重創，這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啊！
  “這什麽這？既然周宰相今日是鐵了心的要謀反，那我們這些朝中大臣豈有站在這裡畏懼求饒的道理？
  皇上，臣雖然只是一介武夫，沒什麽本事，這雙拳也未必能夠敵得過四手，但是，只要臣有一口氣在，就一定不會讓這些亂臣賊子靠近皇上半分！”

  朗然出聲，那些慌亂畏懼的大臣之中，向前走出一個年輕剛硬的身影，正是先前被周宰相所打壓的霍青霍少將。

  “霍少將說得是！老臣雖然只是一介文臣，但國家危難之際，又豈有後退之理？！
  今日便是要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在這朝堂之上！”

  霍少將的話音方落，另外一個蒼老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比起最初人在本能驅使之下的慌亂和畏懼，這樣已經看清了現實，知道了前途如何艱險之後的抉擇，才愈發顯得難能可貴。

  “臣等，願意追隨皇上！”

  接連兩個慷慨的聲音響起，殿內慌亂的眾人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齊刷刷的對著夏銘跪倒在地，聲音裡滿是堅貞不屈。

  而與此同時，卻有另外幾個大臣只是站在那裡，將自己的猶疑目光投向了站在那裡的周宰相。

  忠奸立辨。

  “哼，垂死掙扎！”冷冷地出聲，周宰相沒有絲毫猶豫地對著那包圍了整個金鑾殿的侍衛揮了揮手，“一個活口都不留！”

  金槍陣陣，錚鳴聲聲，周宰相話音落地的瞬間，響起的不是長槍刺破血肉的聲音，也不是受傷的痛苦喊叫，而是刀劍相拚的聲音，間或夾雜著幾聲摔倒在地的悶哼。

  方才齊齊指著眾人的侍衛們，有一大部分忽然調轉了方向，金槍直指自己身邊的侍衛，手起手落之間，兩廂廝殺起來。

  “這，這是……”

  “這是皇兄和本王的馬後炮，虛張聲勢而已。”

  截斷了周宰相尚未說完的話，夏鈺淡淡地諷刺出聲，到這種最為關鍵的時刻，也就只有夏鈺這樣的人還能一本正經地說風涼話。

  “怎麽，怎麽可能？”

  一臉的震驚難以掩飾，周宰相看著面前霎時間倒了異地的金槍侍衛，忍不住地晃了晃身子。

  “本王剛才已經說了，調查案子的時候發現你在皇宮裡安插的人手，只不過是你不肯相信而已。

  還是說，周宰相你蠢到覺得我們發現了內奸之後，還不管不顧的放任自流？”

  負手而立，夏鈺不鹹不淡的繼續出聲，身邊一派廝殺血腥，唯有他從從容容，就連臉上的神色也是一貫的淡漠而沒有變化。

  “哼，那又怎樣？”

  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周宰相陰沉的臉上浮起詭異的笑容。

  (本章完)